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清抿住嘴唇,蒋岱阑正在全心全意注视着他,狭长眸子里折射出走廊里行人警示灯牌的森绿色,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卓文清去抢自己手机,用口型说:还我。
蒋岱阑眼睛微微一眯,猛然直起身体躲开卓文清的争抢,歪头把电话夹在脖子里,然后两手攥住卓文清的手腕,把人给控制住了,才对电话慢条斯理道:“他今晚很忙,去不了了。”
卓文清被他桎梏住,皱着眉头,但是没有说话打断蒋岱阑。
他脑子很没出息地想到了拍借位戏时蒋岱阑也这样抓住他的手腕,说继续,别停…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他在蒋岱阑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玩味。
褚经理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被威胁了,但不服气被一个声线明显是年轻人的男人威胁:“你谁啊?”
蒋岱阑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戾气横生,本来就生得漠然的眼睛涌起不耐烦,“蒋岱阑。”
他直接报大名,卓文清被他噎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瞪大。
“蒋大少爷,别多管闲事!”
蒋岱阑淡淡说:“卓文清的私事我确实没必要管,但飞远传媒的事我得管吧?在下不才,扫市场的时候顺手买了飞远的股份,我记得cici睡粉被偷拍了吧?还有vv,怀了穆影帝的孩子,在海外隐居呢,对吧?”
“你…你别乱说!”
“我乱不乱说,你心里清楚。”
蒋岱阑这才把卓文清两只手放下,重新拿起手机放耳朵边,同时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卓文清木着脸揉搓着通红到发紫的手腕,心说着年轻人真的手劲儿大,不讲武德,肯定是断掌。
褚经理显然没想到蒋岱阑这一手爆料,顿时口风一转:“岱阑啊,你别误会,我这不是逗他呢吗?我们俩多少年的交情,我跟他开玩笑都开习惯了,我们俩一点事都没有,真的真的!”
蒋岱阑似笑非笑地敲着栏杆,低着头看不清脸,语气阴恻恻的,“你们好朋友都这么开玩笑?拿人家的前途当赌注,人家不答应,就要睡人家?”
“这…我…”
蒋岱阑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你听着,他跟我拍电影期间,一切打扰到他情绪的人或事都会让他很烦躁,我的情绪也就被他影响了,所以说呢,他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有一大群人跟着不高兴,飞远有这个底气惹我吗?”
“卓老师肯放过谁是他仁慈,我心眼小,咽不下这口气。”蒋岱阑面无表情,样子很冷漠,“他在和我做访谈,节目效果不好,我就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别!”
蒋岱阑慢悠悠道:“那你就乖一点,给他道歉,要不然,我也叫几个人来睡你试试看爽不爽。”
卓文清看着蒋岱阑,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在讨论明天天气如何一样的自然。
男生上学的时候经常开荤段子,但蒋岱阑这话的语气明显不是说段子,至少那副冷淡的表情如果被褚经理看见,一定会相信蒋岱阑会找群男的睡了他。
都说蒋岱阑是even娱乐空降来的富家少爷,资源多到数不清,老板亲自给他拉行李箱,综艺节目广告代言应接不暇,出行有私人飞机,据说飞机还是蒋岱阑的私人财产,和他有过合作的明星们都对他称赞不绝,他的事业星途坦荡而耀眼。
大少爷有权有势,不止在娱乐圈如鱼得水,在偌大的海市也只手遮天。
也许是这份底气,给他直面暴力转危为安的能耐。
卓文清心里对于想红的**骤然达到了极致。
他比不上蒋岱阑天生条件优越,但是他就真的不能翻身了吗?别人说他三线明星这个帽子摘不下来了,他就一定要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吗?
卓文清的脑袋这一刻无比清醒,因为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不甘堕落,只是一直不敢想自己也会翻红,那种不配得感萦绕着他一生,他以为他至死不能摆脱,可是他又很想要人生有光芒照进来,靠自己的努力摆脱命运的安排。
困境是牢笼,他是飞鸟。
他注定要打碎囚牢。
褚经理都快吓傻了,强撑着笑道:“别!岱阑你看,蒋总是咱们海市首屈一指的企业家,他就你这么一位公子,咱们做商业的,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我表态,我不找文清了,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蒋岱阑点开了外放,拉着卓文清在楼梯上很随意地坐下来,手机摆在卓文清膝盖上。
“外放录音了,”蒋岱阑翻了个白眼,“别耍滑头,我听着呢。”
“…文清啊,你早说岱阑也在啊,这闹得多不好看?对不起,我错了,我为我的言行道歉,以后我不找你了,再也不找了,我祝你前程似锦,电影大卖,你和岱阑的热搜连我都看见了,你们俩肯定能拍好电影!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挂了,你们聊,你们聊…”
电话断了,嘟嘟空响。
蒋岱阑讥讽一笑,卓文清摇摇头,关掉手机放进裤兜了,起身要走,被蒋岱阑拽住了袖子。
卓文清垂眸,静静盯着他看,“干什么?”
