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错呢?”只见齐女君手腕一旋,展开折扇,摆弄欣赏。
合德帝姬一甩深紫大袖,淡紫儒裙裙摆在侍女面前一晃而过,她脸色变得极为苍白,趋至案前,抬手指着齐女君,“你忤逆尊长!”
月妆心道不妙,这母女两人都是倔脾气,眼看合德帝姬动了真怒,她赶紧往外溜,去搬救兵。
正好,一出门她就瞧见了揽月。
“去叫南烛夫人来。”月妆交代,“她在前边议事。”
乔南烛系出名门,曾是长乐宫宫令,与合德帝姬是旧识,宫变之日流亡他乡,靠教人读书识字过活,在南阳与女君路遇,一番攀谈方知有故,便跟来冀州。
吵架时得找个两边都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揽月应了下来,匆匆而去。
她一走,许姬母女就开始嘀咕。
“夫人好凶。”梵音小声说。
她很怕这种凌厉的女人。
“没事,不会凶你的。”许姬说,“她凶你,你就跟她说胡语,她听不懂,傻眼了,凶不动了。”
这是她多方辗转后练就的求生技能。
只要语言不通,这架就吵不起来了。
梵音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她站了好久,腿有点痛,悄悄用手敲着。
“坐娘脚上。”许姬发现了,看看四周也没有坐的地方,直接坐地上凉,就把腿并在一起,让小孩歇歇腿。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翘头履而非木屐。
“这是?”忽然一穿蜜合色曲裾深衣的女郎走过来,她看起来不算年长,挽着高髻,鬓间点玉簪,腰悬玉佩,她双手相叠,置于腹前,走的很快,但不闻环佩叮当,上台阶时浅蓝儒裙裙边如波浪般起落,分外好看。
她盯着许姬看。
梵音赶紧站起来,和许姬一起低头行礼。
一些简单的礼仪她还是会的。
“沈氏的姬妾。”揽月替许烟雨回答,“夫人的女伴。说承蒙主公恩惠,特来答谢。”
“她是沈氏之后?”南烛夫人指着梵音问。
“不是,她姓郑。”揽月道,“说来话长。请夫人随我来。”
她想送南烛夫人去劝架,不料南烛夫人很明显对这两位客人更感兴趣。
“为何来谢?”南烛夫人扬扬下颌。
“予我母女衣物、吃食,免以庶务。”许姬说,“我讨厌绣花。”
“怎的小娘子还姓郑?”南烛夫人站在许姬面前不肯走了,好似势要将此事弄明白。
“沈逆为折/辱/夫人,以十车珍珠的价向郑十郎求的她。”揽月只好硬着头皮讲来龙去脉,“她呢,胡女,不通汉礼,把所出的郑十七娘装衣箱里带了过来,沈逆觉得有趣,就许她们母女仍住在一起。”
“竟没闷死?”南烛夫人大惊。“也是厉害,够命大的。”
许姬很得意的插话,“我在箱子上戳了二十来个洞!”
“怎么戳的?”
“用郑郎的剑。”
“什么宝剑这般结实?”
“不结实,都断了,我换了十来把。”
“郑家不追索这个小的?”南烛夫人问。
“沈逆发话,大抵是不敢的。”揽月小声说。
“随我来。”南烛夫人一握许姬的腕,把她牵进议事厅。
梵音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踌躇片刻,也追了过去。
“帝姬。”南烛夫人扬声一吼,把还在你来我往之母女的声调盖住。
有时吵架就是这样,谁嗓门大谁占理。
但宫里长大的贵女都文绉绉的,抹不开面子,反不如乡野中人。
刘嫣眉梢一挑,当即就是一句,“放肆。”
“臣无状。”南烛夫人这才请罪,“惊扰殿下了。”
梵音跑到许姬身边,她瞧瞧夫人,又瞧瞧那天居然想拿剑砍她的坏女人。
原本她还觉得那个漂亮女郎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坏蛋。
坏女人和母亲的打扮不一样,母亲喜欢带花纹的浅色衣服,首饰不常带,嫌重,但坏女人穿了件三绕墨色曲裾,衣领袖口用红线滚绣宝相花,除腰间玉禁步外别无装饰,鸦羽长发挽起,戴着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金凤玉笄。
夫人的打扮和坏女人差不多,也是珠玉琳琅一大堆,不同之处在于夫人鬓上戴了一枚好漂亮的牡丹花华胜。
好看,但感觉也很重。
“在看什么呀。”许姬戳戳她的腰。
“发饰。”梵音说。“是花呀,好漂亮。”
“瞧着好看,不仅重,还刮头发,摘下来一瞧,哇,上面好几缕,心疼死啦。”许姬与她嘀咕,“金里面还掺了铜,拿到外边也换不了几个钱,中看不中用。”
“殿下,”南烛夫人凑到刘嫣面前,“翁主一直都惦记着您,得知赵氏那贼子献您与沈逆,气的犯了哮喘,中州战事再吃紧,也先派人潜入沈府保护您,许以功名利禄,稳住沈逆,一攻入长安,擒下那叛贼便亲自领兵打的上京,一连数月,歇都没歇过,不仅心力交瘁,身上还有伤,您就是要发火,也等……”
“你闭嘴。”齐姜拿扇子指着乔南烛。
刘嫣神情变了又变,这怒气算强压了下去,“伤在哪?重吗?”
