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先生走上台后,茶馆里便顿时安静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萧凌风和沈清何的故事。
“其实啊,那两人并非刚才几位客人所讲的那般水火不容,恰恰相反,据我所知啊,两人关系好的同塌而眠,甚至是暗生情愫啊嘻嘻。”奚先生一脸正经的说着。
沈春白一开始听着只觉得这人诡异,结果听到暗生情愫这几个字立马吃了瘪。
这倒也不至于吧......
台下立马有人开始起哄。
“哎奚先生你这可就过了啊,您不会是那些个话本子瞧多了吧?可别侮辱那些个仙人了!”
“是啊是啊,快讲些别的吧。”
“哎,”奚先生瞧见此景也只好连连摇头,“怎么大家都不信呢?”
“哈哈哈这种故事一看就是假的,鬼才信嘞!”
谢谢,鬼也不信,他就是本人,他也不信。沈春白心里默默吐槽着。
他刚才又探了好几次奚先生的气息,仍是感知不出一丝异样,只得暂时作罢。
“害,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喜欢这个故事,那我也只能换个讲讲了。”奚先生满脸遗憾地说着。
“不过老规矩,我还是得给这两人赋诗几首。”奚先生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双瞳中泛起隐隐红光。
“嗯,让我好好想一想。”
“赋诗?”沈春白忍不住出声问道。
坐在他旁边的书生向他解释道:“啊是这样,奚先生是个颇有文采诗意的人,一般讲完故事他都会为故事里的人赋上一首诗。”
原来如此,沈春白听了有些好奇这奚先生会为自己写出怎样的诗。
“嘛虽然大家可能不喜欢,但其实我个人还是颇为欣赏沈春白这个人的哈哈!”奚先生突然朝沈春白望来,两人四目相对。
“沈春白这个人嘛,我给他作了六首诗!今日时候未到,我便先给大家说上前四首!”
“哎快点讲吧先生,大家还想听别的故事呢。”
就在这时,沈春白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决然地朝门口走去。
身后奚先生的声音仍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奚先生我啊觉那
初春
甚幸生于世王府,千宠万爱落一春。
东风流入仙山树,初阳灿烂清流纹。
初逢心动却不知,千言万语可成文。
南燕长飞恰自由,试将人间向天问。
奚先生我啊赞那
仲春
春光大亮桃艳艳,少年轻狂追风行。
青衣一剑斩惊鸿,天幕众人皆成影。
七鹤从此飞仙山,万般逍遥好梦萦。
怪那春意暖如火,轮回镜内显凄清。
奚先生我叹那
暮春
残春风寒渐刺骨,一朝天骄天命失。
百剑穿心难掩泣,魔城血月已噬日。
血仇得报岂是幸?归家之旅早已迟。
一春憔悴有谁怜?门前枯木令人痴。
奚先生我笑那
醒春
十载光阴苦似梦,今朝梦醒归何处?
人间三月春意浓,可曾赠我花一束?
清流暖阳引羁鸟,无恋人间卧枯木。
趁着初春好光景,道别故人寻归宿。
嘻嘻嘻,剩下的两首诗,就有缘再说啦嘻嘻!”
走出茶馆,沈春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上的那种诡异不安才渐渐消失。
他笃定那奚先生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不过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而等到了仙山也只需去看看江落尘的情况,然后便会离去。
至于这世间像刚才那位奚先生这样的怪人怪事,与他无关,只要不妨碍到他,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去管。
啧。
不过沈春白仍旧是觉得很不爽。
算了,也差不多时间了,沈春白随意找了一间客栈当做落脚点休息,便开始等待明日的启程。
然而入睡前迷迷糊糊间,他的耳边似是又响起了白日里奚先生的四首诗。
还有两首,究竟是什么?
寻归宿,那归宿又在何处?
然而来不及想清,他便入了梦。
第二日,
不知为何,这一夜沈春白没有再做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噩梦,而仅仅是梦到了一些过去在仙山求学时的美好回忆。
可能是因为离开了堕城那个鬼地方吧。沈春白想着。
沈春白起身时天才蒙蒙亮,但天湖城里已经满是开始工作的人。
沈春白买了几个桃花酥当做早饭垫了垫肚子,这里的桃花酥向来甜而不腻,沈春白从前每一次上街都要买上好几个捎回家里去。
看着要置办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了,沈春白摘下琉璃镜,带着这玩意容易惹人注目,好在他现在总算能看得清一些了,准备完一切便启程御剑飞行向仙山。
一路上沈春白害看到不少仙山弟子带着在人间选出的几个预备人员乘着飞鹤前往仙山。
大多时候他都隐蔽自己的气息减少麻烦,但最后在空中看见一艘载满了人的巨舟后他又转变了主意。
他一人前往仙山很可能在门口被人拦住查看,正巧那艘巨舟上人多,而仙山派来的弟子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记住,他偷偷溜进去混入其间,能少许多麻烦。
于是趁着巨舟飞过一片巨大云雾时,沈春白趁机从侧面登上了那巨舟。
沈春白落脚的那一处边上,正巧有几个身着华丽的富家子弟聚在一起谈话,他隐在墙角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天,这就是飞天的感觉吗?也太他妈爽了吧!真想就一直这样在天上自由地飞啊。”
“哼!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一个穿着黑袍男子说道,那人服饰华贵,衣服上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腾空之龙——应该是某个国家的皇子吧。毕竟人间大多数国家现今仍是很注重礼仪尊卑的,龙凤这种动物不能随意出现。
沈春白打量着那人。
“要是没有天命,这就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了。”那人一脸不屑地说着。
“哎三皇子说的是!”他身后一名穿着金色衣裳的肥胖男子附和着,“我们这几个人啊,只有上天眷顾才有机会,哪里比得上三皇子您这版高贵,从小就便展现出了成仙的能力。”
那人满脸奸笑地说,“哎三皇子您以后发达了,可一定要记着我们这些没运气的人啊!”