蒋岱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先坐,我有话想问你。”
卓文清坐下,平静的语气问:“你问吧。”
蒋岱阑上下打量他一眼,“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从海戏第一沦落成龙套的吗?不会真是像他说的一样,你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
卓文清知道他想问什么。毕业后第一部戏就差点得奖,然后就是莫名其妙被封杀,无戏可拍,龙套也不要他,天价债务找上门,死亡威胁无处不在,只有廖导不计前嫌用他,原因也是廖导的人脉黑白通吃,天地不怕。
卓文清干脆说:“我没让任何男人睡过我,满意了吗?”
蒋岱阑却凑近了一些,拨开卓文清额前的碎刘海,盯着那双眼睛,像个恶童似的,很有趣道:“你生气了。”
卓文清别过头不愿意看他,“没生气。”
说好了营业,外人面前亲近就够了,私下里你是你、我是我,这不是默认条款吗?何必要假装亲热?生不生气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家住南天门吗管那么宽?
蒋岱阑懒洋洋地杵着下巴,撞了下他的胳膊肘,“说真的,姓褚的缠着你,让我很费解。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睡你?你除了一张脸,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情绪价值。”
卓文清一点也不想听见另一个男人这么讲他。
但是蒋岱阑又说:“我承认你在床上很会演戏,否则我不会有感觉,你的表情太棒了。”
卓文清猛地站起来,脸色通红。
蒋岱阑两条长腿在楼梯底下一伸,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那副欠揍的嘴脸,卓文清真想踹他一脚解恨!
但外面那么多粉丝和工作人员都等着他,这一脚暂且留下,等拍戏时候再踹也不迟!
俩人离老远了走出去,蒋岱阑再没提这事儿,易收紧张的看看他,又看看卓文清,“哥,你们俩没吵架吧?”
蒋岱阑收起浑不吝的人模狗样:“没有。网上有关于我们的热搜吗?”
我们……卓文清想,刚才褚经理确实提了一嘴,没想到蒋岱阑心还挺细。
易收笑了,“你怎么知道?刚才热搜冲得特猛,你俩在门口那段签字笔别领口的片段被截图了,我还想说这事儿呢,公司来电话了,想让卓老师也过去一趟,有事想和卓老师商量。”
易收的态度明显和蔼很多,但是卓文清一个头两个大,蒋岱阑嗯了一声,抬手自然而然搂住了蒋岱阑的肩膀,“那这就走吧,卓老师?”
俩男的搂肩膀挺正常的。
但俩刚演过床戏的男的搂肩膀就不太正常。
廖导开拍之前提醒过他们,出了戏就别把戏里的感情带出去,但看蒋岱阑经纪公司这个意思,是想让他们同进同出,维持热搜的热度。
卓文清顺着蒋岱阑的胳膊,轻轻把身体的力气往他身上放。他以为蒋岱阑会趁机松开他,没想到蒋岱阑反而扣住了他肩头,卓文清一下子落进他臂膀里,蒋岱阑低声说:“卓老师别这么热情,我扛不住。”
卓文清闭了闭眼,认命也认输,“我是直的。”
卓文清都不知道自己在辩驳什么,但他一定要说这句话,否则他良心不安。
耳畔似乎落下一道轻笑声,“谁不是直的?卓老师自己说的要营业,我一定尽、力、配、合。”
卓文清冷着脸哦了一声,“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蒋岱阑居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要看卓老师的底线在哪了。如果卓老师是个戏痴,一定要追求沉浸式体验,那我不介意和卓老师真的上床睡一次。反正我也是第一次。”
卓文清啪一声拍掉蒋岱阑的手背,朝他冷冷一笑,“你放心,我不要你的第一次。”
蒋岱阑皱了皱眉,“我的第一次这么不值钱?”
卓文清不想再和他继续没营养的话题,“我不稀罕要。”
蒋岱阑像是认真了,追问:“你真不要?”
“不要。”
“万一我很好睡,我也不要钱,你不试试?”
“不。”
“俩男的睡,谁也不吃亏。”
卓文清跟着他思路,一下子上头了,“拍戏时候你在上面,我、我在下面,我吃亏。”
蒋岱阑思考一瞬,“据说男同性恋做的时候都能爽到,你不吃亏。”
“停。”
卓文清忍无可忍,不可能的事,还越说越真了,思维再这么发散下去,假的都成真了。
卓文清急匆匆走,蒋岱阑戴上鸭舌帽和墨镜,挡住一双笑眼,酷飒的外型八风不动,好像他就是为了惹卓文清生气才故意撩拨的。
这人什么毛病?
卓文清脑袋嗡嗡的,长腿一迈大步流星下楼,易收在后面抱着衣服苦哈哈跟着,一群工作人员累得直抹汗,卓文清余光扫到一眼,还是放慢了脚步。
以至于蒋岱阑轻轻松松追上他,低低的愉悦的笑声传来,“开玩笑而已,卓老师别当真。”
“我怎么舍得让你吃亏。”
谢谢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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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