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漠被紧紧搂着,身后的人宝贝宝贝喊个不停,下巴抵着他的后脑勺,像只什么大型动物,爪子从他的肩扒拉到腿再扒拉回来。被人拢在怀里又挤又弄,李星漠觉得自己像是戴着一个全身型的甩脂机,或者那种扭扭机。
功率有点大的那种。
然后乱窜电的罪魁电机还在那委屈:“漠漠,你还骗我不愿意。”
声音从脑后传来,愣是传出3D立体声环绕的效果,李星漠晕头转向:“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
“你就是说了,”裴途非常笃定,嘟囔几句,喝醉的人说话总是孩子气,接着他又得意起来,“不过你这里很诚实,是不是?”
他趴近李星漠耳边说句什么,李星漠脸上瞬间红一片一直连到前胸,连胸口都是红的。裴途却不知怎么又开始不愿意,喉咙里嘀咕着什么“宝贝都不出声”。
李星漠喘匀一口气刚想弄个什么声响哄哄人,却听身后的人小声说一句。
一句话,他僵一僵,身上还是很热,但是心里的热度退个干净。
裴途说的是,你怎么也不愿意理我。
你怎么,也,不愿意理我。
还有谁不愿意理裴途?李星漠不想去深究,爱谁谁。
完了以后他爬起来自己去洗澡,有点酸痛,不过由于脑袋和身体别的地方都很酸,因此也不特别明显。自己勉强收拾收拾,他又替裴途收拾,换上干净的睡衣,又翻出酒后护胃的药。
这个环节出一点意外,裴途这个冤种,喝小半口水就不愿意再喝,扭开头。
这是又在犯病,喝不进白开水的病,这个病裴途属于危重症晚期,李星漠慢吞吞又去客厅热半杯水兑点蜂蜜回来,按着头给喂下去。
做完这些,李星漠手指头都不想动,倒头就睡。
第二天。
一大早裴途睁开眼,觉得除却一点点头疼,几乎没有宿醉的难受。
翻出手机看看,这一觉睡得足,以为时间还早,其实已经到中午。手按一按左边肋骨靠下的位置,没有惯常酒后隐痛的感觉,闻闻身上,也没有一身酒气,纯棉家居服的触感干净柔软,他的面前是床头柜,摆着半满的一只玻璃杯,杯底黄澄澄的颜色很暖,是蜂蜜的颜色。
裴途翻过身,看见睡得正熟的青年。
他规规矩矩侧躺在床的另一边,很乖巧很无害的样子,额发不长不短,将将露出线条优越的眉骨。裴途看过他的粉丝吹他的颜,说我们宝侧颜无敌,但裴途这会儿觉得,你们宝正面,也不差。嘴角翘翘的,和眼尾上翘的弧度意外相呼应,整张脸说不出的耐看。
等到裴途反应过来,他自己都吓一跳,看看手机已经过去二十来分钟。
他居然,居然安安静静看李星漠的脸看这么久,还是喝得太多,这闲的,他翻身起床轻轻离开卧室。
李星漠醒,感觉不是睡饱所以醒,而是闻到一股香气,让人肚子咕咕叫的那种香气,是被饿醒。
出去到餐厅看看,餐桌上的菜很丰盛,还很贵,他翻一番外卖袋子,是个附近五星酒店的外卖,客厅里裴途刚刚打完一个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邀功:“饿了没有?来吃饭吧。”
他笑得很像桌上热气腾腾的外卖,很香很可口,可是外卖这东西,见天吃那得发胖上火。李星漠一个寒颤,说裴哥你先吃吧,自己拐进洗手间锁上门。
他对着镜子洗脸刷牙,裴途在门外问:“没胃口?”
谁在刷牙的时候,都不会太有胃口。李星漠闷闷地说:“没有。”
没有?没有胃口,还是没有没有胃口?裴途停一停,又问:“那随便吃点,晚上出去吃?”见无人应答,他又补充说,“我在银泰钟楼定了位子,小包间,清净,咱们去吧?”
里面没声儿。
三十秒之后门被拉开,李星漠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来,问他到底什么事。
裴途一瞧,青年的头发被打湿,脸上是湿的,眼睛也是湿的。他摸一把他的脸,嗯,真是嫩得掐出水,他笑一笑:“给你补过生日,”温柔又宠溺的语气,“不是前几天刚过?”
李星漠脸上表情更加匮乏:“你怎么知道。”
他没什么明显的喜恶表现,但裴途愣是体会到一分疏离和生硬,始料未及,错愕地说:“我,看见冰箱上的蛋糕盒子,问一问百度不就能知道么?”
李星漠默默凝视,眼神高深莫测。
他在权衡。
要不要把生日被鸽这事抖搂出来。
要是如实说,裴哥你说的那家钟楼餐厅,我生日那天你刚刚和别人去吃过,不会腻么。噫,裴途不腻他都要腻,虽然卖可怜,这种事这几年没少干,但是……
再三深呼吸,李星漠没开口。
有一种可怜不能卖,就是当你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可怜的时候,李星漠暂时还不许自己犯这个贱。
裴途轻轻踹一踹他小腿:“去吧?”
