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打开卧室的门,康肖肖从门框里探了出来,仔细地听着别墅里的动静,整个空间都很安静,所以医生慢慢穿过走廊、走下楼梯。她像一只受惊的动物,四处寻找生命的迹象,没有咖啡的香气在等着她。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皱起了眉头。现在是早上8点——成溪早晨从来没有晚过6点半起床。她环顾了一下厨房的其他地方,发现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她把它拿下来,眉头更紧了。
“这次出差和你说过的,可能要去一个星期。”啊,她忘了成溪提没提过,因为她已经一连数日没有认真对待好友发来的微信。还是,这人在刻意在躲着她?但又为什么要躲?因为无法接受她重新约会吗?康肖肖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荒唐至极,如果成溪可以找柯斯雅,为什么她不能找个男人谈恋爱?医生打开微信,用手指划拉着对话框,找到魏植的名字,拨打了语音。当电话另一端友好的声音响起时,康肖肖用手指盖住了戒指,它太闪亮了,在日光下亮得刺眼。
这甚至不算一个约会,因为她和魏植约好了去一个动物庇护所做义工。当男人发出邀约时,她承认自己是有瞬间的惊讶外加欣赏。但这又太像一个约会,因为她为此花了心思打扮。当魏医生开着车出现在约定的地点,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她对男人绅士的做派再加了些好感分。
一路上,康肖肖凝视着迅速倒退的都会繁华,随着满目绿意的乡村映入眼帘,医生打开了车窗,任由风拂乱他们的头发,享受着微凉的空气把脸颊染红的感觉。音响里播放着一些她隐约知道歌词的老音乐,不管怎样她还是跟着唱了起来。一个小时后,魏植放慢了速度,康潇潇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这所建筑很小,只有两层,极简主义的空间风格,他们清理垃圾,和猫狗一起玩耍,对笼舍清洁消毒。这看起来和浪漫毫不沾边,但这给了康肖肖一个了解魏植的机会,这个男人很有爱心,她心里默默评价着。
“康医生看起来不太开心,还是太无聊了吧。”魏植一边不经意的提及,一边揉乱了一只走过的小猫的皮毛。
“没有!庇护所很治愈,只是其他的一些事情。”康肖肖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一只试图舔她脸的金毛小狗的头。
“是因为婚姻吗?”康肖肖惊讶地、眨着眼睛看着身边的男人。“生日Party上你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还有在医院也闷闷不乐的。”与魏植的目光相遇,看到了对方眼睛里轻微的关心。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手背,康肖肖低头凝视着那骨节分明的男性手指,忽略脑袋中响个不停地警铃。
对于第一次约会而言,今天算不上失败,也算不得成功,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在成溪出差的日子里,肉松是她唯一的伴侣,她经常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出差之前的最后一次碰面,让她的心很沉重,更重要的是,对于再次见到对方,康肖肖总有挥之不去的不安。既害怕见到一个人,又疯狂地想念她,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出差结束的那天,成溪很晚才回家,当主卧的门被推开,康肖肖发现自己突然无法直视另一个女人的眼睛。“旅途怎么样?”她的声音听起来僵硬而尴尬。
成溪耸了耸肩,“平淡无奇的,你的约会如何?”她们以前也曾分享过彼此的感情生活,那时有着好闺蜜的亲密无间,可如今这句话,却让她觉就算面对面,两人之间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才开始而已。”
“我——嗯——我很抱歉。”成溪微微低下头,脸颊发红。
康肖肖眨了眨眼睛。“什么?对不起什么?”
