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蒋星程比夏榆高出一头,轻而易举把他圈在怀里,仔细检查夏榆的脖颈。
在蒋星程眼里,夏榆雪白的皮肤好像有些泛红。他顿时为自己的粗鲁而懊悔,低头吹了口气,好听的嗓音自夏榆耳畔响起:“都怪我,把我们小木头弄疼了……”
刚上小学那会,夏榆写字歪歪扭扭的,“榆”字写得像两个字。蒋星程不认识右半边,直接管他叫“小木头”,一叫就是好多年。
长大后,夏榆嫌这个称呼太幼稚,不让叫了。但是私下里,蒋星程偶尔犯贱,还是会叫两声。
他一这么叫,夏榆就对他毫无办法。
少年吐息灼热,过电般的酥麻从脖颈蔓延到全身。夏榆顿时心脏狂跳,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疼……”夏榆尝试挣扎出他的怀抱,可蒋星程不给他这个机会。
“别想跑!”蒋星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绕到夏榆胸前,锁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为什么躲着我?还让叔叔骗我、给你打掩护?我一大早就在你家门口守株待兔,根本没见你出来!”
为什么躲着你?
因为我喜欢你啊!
夏榆眼神一黯,顾左右而言他:“我又不是兔子,你守我做什么?”
“做什么?”蒋星程顿时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又很受伤的表情,“我们不是一直一起上学的吗?你问我做什么!”
夏榆薄唇微抿,心虚地偏过头。
蒋星程立刻把脑袋换到他另一侧肩膀,声音柔和下来:“小木头,你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我去你家找你,你也不见我,现在都不想一起上学了!小木头,到底怎么了,连我都不能说么?”
被这样温柔对待,任何人都会动容吧?更何况是从小到大的挚友,以及暗恋多年的人。
夏榆心软了,但真实原因,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为了不让蒋星程担心,夏榆只能找个借口蒙混过去。
“其实……”夏榆垂眼,望着蒋星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小声说,“我只是有点开学焦虑啦。”
蒋星程一愣:“开学焦虑?”
“嗯……”夏榆点头,“我们要高三了。”
“是啊,高三了呢……”蒋星程也心有所感,“刚开学的时候,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夏榆牵起唇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星程,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可是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的成绩一直不如你……”
少年垂下眼睫,眉宇泛起淡淡的愁绪:“我怕以后和你的差距越来越大,没办法和你做朋友了。”
蒋星程一愣:“小木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从小到大,夏榆学习成绩也可以,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而蒋星程则一直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夏榆清楚,这和他豪门的出身、严格的家教脱不开关系,所以从来没有忿忿不平,而是平静接受,并且为有个如此优秀的朋友感到开心,发自肺腑地欣赏、喜欢着蒋星程。
从来没有因为彼此的差距,产生“焦虑”这种负面情绪。
“因为……高三了啊。”夏榆做不到面不改色地说谎,脸颊有些发烫,但也可以用他的“心事”来解释,反倒让人心生怜惜,“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如果我成绩不够,不能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那我们……会不会渐行渐远呢?”
话音未落,蒋星程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啦!”
了解到夏榆正因此事困扰,蒋星程心疼坏了:“小木头,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呀!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完全来得及!别畏难,有我陪你呢!我们小木头,不管是考第一还是倒数第一,不管未来在哪里,都是我蒋星程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番话,夏榆心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都是夏榆自己的问题,蒋星程仍旧设身处地为他考虑。
他的朋友,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其实从头到尾,蒋星程就没有做错什么。
夏榆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他、就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更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见到他、而让对方产生多余的担心。
毕竟动心的是夏榆。努力和蒋星程做回朋友,是只属于夏榆的课题。
“嗯!”夏榆牵起一个微笑,纤长的睫毛自然上翘,微微抬眼,努力与他对视,“星程,谢谢你!”
蒋星程忽地有些恍神:一直以来毫无保留、清澈见底的眼睛,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跟我客气什么!”蒋星程回过神,用力搂了下他,“那说好了,以后不许再躲着我!”
夏榆只好笑笑:“知道啦。”
“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好嘛。”
“拉钩!”蒋星程把右手举到夏榆面前,勾勾小指。
夏榆微愣,下意识伸出左手,小指勾住他的。
“这就对了!”蒋星程用力勾了勾,还郑重其事地用拇指盖了个戳。
这个动作,他俩从小做到大。
“说好了,一起上下学,拉钩!”
“说好了,一起考岚高,拉钩!”
“说好了,考上大学之前,谁都不能谈恋爱,拉钩!”
夏榆又险些陷入感伤,可周身愈演愈烈的潮热,让他猛然意识到:一大清早,两个男高,以一种纠缠的姿态当街拉钩钩……
这是在干嘛!