“哼!谁会管你们。”那三皇子嘴上这么说,可嘴角高高扬起,显然是被刚才那人惹得高兴了。
......
沈春白在一旁听了许久墙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纳闷几年过去,人间的王公贵族已经嚣张跋扈到了这种境地吗?
他明明记得以前都是提倡仁爱待人的啊,那些他同期的富家子弟也大多都是真的君子之行,哪像这几个人那样不上台面。
不过只要他们几个不惹自己,一切也就跟沈春白无关,他只是吐槽两句罢了。
大概真的是堕城的风气太阴了吧,以至于沈春白现在明明十分虚弱,却总觉得又有了些年轻时的精神气。
当然也可能是是因为堕城里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而没有说话不过脑的废物。
沈春白离开又去了靠近船头的位置,几个身着仙山校服的年轻弟子正在这里。
好在都是沈春白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为了以防万一,沈春白还是在自己天命吸收得差不多后施了个易容术,反正很快就要到仙山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易容术能不能在萧凌风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但又总比没有强,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能。大不了最后被发现了再把事情原委说出来,练了无情道后萧凌风做事几乎只重事理。况且他本来就打算去死,也不带怕的。
沈春白扇着扇子朝那几位弟子走去,“哎仙人!还要多久才能到仙山啊?”
几人看了一眼沈春白,沈春白现在一身胜雪白衣,长发如墨披散,容貌如画,爽朗开怀,眉目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还有半个时辰吧,你们也别在船上太闹腾了,好好休息,到时候进了仙山可没休息的时间,仙山可不是供你们这些富家少爷休闲玩乐的地方。”为首的一个人说道。
沈春白听了也不恼,继续问道,“听说今年主考官是那位萧大人,几位仙人你们知道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不方便透露,不过谁主考都一样,天命决定一切,决不能能有漏网之鱼。”
那人扫了一眼沈春白的脸,满眼不屑地说,“你也别动歪心思。”
后面一个头发搞搞竖起的男子一脸不耐烦,“怀玉师兄,别磨蹭了,我们快进去吧!”
沈春白满脸疑惑,他只是问了一句,态度也算是端正,怎么就变成动了歪心思了?
而且不是说之前有人明明有天命都被萧凌风赶出仙山了么?怎么和传闻不一样啊。
那几个仙山弟子不再久留,进了巨舟的控制室里。
沈春白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从前他在仙山的时候可谓是八面玲珑,谁都能随意唠上几句话,没想到在堕城呆了几年,现在确是和谁说话都不自在了。
沈春白只好转身去别的地方转转。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激动兴奋与紧张,沈春白在一处转角又看到了刚开始那批人。
“哎三皇子殿下,您说那事会是真的吗?”那个金衣男子忐忑地问着。
又有什么事?
沈春白停下脚步,隐去自己的气息。
“是真的吧,不然那萧凌风都已经成了仙山掌门了,为何还不娶妻?”
“那......我们真要把人迷晕了送过去?”
“喂!你给我小声点。”
“抱歉抱歉!只是要是那萧仙人不喜欢可怎么办啊?”
“妈的您不能盼点好的?别老是他妈说这些丧气话,我翻遍了整国才找到的这个断袖,必须得把萧凌风勾到!”
......
在一旁偷听完的沈春白整个人都麻木了。
怪不得刚才那个人用那种眼神瞥了自己,感情是以为他要去□□萧凌风啊!
天大的误会!
他知道他沈春白入魔后,人间仙界的许多锅都无缘无故推到了他身上,但也不至于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身上扣吧!
再说才几年不见怎么萧凌风就好上这口了啊,物是人非也不至于这么非吧!
当然冷静片刻过后,沈春白仍是觉得此为谣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萧凌风已成为无情道大能,早就无欲无求。
这种事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小人传的谣言,或许是孟览望吧。
希望萧凌风知道此事后能给他留个全尸吧。沈春白默默为昔日的好友祈祷着。
那两人说完便进了屋。
剩下的时间,沈春白不再走动,而是安静地靠在巨舟的围栏上,冷风轻轻吹起他的头发,而他只是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风景。
雨雾一片片散开,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亮起一片金光接着巨舟穿过两座高耸山峰,天空须臾之间散出五彩光芒。如画般的美景映入眼中,无数座山峰拔地而起,交相辉映,云雾缭绕,飞湍瀑流自山峰之巅倾倒而下,一阵阵爽朗仙风迎面吹来
——这便是仙山,他的旧林,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