“生日派对那晚。我,我没有想让你不舒服。”
康肖肖想说,这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但话语出口变成了,“你不必道歉。只是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成溪近乎礼貌地打断了康潇潇接下来的话。“我明白的,真的。”
成溪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她确定门外没有了动静,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走了出来,手指在灯的开关上徘徊,她不是那种半夜必须开着一盏灯的人,但此刻微弱的灯光让她有机会看到正视眼前的景象。床上的女人睡着了,柔软的头发在枕头上铺开,身体以胎儿的姿势卷曲着,光滑完美的肩膀从白色大T恤的领口露了出来,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随着她关上了灯,房间又沐浴在黑暗中。成溪关上浴室的门,蹑手蹑脚地朝床边走去,慢慢地坐在床沿上,然后轻轻地躺下,以免打扰到其他居住者。
过去的一周,她满世界巡店,将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念她,想念那些斗嘴和争吵,也想念那些甜蜜和温存。那句“就才开始而已”,一直回荡在脑海,她明知自己会不开心,但还是忍不住询问,成溪觉得自己像个受虐狂。如何停止这病态的自我折磨?小成总决定先从屏蔽好友的感情生活开始。
医院的角落,魏植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满打满算2个月了,他成功维持住了和康肖肖的感情,但对于破坏婚姻这个终极目的,却依旧原地踏步。他甚至不确定,成溪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倪亚舟总时不时逼问进度,这让他愈加烦躁,他虽然觉得欲速则不达,但觉得有必要再进一步。
于是,禁不住魏植的软磨硬泡,康医生组了一个闺蜜局,目的在于将男友引荐至自己的朋友圈,但却没有邀请成溪。本想提前和任蕊、张佳栩说一下自己的现状,但组织了无数次的语言,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破罐子破摔准备直接饭局上说开来。
接到任蕊的电话,成溪本来想找个托词拒绝的,但惯例的闺蜜聚会,她不想成为先爽约的那个,既然决定做回朋友,那就扮演好这个角色。去往位于市中心的小公寓前,她在脑海中将这一准则重复了无数遍。成溪坐立难安,窝在公寓的沙发上假装忙碌地刷着手机。密码锁被打开了,意味着公寓曾经的女主人出现了,而她的笑意却僵在了唇角,她记得跟在康肖肖身后的这个男人,魏植对吧。
她在好友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心中当即了然,今天,自己的出现才是意外,任蕊闹了个大乌龙。男人文质彬彬却也没有弱不经风,似乎有健身的习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尽管如此,成溪还是忍不住站起来,站得更直了一点,她今天应该穿高跟鞋的。
“很高兴能见到女朋友的闺蜜们,肖肖经常和我说起你们。”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很友善,但成溪绝对没有错过他在话中强调的重点:女朋友。她不清楚康肖肖是怎么和魏植介绍自己的,因为她们的婚礼是如此的公开,但这个男人的却又似乎在忽略她的存在。
今天的晚餐异常安静,不像以前那样热闹,出于某种原因,康肖肖对此感到内疚。就像一个男友的出现不仅改变了她的生活,也改变了她和朋友之间的关系,给闺蜜的团聚泼了冷水。尽管如此,康医生还是试着把一切向前推进,吃完晚饭魏植拿出了精心准备的鲜花、红酒和甜点。康肖肖去厨房找花瓶,魏植似乎已经和任蕊攀谈上,这很好,不是吗?这一定是他已经融入的迹象,对吧?但成溪,依旧专注于自己的手机,从未抬头试着寒暄。
打理完鲜花,来到电影时间,康肖肖走回客厅,看了看仅有的空位,一处是魏植身侧,一处是她和成溪的老位置,她顿了顿还是走到男友身边坐下,任由对方伸手勾住了她的肩。而成溪,手指不停地点着屏幕,偶尔会停下来,显然正和手机那头的人聊得火热。会是谁呢?是柯斯雅吗。随即又烦躁起来,这不是一个依偎在男友怀里的女人该有的想法。然后成溪的手机幕亮了起来,她拿着电话走到了阳台,隔得不远不近,加上电影的声响,康肖肖根本无法听清成溪在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小成总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客套地说着抱歉有急事,风一般的离开了。什么急事?
对于电影,康医生根本不知道故事说了什么,她一晚上魂不守舍,直到坐上魏植的车,感觉男友的呼吸在她脸颊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嘿。”她试着微笑,表现得很正常。
“所以一切都很顺利。”魏植说,他的掌心覆着她的手背。
“是的。”她耸了耸肩。“我猜她们对你印象不错。”她撒谎道。
他没有接话,而是突如其来的吻了她,这个吻潮湿、温暖又舒适,但康肖肖就是无法投入,无数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她试图巧妙地抽离,让他的下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上,男人开始用鼻子蹭着,用胡茬刮着她的下巴。
“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很委屈,康肖肖瞬间有些内疚。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侧脸,“我只是工作太累了。”
地下车库,成溪知道自己找到借口就应该离开的,可是,她让人查过魏植的所有信息,当熟悉的车牌出现在眼前,她还是没忍住找了个隐蔽的车位,在黑暗的角落里守株待兔。
一男一女出现了,男人绅士地给女人拉开车门,然后是亲吻,尽管她知道康肖肖只是自己的好友,她没有任何资格感到愤怒或是背叛,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觉得一切又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