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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的过程很简短。
徐成天始终捏着王立的指腹不放，一路跟到了医院门口。
停驻在街边，徐成天念念不忘地回望医院大门。
“好像花篮被人拿走了。”
再当回头看见沉闷的王立时，徐成天就没那么气定神闲了。
他没想到王立能毅然决然地离开，连姑妈的面都不见。
不过王立应该不会回姑父家，他的姑父姑妈也不会来公寓串门。
徐成天想了又想，认为在这事上过多纠结没有意义，开口时也就偏向了王立。
“照你说的离开医院了，现在我俩去哪里?”
为了支持徐成天来看望同事，店长给他批了一天假。徐成天在医院待的时间很短，还剩下半天时间可以自由分配，他不愿意太早回家。
回家可就见不到王立了。
王立的思绪还滞留在医院里没出来，他不声不响地朝前走，哪怕前面是一条死胡同。
“别往前走了，前面走不通的。”徐成天按住王立的肩膀，尽管拉不动王立，最后还是用言语拦下了对方，“你就告诉我你想要去哪，然后我叫辆车把我俩送过去。”
王立被徐成天当面一说，短暂清醒过来，只是他噤若寒蝉，惶惶得像是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事。
徐成天意识到王立的状况很不对劲。他认识的王立有时是挺沉默寡言的，但没可能表现得如此不稳重。
“我俩去健身房吧?”他想方设法地让王立平复心情。
王立照样没应声，他被徐成天强行拉上了出租车后座，靠在窗边时不时地抬头望风。
徐成天硬生生从王立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同意的意味，他跟司机报完地址，赌气似的盯着另一侧的窗户。
路边的绿化树被风吹得树梢摇曳，除此之外就是很寻常的景象。
只看了一会街景，徐成天转头看了王立一眼。
两眼。
徐成天着实放心不下王咯，他挪位到王立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难过还是......遗憾?”
起身离开并不代表着王立是在置气，他也许只是想从此和姑父姑妈划清界限。
行为背后蕴藏着莫大勇气，再回顾时自然会遗憾。
遗憾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遗憾。”
王立给出的答案如徐成天所料。
徐成天没办法替王立分担忧虑，他只得静坐在一旁，偶尔说一两句话。
“他们一定不知道你搬来公寓了。”
“公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
眼见王立的情绪没有明显变化，徐成天心头一沉。他在出租车停下后推开了另一侧的门，并示意王立先下去。
“快要到健身房了。王教练，待会我要上一堂私教课。”
徐成天在前面给王立引路，他始终走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边上楼边和身后的人沟通。遵循着说话时目视对方的原则，他像只斜着走路的螃蟹。
“你这样做很危险。”
王立跨步向前，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徐成天，替他摆正了走姿:“给你排课可以，但我得确认健身房里没有其他事——辛苦你陪我到这里。”
说完，他再度陷入沉默。
“王教练，有一个教练临时有事来不了，需要你帮他代一堂课，要上课的会员已经到场了。”
在两人进门以后，前台给王立分发了任务。
“嗯，麻烦你让学员在前台等我，我待会回来。”王立接下这桩事，转变成了“工作模式”。
徐成天跟到了更衣间，等到王立抬手打开储物柜的瞬间，他突然喊道:“王教练——!”
“你想说什么?”王立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
“你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徐成天一脸不悦。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换份工作？”
王立侧身整理着储物柜里的物品。
徐成天记起之前王立劝他换工作的事，一时语塞，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既然这么喜欢上课，我也要排一节课的，你可别忘了。”
“好，等我先带完那名学员。”
王立给徐成天递来了一瓶矿物质水，并嘱咐道:“留着课后喝。”
看样子王立恢复得差不多了。
徐成天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见王立要换衣服，捧着那瓶水靠到墙边，没敢回头去看王立。
王立扯齐衣摆，确认腰上的伤疤被遮得严严实实，若无其事地越过徐成天，准备去前台和会员汇合。
“你可以提前换好衣服，在健身房里热热身。”
他停在更衣室门口，跟徐成天提完建议，快步离开了。
离开更衣室，徐成天蹲在健身房的角落，他远远眺望着王立的一举一动。
王立已然成了他人口中的“王教练”，他在指教时表现出的那副认真模样和抵达健身房前的情绪低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有徐成天看得出来王立的变化。
其他人并不知道。
徐成天有些心累，他挪开落在王立身上的视线，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关注的不少博主都更新了好几条视频，唯独王立在这几天里只更新了一条。
而且还是上次拍的健身房宣传片。
视频由王立照常骑行训练开头，从中间开始轮流切换健身房里的画面，最后以PPT同样风格的大段文字和静止背景结束。
整体效果不能说太好，但成功宣传了健身房的风貌。
徐成天顺手点了个赞，翻看着评论区零零散散谈到视频本身的评论。
网友C:“有人注意到哥哥应聘成了健身房教练吗，有谁线下去这间健身房看看，说不定能Gank到哥哥。”
网友B:“看过看过。健身房设施很齐全，哥哥教学水平也很不错。”
网友F:“怎么感觉热评都是健身房的托呢......不过这期视频的拍摄效果比以前好，是我的错觉吗?”
