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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沙滩上的场地后，许意一转眼的功夫，柏相思就不见了，找了好些时间都没找到，还是他自己出现才看见他。
“你干啥去了？”
“接了个电话。”
“谁的？”
“经纪人的。”
许意拉着柏相思疾步走：“快点快点，都要吃晚饭了！”
“……好。”
柏相思的性子，相对来说，实在是太慢，今天一天下来却在不断突破极限。
若是论以往，无论是今日许意带着他玩的活动还是一直快节奏的放松，都是不曾出现在他生活中的。
今天之前的柏相思，永远与工作为伴，只有工作才会让他连轴转。
终于见他回来，顾锦书站起身，将剩下的一把椅子让给他，温声问：“去哪儿了？”
柏相思看他一眼，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挪开视线，他无法做到与顾锦书长时间的对视，仿佛那张脸和那双眼睛都会令他慌张。
“接电话。”
他与顾锦书说话时跟许意不一样，显得有几分拘谨，语速平缓，声音压低，犹如底气不足。
“忙工作？”
“嗯。”
顾锦书顿了一下，踢了踢椅子腿，抬抬下巴：“坐吧。”
“哎！小相思坐我的吧？我可以坐你旁边的沙地上！”
许意声音比顾锦书的大，很轻易就吸引了柏相思的视线。说话间，许意已经把椅子挪出来了，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誊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柏相思环视一周，这是剩的最后一把椅子，他微微仰头看顾锦书，嘴张了张，还没说话便被顾锦书握着手腕，摁着肩膀坐下了。
下一秒，便看见顾锦书弯腰，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配合一下。”
“……好的。”
这样的配合无伤大雅，至少不会被看出是剧本。
但显然，柏相思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坐下后便拿着手机一直敲打，不停的发送信息。
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面前离他一米处的地方，已经放好了烧烤架，开始燃起炭火，淡淡的香味随即飘出。
手机里不断收到张一的信息。
一一姐：【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青雨》都已经入围了，按理说几乎不可能拿不到最高奖。】
一一姐：【就算拿不到，至少也应该提名，无论是数据还是题材，都是明眼可见的！主办方到底在搞什么啊？！！】
看着张一不断的抱怨，柏相思垂着眸子，心绪难平。
其一是他自出道以来，星途都很顺利，无论是大奖还是小奖都拿了不少，几乎没有过这样销声匿迹的情况；其二……老实讲，张一说的没错——
《青雨》这部戏不应该拿不到奖，即使他拿不到个人奖，但另一个主角和戏都应该拿到奖项。
评奖标准他们早已摸得清清楚楚，《青雨》无论从服装造型，情节内容，立意走向还是演员演技，都是无可挑剔的。
况且，在《山雀》之前，《青雨》的知名度堪称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
如今却落了个与雪藏无异的境遇，这令柏相思难以理解。
柏相思平视远方，视线虚焦，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抚张一几近暴怒的情绪。
片刻后，他才慢吞吞的打出去几个字。
【不是说是“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们是另外一部分。】
张一很快又发过来消息：【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但眼下结果已定，再说什么都格外的苍白跟空泛，柏相思不知道，从决定《青雨》是得奖者，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什么。
但这其间，一定有些阻力。
出道这么些年，这是第一次。
正愣神之际，张一又发了消息过来：【我再去问问，到底谁在搞名堂！】
柏相思抿抿唇，盯着屏幕好一会儿，劝说的话经过无数的争执终于说出口：
【算了，一一姐，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青雨》评奖是大事，牵扯到各方，再加上《青雨》的投资商原本就是大公司，若是默认了这样的临时换奖的行为，这其中门道可见一斑，背后的势力如何更是显而易见。