“星程……”夏榆无奈地扯扯嘴角,“能不能先放开我?好热。”
“哦哦好!”蒋星程终于退开一段距离,但无意间仍勾着夏榆的手指,瞄一眼腕表,“糟糕,要迟到了!小木头,上车!”
他的单车停在路旁。
夏榆侧坐在后座,蹬车的蒋星程马力十足,带起的风将衬衫吹鼓,下摆拂过夏榆面颊,送来洗衣凝珠淡淡的薰衣草香。
无比熟悉的味道。
“他是直男,喜欢女生。”
夏榆在心里默念。
“禁止心动,做回朋友。”
十六字真言叨叨了好几遍,夏榆终于调整好心率。
出于朋友的关心,他笑着开口:“星程,你这是穿校服呢、还是披校服啊?这样敞着扣子,教导主任看见又该不高兴了。”
蒋星程的声音顺风飘来:“你帮我系好!”
“还真不客气……”夏榆小声嘟囔,犹豫一瞬,还是接受了,双手绕到蒋星程胸前,屏住呼吸,摸索着系扣。
放在以前,夏榆也常帮蒋星程整理衣领、头发什么的。这种举动,尚在“朋友”的安全线内,可以操作。
最后一粒纽扣在蒋星程小腹处,夏榆系好后,刚想抽回双手,却被蒋星程单手按住。
夏榆吓一大跳:他在单手骑车?
“你干嘛?”
蒋星程嗓音含笑:“不许走!”
夏榆无语:“我现在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还能往哪走啊?”
“不许放手!”蒋星程手掌用力按了按,隔着薄薄两层布料,夏榆能感觉到他手感极佳的腹肌。
双手环着他的腰身、被蒋星程按在前面,夏榆重心被迫前移,只能靠在他身上,保持平衡。
夏榆认命地垂下头,前额贴上蒋星程的后背。
造孽啊。
天天这个样子,谁能遭得住啊!
·
明岚私高。
蒋星程把自行车骑到车棚,夏榆等他停好车,转身走向教学楼,忽然被他一把攥住胳膊。
夏榆莫名:“干嘛?”
蒋星程神秘兮兮道:“小木头,我今天要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蒋星程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你必须保证,不许生我气。”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经历了单方面失恋后,夏榆不敢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不敢期待所谓“惊喜”具体是什么,但心里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惊喜呀?”
“嗯……”蒋星程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明说,“你回班就知道了!”
“嘁,神神秘秘的。”夏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头雾水地来到教室,放假回来的同学们正在狂补作业,互相拷贝,下笔如飞。
一见蒋星程来了,众人顿时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不约而同道:“程哥!数学作业给我抄抄!”
“先给我!我先说的!”
“那行吧,我抄物理!”
同学们嗷嗷待哺,蒋星程早已司空见惯,笑嘻嘻地拉开书包:“别急别急,一样一样来!”
近乎标准答案的作业流入市场,同学们你方抄完我继承,竟然秩序井然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上课铃响,同学们手脚麻利地整理起试卷散落的桌面。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看着同学们收拾东西的动作,班主任笑道:“同学们好呀!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用功啊?”
大家心虚地彼此对视,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
其实老师心里明镜似的,对学生偷懒耍滑的行为再清楚不过。但她偏偏不点破,反而笑眯眯道:“新学期,新气象。升入高三,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暑假作业嘛……我就不查啦!”
同学们欢呼起来:“喔!”
“老班万岁!”
“好了好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宣布呢!”班主任拍拍手,大声道,“这学期,有一位新同学,要加入我们1班的大家庭哦!”
“诶?”大家好奇地向门外张望。
然而自始至终,夏榆独自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默默地读一本小说,头都没抬一下。
他性格文气内向,从来不跟着同学们起哄,只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角落的位置,也是夏榆主动要求的,为的是更方便独处,不被其他人打扰,除了蒋星程。
眼下虽然有插班生要来,夏榆也没把这件事和蒋星程说的“惊喜”联系到一块去。
新同学就新同学咯,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榆毫不关心,因此,当新同学踏着阳光走进来后,教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夏榆也没有察觉。
只听班主任笑道:“同学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蒋星程的双胞胎哥哥,蒋宗泽。大家欢迎!”
夏榆恍惚中听到“蒋星程的双胞胎哥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顿时惊愕到无以复加。
男生身着崭新的岚高校服,身形颀长挺拔,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和生气,让人眼前一亮。
细看他的面容,俊美的五官与蒋星程别无二致,但眉眼间的气质,却与他有着微妙的差别。
众人忘了鼓掌,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以及惊叹。
“太像了吧!”
“是同卵双生诶!”
“这真不是程哥本人?”
至于夏榆,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一般,早就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蒋星程竟然有个双胞胎哥哥?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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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