“无碍。”齐姜下逐客令,“有事就说,没事就出去。”
“烟雨,”南烛夫人转头,点出许姬,“沈逆以十车珍珠卖你,你作何想?”
“很生气。”许姬说,
“为何?”南烛夫人神情不变。
“我觉得我值十二车,我比曹姬漂亮。”许姬的回答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你又为何要把小娘子带来?”
“主母不给她饭吃,一天到晚每顿饭就两块点心,她吃不饱,饿的成天缩在房子的角落里。”许姬想起往事,就咬牙切齿。
“那你可知,跟着你,她也是奴,在郑家,她是正经主子。”
“有什么用,连吃的都不给。”
说完一室皆默然。
“殿下,且先消消气。”南烛夫人说,“你看,这不也是一种活法嘛,面子嘛,不值几金。”
“我气的不是这个。”刘嫣道,“她舅舅待她如何,她呢?先帝无所出,视她如掌珠,她到惦记起她舅舅的江山来了,世上岂有这般恩将仇报之事?”她怒视南烛夫人,“你也帮着她,是么?”
南烛夫人上前一步,“殿下,请听臣一言,今上,系南阳郡王之后,论亲缘远近,倒还不如翁主。”她附耳道与合德帝姬,“如今诸侯林立,天下未平,翁主称王只是权宜之计,退一万步说,就算来日海清河晏,翁主当真狼子野心……您姓刘,先帝是她舅,这不依然是刘氏的血脉主山河吗?”
“一派胡言。”刘嫣猛地拨开南烛夫人,气的甩岫就走。
“等绕过这道弯就好了。”南烛夫人挨着几坐下。
“不要多话。”齐姜横了她一眼,但可惜生来纤细伶仃,骨削脸幼,不笑不恼时还好,杏眼一瞪就是只猫,凡有几分稚气。
于是南烛夫人好心提点,“少瞪人,你这眼一瞪,与那狸奴有甚区别?”又说,“那是你母,在她跟前撑什么,合该让她榻前伺候你几日,一心疼就不数落你了,这她脾气冲,你脾气也冲,她心里委屈,你心里也委屈,吵有何用,徒浪费口舌。”
齐女君气性够大的,一转头不理她了,对许姬说,“你们去吧。”
那小娘子使使劲,把饭盒搁到几上。
“这是?”齐女君问。
“好吃的。”小娘子说,“阿娘说要来道谢,我们一起做了道点心,是阿娘最拿手的,特别好吃。”
“有何可谢?”
“给我们衣裙穿,饭吃,没让我们干活。”小娘子说话不太讲究措辞,但说话声音很好听,脆生生的。
齐女君看了那小娘子好一会儿,瞥了月妆一眼。
月妆上前打开八角漆盒的盖子,把一碗看起来颇为寒酸的奶羹端了出来。
奶羹上就淋了点花酱,没别的配料。
齐女君勺了一勺就把碗搁到一边,柔声问,“你多大了?”
“四岁。”
“识字吗?”
“认不太全。”
“你本名叫什么?”她问许姬。
“乌兰。”许姬回答。
“我庶务缠身,若有空,替我多陪陪夫人。”齐姜拿起案上的那碟奶酥,“拿去吃吧……”
“谢谢女君。”郑小娘子刚道完谢就吃了一个,颠颠地把盘子捧到许姬面前。
许姬摇摇头,用口型说“等会儿”。
“配茶吃,这个甜,空口吃腻。”齐姜让月妆去拿了包雀舌,打发走这对不知该做何评述的母女,“许姬手艺不错。”
她把那碗奶羹转到乔南烛面前。
乔南烛好奇的舀了一勺。
等乔南烛真因这口奶羹而变得表情扭曲,齐姜才慢条斯理地说,“味挺正的,就是没放糖。”
“臣要去长安祭拜太后!”乔女装哭。“你,欺人太甚。”
小齐是个倔姑娘2333吃软不吃硬
这俩憨憨就是这个世界的清流,憨憨值得好吃的
啊改个小乔的名字!!
请把高光给乔男主(不是)
小乔名字仿佛有buff,先是跟人撞,好不容易想个新的,谐音还是男主
奇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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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