被柏相思这样一说，张一也想到了，她甚至动用了家里人的势力，都没能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确定的是，柏相思一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张一发了个难过的表情包过来，接着又发了一行文字：
【相思，这可是你一年半的心血，连轴转的时候腰被伤成那样，都起不来床，现在说没就没了……】
【你不要难过，姐一定给你想想办法，也不要放弃好不好？实力方面你绝对是无人能敌的！】
连张一都知道，这是相思的心血。出道几年以来，就接下这样大的制作片子，耗时一年半，柏相思遭了多少罪，张一都看在眼里，更别提他本人。
张一的每个字都像钉子，被重锤钉进骨头缝里，刺刺的疼。
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他不循规蹈矩的惩罚，可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只相信事态发展和顾锦书。
顾锦书说他会一直幸运。
可事到如今，他一个都没有得到。
他还没有勇气把喜欢说出口，顾锦书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此后，他跟顾锦书除了是同行业同事外，最亲密的关系或许只能是高中同学。
他还没有在星途上找到自己，就遇到现在这样的事。
柏相思怎么会不难过？只是他从来情绪内敛，不知该怎么表达，即使指尖发凉，微微颤抖，他都下意识的藏起来，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相思，怎么了？”
忽然一道温和熟悉的嗓音将他拉出思绪外，柏相思缓慢的看向声音的方向，顾锦书站在他身边，因为背光而站，所以看不清脸。
柏相思下意识将手机摁灭，然后悄悄翻转过来。
顾锦书眸色一变，忽然曲起腿，蹲在他身边，直直注视着他。
柏相思微微低头侧目看着他，觉得自己眼花了，他怎么会从顾锦书的眼睛里读出了温柔和安抚。
鼻尖一酸，他迅速眨眨眼，试图将不该有的情绪硬生生咽回去，但又无法说话，怕一张嘴便是哽塞。
于是，他只好抬起头把顾锦书整个人看进眼底，故作无事发生。
柏相思看不见自己的眼睛，浓黑的夜色里，微微火光的旁边，也看不清顾锦书眼里的自己，所以只有顾锦书能看见他微红的眼尾。
顾锦书瞥见了柏相思的聊天框，只是没看见内容，“一一姐”是张一，若是跟张一聊天出现的情绪，顾锦书只能往事业上猜。
他想了想，直问道：“难过了？相思。”
说实在的，很明显了，可柏相思仍然是摇头，说：“没有。”
顾锦书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声音毫不压制，放任自己的言语被录进节目里：“可以跟我说，我会听你说话，无论是什么。”
再也撑不住，柏相思闭了闭眼，垂下头，不再去看顾锦书。
——这仅仅是剧本。
可参演这样真实的自己人生的剧本，柏相思头一次觉得自己未免有些残忍，是对自己的残忍。
鼻尖酸的越发厉害，呼吸间都带着鼻音和微颤，好半晌，他才自己缓过来，嘴角拉起微微的弧度：“我没事。”
“只是跟一一姐聊了一些剧情。”
这样的回答在顾锦书的意料之中，他猜到柏相思不会说实话，所以不问，只是安慰了一句，柏相思不想让他知道，他可以不知道。
“好的，相思，没事就好。”顾锦书站起来，笑着说，“该选择明天的约会对象了，选择完我们才可以吃饭。”
“好。”
柏相思起身，跟着顾锦书到达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画板前，其它也陆续过来，围着坐了一圈。
陈导将喇叭拿起来，喊着：“现在请说一下大家对今天约会对象的印象，并在背对着的画板上，选出明天要约会的嘉宾。”
“啊啊啊啊啊我先来！”许意举手，捧着脸看向柏相思，“呜呜呜好喜欢相思呀，相思真的很可爱，很想跟他一起玩，但我明天要去蹦极，还是不要带他好了……”
其实许意挺为柏相思着想的，他其实能能看出来，柏相思不太适应这样的活动，但隐隐想要挑战，为了安全起见，许意还是决定不要带他。
“我回来会给你带很多很多零食，小相思你就在家等我好了！”
相思：“好的。”
众人：“……”
这样一来，柏相思倒是放心不少，原本他就担心许意会选择他，他不方便跟顾锦书做任务，现下倒是解决了这样的麻烦。
陈导提醒道：“也不用这么详细，而且明天的约会地点也不是自己决定，而是由互相选择的队伍挑选。”
就这样的规则看，今天互相约会的嘉宾其实更容易互选，如果忽略几乎“冷战”了整个约会时间的奚溟水和郁樟。
填画板时，照例是许意先填，柏相思和顾锦书一道填的画板，不可避免的，柏相思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虽然早已经知道答案，柏相思挣扎许久，偏头看向顾锦书，手上的画笔在画板上晕出一圈墨汁，他小声问：“今天的剧本完成了吗？”
好像在问——今天的所有都是剧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