他看一看裴途的脸,裴途骨相很好,轮廓立体肌肉轻薄,烟酒不忌年过三十的男人么,总是难免显年纪,但裴途还好。只是,微微隆起的颧骨和削凹的面颊线条不畅,透出一点淡薄寡情的意思。
李星漠向裴途灿烂笑笑:“好。”
下午两人过得很舒心,裴途没在李星漠的这间公寓逗留过这么久,意外发现还挺放松。
不,不是没逗留过这么久,而是没在床下逗留过这么久。他发现和李星漠共处一室真的自在,他本身有点社恐的,有句话不说么,当你觉得周围人都不好相处,那肯定是你对他们毫无用处,但这话在裴途身上不管用,他的社恐没有随着社会地位的提升有任何好转,公司谈事、节目合作等等场合,无论面对什么人,他都随时随地有可能觉得不自在。
在李星漠身边,就没有。
他看着李星漠稍稍活动开,上划船机二话不说一顿猛练,竟然希望这个专心挥洒汗水的人不要戴耳机,聊聊呗。
后面李星漠被缠着,一点一点教裴途划船机的动作规范,又担心拉伤,两个人开始做拉伸,日子好像回到裴途养病那段日子。后面这个货又喊腿疼,让李星漠给他又是热敷又是按摩,忙活一下午。
去补过生日,出门前李星漠给裴途开门,自己却没要出门的意思,裴途不明所以等一等他,他仍然没跟上。
裴途很疑惑,转头一看,李星漠更疑惑:“裴哥,你助理车在地下车库。”又没车位,又堵着电梯口,您老怎么还不走?
“你不一起吗?”
“去啊,”李星漠站在门边很奇怪,“不能和你同进同出,你忘了吗。”
啊,是合同里的内容,裴途想起来。
当时担心这个小年轻起歪心思,列出诸多防范条款,没想到这几年李星漠乖得很,半点没有逾矩。反倒是他自己的粉丝,前两天的舆论风波他不是没关注,他粉丝怎么嘲笑李星漠的,那个阵仗好像狗仔是李星漠安排来逼宫似的。他当时也稍微起疑,也就没出面说什么。
而李星漠呢,不声不响,一点没喊委屈。
心里突如其来地过不去,裴途钻回公寓关上门,把人搂在怀里亲,心想续约的时候改改,这些苛刻的条件都删一删,怪可怜见儿的。
……
餐厅有专属电梯,很私密。
也不知道上一回裴途是怎么被全世界偶遇的,李星漠默默吐槽。
电梯里有广告牌,是一些这家的招牌菜,主打的融合菜式,都是一些“好怪,我再看一眼”类型的名字,让人动脑子多过动胃口。
但是看看后面的价格,那咱们胃口这不就来了嘛。
吃饭吃得很愉快,裴途让寿星点菜,李星漠很快敲定三荤三素繁简相宜一桌菜,裴途一看,哎,这是心有灵犀吧,是吧?点的也都是他想吃的啊。他感叹:“跟你吃饭逃不了胖三斤,无论是你做的还是你点的。”
李星漠坐在他对面很安静地笑。
私房菜馆,暖橘色的灯光暗昧宜人,他这一笑,勾画分明的眼睛就比灯光还要光怪陆离,令人非常想逮着他好好问问,你在笑什么,你的眼睛在看谁。裴途没问,只是冲他勾勾手指,他不明所以地隔着桌子倾身,裴途手擎上他的下巴颏儿,一探头,放肆地咬住他的嘴唇。
卡座和外面人来人外的走廊只隔着薄薄一层帘子,还是透明的,影影绰绰,服务员很可能随时进来,裴途却有点收不住。他捏着灵巧的下巴骨爱不释手,稍稍退开一点,也不多,两人嘴唇还是贴着,他在李星漠面颊上拍拍,哄道:“张嘴。”
上菜的时候,裴途笑得像个狐狸,明明还没动筷子却好像已经吃饱喝足,李星漠的嘴唇红得过份,还有点肿,吃饭的时候间或碰到,他能听见李星漠小小的、吸着气的“嘶”一声。就,可爱,想日。
饭吃得差不多,裴途叫服务员上甜点,是很精致的欧培拉蛋糕,他抬抬下巴:“许愿吧。”
李星漠不肯:“太迟了。”
话一出口他马上唾弃自己,矫情些什么东西,秒变脸,很乖顺地双手合十闭上眼,嘴唇动动假装在默念许愿。
裴途看着他,忽然说:“给你谈了个综艺。”
李星漠睁开眼:“林哥那个音综吗?”
“不是,”裴途靠上卡座的沙发椅背,“那个你也得去,不过那个要筹备到年后,这个是马上进棚,两个不冲突。这个是一个选秀,缺个主业声乐的导师,你去吧。”
李星漠纳闷,他出道才几年,去给人当导师?别吧。他谨慎地说:“我这个水平,不太够吧。”
他说是水平,其实是说咖位,裴途也听得懂,让他安心:“我说你够,你就够。”
沉默一秒,李星漠弯弯眼睛:“谢谢裴哥。”
他裴哥却又说:“还有个导师,就是你也知道,徐写易。小徐不在内娱混,没你熟,回头录节目你带带。”
李星漠刚刚还沉默一秒,这会儿是半点犹豫没有,笑得眼睛更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