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舟是萧后的亲弟弟,也就是书中女主的小舅舅。
宋初砚脸皮厚,很快收拾了情绪,状似云淡风轻地闲闲笑着,“呵呵。此事是急不来的,等你成亲之后就明白了。怀安,不谈这个了。这么说来你近日常陪侍父皇左右,很得父皇青眼,从前在尚书房时,论政听事,诗词文赋你便始终压我一头,若你是男子,孤的太子之位恐怕不会坐得如此稳当。”
他在试探。
宋曦和淡笑,“太子,你相不相信,我是女子,也一样让你的储君之位不稳。”
宋曦和天生一副清冷孤傲的面容,连笑容都带着几分清寒。
宋初砚没想到她会如此直言。
原来他没看错他这个妹妹眼底的勃勃野心。
太子毕竟已二十八岁,做了多年储君,又久浸官场,他盯着宋曦和,目光阴冷,嗤笑一声,“哼,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人,无权无势,你位极人臣的太师外祖,去年便已乞骸骨还乡了,难道还准备拿当年的拥立之功挟持帝王么?如今你只有个不成器的小舅做个小小工部尚书,你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我看你究竟要如何蚍蜉撼树。”
宋曦和浅笑,含着的是如青山般端方坦然的自信。
她又想起那个初来时的幻境,金殿,龙袍,居高临下的面容。
不妨就来试一试,自己这个亲手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作者,能否亲自完成任务,登上至尊之巅。
……
宋初砚走后,宋曦和仍旧站在长廊里,看着那脆弱又坚韧的少女。
她想,今日不该过去了。
她想起昨日那女孩的躲闪与慌张,的确没有人会愿意屡次三番将自己的狼狈姿态示于外人。
就在宋曦和转身时,宋时婉却去而折返。
她身后的宫女端着茶盘,里面放着两个茶碗。宋时婉挑了一碗,染着丹蔻的玉指捏着茶碗,居高临下,屈尊降贵地将茶碗伸到花知雪面前,气势逼人,一字一句道:“放心,其中没毒。这天儿这么热,九公主,喝杯茶。”
花知雪没有伸手去接。
宋时婉好似是预料到了,弯了弯嘴角,“还是我命人,把外面的紫玉带进来,打她几板子,九公主才应我呢?”
少女垂下眼,浓密的睫羽仿若振翅欲飞的蝶翅,颤了颤,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连眼尾下方的泪痣都跟着低落了下来。
她见过宋时婉惩罚下人,无论是小太监还是宫女,动辄四五十板子,直打到血肉模糊,宫人呜呼连天。
她跪着,缓缓伸出手,纤细玉白的手将要触到茶碗时,宋时婉却突然松了手。
滚烫的茶水洒了,泼洒在花知雪的手上,滴落了几滴在宋时婉裙摆上。
茶碗也呯地碎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茶水滚沸,花知雪深深地蹙眉,也未惊呼出声。手上灼烧的痛感如同蚂蚁啃噬,连着心脏。
她隐忍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公主——”
紫玉慌忙跑进来,跪下来捧起花知雪的手,“主子,您怎样了?”
五年来,这些人断断续续的言语刺伤羞辱从没有断过。
果然,花知雪莹白纤细的手腕周围烫红了一片。
紫玉小心地托着她的手腕,连忙抽出手帕来擦,花知雪脸色苍白,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花知雪来时,没有带贴身侍婢,是来到北淮,内务司拨给来了两个贴身宫婢,一个名紫玉,一个名绿翘。
宋时婉怒目圆瞪,伸着手指指着紫玉,厉声呵斥,“狗奴才,你是北淮的奴才还是南靖的奴才?”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身提起另一盏茶水想要泼在紫玉脸上,教训这个不知认主的奴才。
却没想到,花知雪倾身过去轻轻拉了紫玉一把,在她前面帮着她躲开迎面而来的水,但她速度快不过飞溅的水,还是有一点水渍溅到了她的侧脸和额角。
紫玉吓得惊叫出声,她手足无措,“公主您没事吧?您不要给奴婢挡——”
好在,这盏水已经凉了,否则白皙的皮肤上必定会通红一片,若是躲闪不及,恐怕还会毁了容去。
宋时婉摔了茶盏,又一个茶盏呯啷碎裂,她提了一下裙摆,眯起眼来,死死盯住花知雪,“好啊,九公主,本宫好心请你喝茶,给你赔罪,你却故意将茶水泼洒到本宫身上,如今还护着你的奴才,是想报仇么?”
沉默良久。
滴落的水珠浸湿了一点少女额前的发丝,少女却突然开口道,“我没有。”
清冽的声音细微,但很清晰。
宋时婉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错愕,“你说什么?”
一向逆来顺受的花知雪竟开了口。
花知雪抬起眼来,五官似神来之笔精雕细琢,粉白的眼周泛起了水红,却非脆弱,眼中尽是清明。
她盯着宋时婉,神色平静,“令宜公主没有地方惹到我,谈何报仇。”
“你方才说你没有什么?”
花知雪眼尾上挑,看上去娇弱斯文的少女明净的眼里含着一点惊人的韧,“我没有将茶水泼洒在你身上,也没有故意弄坏你的衣裙。”
宋时婉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全然没想到一向柔顺的少女会张口辩解,愣怔了一下,“谁,谁说的?只凭你一面之词么?你做了坏事,自是不会承认。方才大家难道不是都看到了么?”
她提起自己的裙摆,高声叫嚷:“我裙摆已经被你毁作这样了!你可知茶水泼洒在上面,根本清理不掉?这宫裙今日是本宫第一次穿!”
