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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去隔壁宫都没住进新的人。
姚识归认为这是好事。只是她真的太无聊了。
今日是姚识归十四岁生日，夏采在她七岁那年去世，她虽然答应母亲要好好活下去，但母亲只陪了她七年，那她不要多听话一年。
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她已经从隔壁宫的姐姐那里学会了不少方法。
毒酒她没法子弄到，跳井动静好大。还担心会在井里遇见隔壁井的长发姐姐。
人家说不定已经要走轮回，她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那就挂白绫吧。
屋里没有白色的布，夏采说不吉利。就连衣服也不爱穿白的。
姚识归从柜子里翻出夏采的几件破旧的衣裳打上死结，吊上井口旁那颗银杏树。
她身量不高，树又高大，爬上爬下几次总算调整好高度。
垫上箱子那绳子正正好到脖子。
姚识归忧心挂上去白绫会断，又爬上树固定绳结。弄得浑身是汗，累得双腿发颤就先在树上歇下了。
歇够了扶着枝干站起身，她被银杏叶遮住视线，只听见很轻的一声瓦片碰撞声。
姚识归把自己藏在树叶里，期盼是哪只歇脚的鸟。
“小殿下，你这是下不来了吗？”
不是，她好不容才爬上来。
“那我抱你下来？”
不要，她自己能下去。
“得罪。”
姚识归感觉自己站的这根树枝颤了颤，一名身着武官官服的人提着她的腰带她落地。
抬头一看，这人带着官帽，红色衣袍上绣着不认识的动物，官职比隔壁宫娘娘高。
姚识归匆匆行礼，期盼这个人能快点离开。
“你在扎秋千？”
她分明在挂白绫。
“这颜色还挺好看的。”
姚识归点点头又行了个礼。
武官捻着自己袖袍盯着姚识归看了一会，半响问她：“不会说话？”
姚识归摇头。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武官的下巴。
若是她多活几年不知道能不能长到这么高。想到这又低下头，看对方的鞋。
“你这秋千看着不太实，我帮你拆开重扎吧。”
姚识归立刻抬头。
那人在银杏树下走走停停，查看她辛苦系上的麻布，最后轻轻松松解下来。
姚识归一气之下坐在箱子上看她。
红色的官袍很衬她，比宫里娘娘的裙子要好看很多。就是从来没见宫里的姐姐们穿过。
官帽也看着比夏采的珠钗轻便，掌教司仪的帽子也不好看。而且掌教司仪凶得很，一不留神就会被骂。
夏采在的时候骂夏采，夏采离世后背地里骂姚识归。
明明夏采跳舞好看，司仪姑姑非说夏采不成体统，最初那个皇帝不就是说夏采特别才带回来的吗。
夏采每每端盆走路走累了就要偷偷翻白眼，还偷偷翻给姚识归看。
但是这个人走路不用步步生莲，她还会飞。
这会正飞着给她扎秋千。
“扎好了，过来试试？”
姚识归走过去一屁股坐上衣带，自己小幅度地荡了荡。
跳下秋千，拍拍裙摆，昂头看她示意自己已经试完了，可以离开了。
“再试一次。”
姚识归摇摇头，拖着箱子到她面前，站上箱子后就和她差不多高。
这会能看见眼睛。眼睛也很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
连戍心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会说话？”
姚识归：“我没说过自己不会说话。”
连戍心盯着她眼睛，笑一声把她抱下箱子。
姚识归从她手里挣脱还低头拍拍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腰侧不知道在哪染了血迹。
“你手流血了。”
连戍心不甚在意地摊开手掌给她看。
掌心的伤口被血迹染红看不清具体的伤口，姚识归捧起她的手，确认上面有麻布的痕迹。
连戍心抽出手，抱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识归在井口打一桶水给连戍心洗手，见她不动姚识归只好拍拍她的手臂。
连戍心从袖袍里拿出一方帕子。
“你动手了之后便要负责，明日我还来找你。”
姚识归点点头，毕竟是被夏采的衣服磨伤的，这事夏采有责任。
既然她现在有正事要办，那就延迟几天再去找夏采。