网友D:“回复，显然是有摄影师帮忙拍的。”
网友E:“摄影师？什么时候有的？该不会是哥哥背着我们找了个男朋友......”
网友D:“回复，说不定是哥哥的室友。”
徐成天想不通在网友眼里“多出来的摄影师”怎么就等于“男朋友”。
好在有热心的网友D出面解释他和王立的关系仅仅是合租室友。
——这不重要。
重要的点在于王立太久没更新了。
最新几条评论的风向大致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博主有更新视频就是记得他们这些粉丝，要再接再厉。
另一派则认为王立这期视频不算数，没看够，催着要看新视频。
两派人一开始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达成了一致，每天定时来评论区复读以催促王立更新视频。
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原来只是不更新视频啊，我还以为哥哥是跟男朋友度蜜月去了呢。”
“黄毛”在其中浑水摸鱼。
作为头号粉丝的徐成天决心帮王立渡过难关，他联系上了“黄毛”。
徐成天:“[500元转账]”
徐成天:“学摄影的钱给你。”
“黄毛”:“[已收款]”
“黄毛”:“你是要我和你一块跪下来给他道歉?”
不。
徐成天要找“黄毛”学些和摄影相关的知识，把摄影师的位置坐实了。
他打算帮王立多拍些短视频，既是为了响应网友呼吁，也是在帮王立走出阴霾。
“黄毛”:“唉，前几天我在那的时候没见你来，一去外面办事你就来了。我没空回去，你自个看着办吧。”
徐成天:“那你把钱退给我。”
“黄毛”:“你非要提这事?!你去前台报我名字，让他帮你找找我的相机。你拿着相机多拍点东西，就当是在上实操课。”
一长段话绕来绕去没有提到和钱有关的事。
徐成天清楚向“黄毛”要钱难如登天，他对着手机唉声叹气。
另一边，王立监督会员做完一组高位下拉，在休息时瞥见了独自一人的徐成天。他亲眼徐成天发去一条条消息，也注意到了其脸上表情的变换。
时而高兴，时而难过。
他在自己手机里没有找到徐成天发来的消息。
“王教练，可以重新开始训练了吗?”会员询问。
王立匆匆收起手机，监督会员做起了下一组运动。
徐成天和“黄毛”对线了很久，说服不了对方，只好按“黄毛”所说去找前台。
健身房老板不在，前台的代班员工和徐成天不熟。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推销的让我——”
话一说出口，徐成天感觉不太对，他改口道:“你们老板的合伙人让我来拿相机。”
“哪个合伙人?”员工表示不理解。
徐成天不知道“黄毛”的姓名，他纠结了一会，脱口而出道:“是那个染黄头发的。”
“黄头发的人挺多的吧?你最好提供详细证据，不然我不能帮你拿东西。”员工仍不相信徐成天的话。
“你看看这个头像，应该就能知道他是谁。”
徐成天把他和“黄毛”的聊天记录举到员工面前，可仅凭文字依然说服不了员工。
他几乎放弃了拿相机的念头，直至王立出现在视野里。
宛若找到了根救命稻草，徐成天好声好气地把王立请到了前台:“他是你们这里的王教练。有他做担保，你信不信我说的?”
王立顺着徐成天的话说道:“我作证他说得没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帮你拿相机。”员工惊慌失措地向徐成天道了歉。
“你的名头挺好使的，我说是推销的让我来拿相机他不信。”往回走的路上，徐成天低头调试起了相机设置。
“我得去给学员上课了。”
一晃眼的工夫，王立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成天端起相机在健身房内走走停停，拍摄各处景象，同时也在寻找王立的去处。
他在器械区找着王立时，对方正给会员讲课。徐成天不想靠近打扰，开了相机的录像模式，记录着王立上课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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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工作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