“你们说是不是?”宋时婉心虚地错开眼睛,环顾一周,又呵斥花知雪身后的紫玉,“你,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家主子将茶水泼洒在我身上的?”
紫玉不敢答不是,也不可能为了迎合宋时婉昧着良心答是,只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言。
“令宜公主,你不必恐吓她。”花知雪美艳动人似灼灼桃华,眼神却清明,笔直地望着眼前的人。
虽则声音温软,可是丝毫没有躲避,即便是跪着,也倔强又坚持,“我若故意泼洒茶水在你身上,又何必将自己烫伤呢?”
少女的手太过白润,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上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
宋时婉本就是见宋承平今日不在宫中才如此明目张胆地放肆,侍女见时辰不早了,压低了声音在宋时婉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宋时婉狠狠剜了一眼花知雪,才道:“真是触了霉头了今日,我们走!”
……
宋曦和身后的长卿都看不下去了,很是气愤,“这二公主也太不像话了!实在太过分了些!”
长廊里沉静了片刻。
宋曦和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身侧的栏杆,一下,两下,三下。她突然开口询问:“这么些年来,都是如此吗?”
长卿也未多想,主子一向性子冷寂,以前从不关注外界,不知道这些事也很正常。她仍旧气愤道,“是啊,比今日过分的比比皆是。九公主隐忍,不愿多添事端,可是宫里人多口杂的,也有风波传到陛下耳中,不过陛下哪里会管后宫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有好几回闹到皇后面前去了,皇后毕竟护着二公主的,九公主一个他国质子,算得了什么,最多也是各打五十大板,训斥几句了事。”
宋曦和心绪无法不波动。
她在书中轻描淡写的几句设定,这个少女却实实在在经历着这些。
那日参加完宫宴,她曾说,这里倒是挺有意思的。
外面打打杀杀,处处见血,宫墙里面窒息的压迫,伤人于无形。
她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宋时婉离开了,一滴水珠顺着花知雪小巧挺立的鼻子和尖俏的下巴滑落,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洇湿了衣襟。
身后的紫玉跪在旁边掏出手帕,又怕弄脏了她脸上的粉黛,手忙脚乱急忙地去擦,几乎快哭了出来,哑着嗓子,“公主,您做什么为奴婢去挡,一杯水二公主想泼奴婢就泼奴婢,奴婢的脸面不值钱。”
花知雪说,“你的脸面,和我的脸面一样,都是人的脸面。”
她的声音依旧轻缓,接过了手帕,“我自己来吧。”
可是细听去,却带着一丝轻微的,后怕的颤抖。
紫玉吸了两下鼻子,看着那烫红的手腕担忧道,“公主,我来吧……”
花知雪轻拭脸上的水渍,忽略了上面传来的灼热痛感,将手上残留的水渍擦干,“没关系,也……没有那么痛。”
紫玉几乎快急哭了,花知雪的腿都在发抖了。
她扶着花知雪的肩膀,“公主,咱们今日就回去吧,求您了……”
花知雪眼神黯淡,她唇色白了些,下唇都在颤,声音细弱,“紫玉。让我留在这吧,你先回去。我真的很想我阿娘……我好想祭拜她,我不想让她再做孤魂野鬼了……”
紫玉知道她隐忍的心性,也知道她是怎样的执着,怎样的思念之心,知道她每年一到七月里,就每日夜里辗转难眠,后半夜勉强睡着了,也能隔着门听到她喊着阿娘醒来,接着就是低低的啜泣。
紫玉泪水滚落下来,“公主,我留在这。我陪你一起,我陪你一起。”
花知雪闭着眼睛,将面上的水渍勉强蘸干,一股陌生的冷香就猝不及防地钻入了鼻腔,她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味道,很陌生,又好闻。
她睁开眼忽然发现宋曦和半跪在了身前,她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裙边落到了石板地上,沾染了尘埃。
两人从未距离如此之近,比那日还近。
花知雪心如擂鼓了两下,愣愣地嚅嗫道,“怀安公主。”
宋曦和面部线条深邃凌厉,干净中透着微冷,她琥珀色的眼眸沉沉的,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而,她抬起手来,用指尖抹去了花知雪眼尾残留的一点水渍,一触即离。
她的手指纤白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很软,很冰凉。
可是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却莫名地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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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冷疯批攻X冶艳诱受
孟时漾同新婚妻子傅清相恋多年,感情甚笃,深得众人艳羡。
傅清柔婉优雅,白月光般美好。
而她的双胞胎妹妹傅泠,只是多了一颗泪痣,却恣意放浪,薄情冷心。她是孟时漾最厌恶的人,两人相见从来是水火不容,剑拔弩张。
一次意外车祸,傅泠不幸丧生,傅清也受伤入院。孟时漾日夜忧心,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
生活回到正轨,妻子傅清一如既往,待她甚至更加温柔,连从前的不解风情也消失了。
月色如水,孟时漾被妻子抵在昏暗的落地窗前肆意妄为,她眼尾潮红,迷离沉沦。
情到浓时,女人的手用力地缠绕上她雪白脆弱的天鹅颈,拓下深红的痕迹,俯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又危险:“叫Mommy。”
极具掌控的姿态。
与向来温吞的妻子大相径庭。
那一刻,孟时漾心神俱裂。
她不是傅清。
是傅泠。
车祸后一年来,在她身边扮演着亲密爱人的,是傅泠。
……
只有傅泠自己知道,那些湮灭在时间里的不是恨,而是彻骨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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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