姚识归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生疏，连戍心没让她用水清洗，姚识归只好用帕子在手掌上绕上几个圈，再把多出来的一段塞进缝隙里。
连戍心笑了一声。
“下次见。”
姚识归点头。看着连戍心消失在宫道尽头。
她又将门锁上，将箱子拖回屋内，看着置物格上空空的食物储备有些后悔。她没考虑自己究竟能不能死成就把囤了几天的东西吃完了。
银杏树下，那根用来自尽的白绫到她腰，挂不了她的脖子。
姚识归坐上去，踮起脚晃了晃，没再下来。
大宜与外族长达两年的战事终于结束，连氏一家在这场战役中只活下来一个小辈。
当今圣上正要派人前往北境支援，这个小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统领手下士兵，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年仅十八岁就接住了父辈的职责，被封了青铭将军的美名。
此战大捷，连戍心班师回朝，进宫受赏。
连戍心休整完毕换上赶制出来的官服，她对着铜镜将自己长发梳起带上官帽。
去见那个向来不待见她的狗皇帝。
早朝时间已过，连戍心在公公的带领下去了明治殿。
姚明贵半倚美人榻，同自己下棋。
连戍心跪下行礼。
大宜皇帝心系棋局，并不看这位为宜国打了胜仗的将军。
等棋盘上的黑棋无处落脚，姚明贵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好似才发现连戍心。
他责备地看了站在一旁侍奉的公公：“戍心来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朕。快起来吧。”
“谢陛下。”
姚明贵慢慢支起身子，眯起眼睛看她。
“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竟是已经这么大了。你这将军当得不错，可要什么奖赏？”
连戍心又跪下：“不敢。”
姚明贵笑了笑：“你是大宜的功臣有何不敢的。只是兵部如今职位并无空缺，朕想了想大都督府的都督佥事也是个好差事，不如你先去那当值？”
“谢陛下。”
姚明贵把棋盘上的棋子收进棋罐：“无甚想要的？”
连戍心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那位漫不经心的君主。
她收起冷漠的眼神。
“陛下，微臣欲在明日整军时……”
姚明贵停住手。
“戍心，不可。”
“现下若是公开你的女子身份怕是军心要乱，更不利于明日上值当差，朕也是为你做打算。”
“是。”
姚明贵忽然站起身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厌恶地别过脸。
“朕知你藏着身份多有不便，不然朕准你在后宫四处转转，别是在战场上待久了都要忘记怎
么做女人了。”
……
连戍心叩谢圣恩，支走要相陪的两位公公，
下了长阶真往西边去了。
身后两位公公赶忙跑进殿内。
“皇上，连将军往西边去了。”
姚明贵哼笑一声，“朕看她对朕的后宫挺有兴趣的，不如早早卸职。”
……
连戍心走出右宁门十分遵旨地往西六宫走。她的手方才在殿上被自己攥破，担心皇帝又找些滑稽的罪名来治她，硬是把血抹在新的红色袖袍上。
这会儿手看起来更严重了。
连戍心只想立马绕一圈就回将军府。沿着红墙走到僻静处，她突然看见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在一棵银杏树上爬上爬下。
光看年纪，还认不出究竟是嫔妃还是公主。
察觉这姑娘是想自尽，连戍心简直要翻白眼，原来是公主。
宫中妃子离世皇帝还不能名正言顺治她的罪，这要是公主死与非命她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将军职位怕是也要死于非命了。
她今日就该抗旨离宫。
候在玄武门的江籍看见自家将军总算出来，凑上前低声问：“将军，可是宫中出事了？”
连戍心哼笑一声，把手上的帕子拆开：“被人算计了。”
还好人笨了点，不然明天她便要与皇帝女儿的死牵扯上。圣上真是好大的手笔，连自己的女儿都愿意舍出来。
“先回府。”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