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神明 第99章 又一次离别

天光显露时，钟楼下响起窃窃私语声，接着，传来声声踏上石阶的脚步音。

李星瀚警觉看了眼楼梯口，顺手寻得李木鱼的手，带着昏昏欲睡的她从此地离开。

“天亮了吗？”李木鱼双脚落地，睡眼蒙眬地往上看寻他。

李星瀚抱她在怀里，让她能靠着自己的身体，也是为了刚好藏身于苏振东寝殿外的柱子后。

借着黑蒙蒙的视野，他仔细打量院门处的动静，此时还尚未有人过来。

他抚摸她的头哄她安睡，温柔浅声:“困就再睡会儿，一会儿来人我叫你。”

“嗯…”李木鱼半睡半醒，顽强抵抗着困倦，却是舒服地抱着他的腰身，让自己挂在他身上。

“我不困，我不能睡…”

她太倔犟，李星瀚怜惜地抿唇叹息，又轻柔抚摸她的头发安抚她。

其实，她即使睡过去也没有关系，他能搞定的。

“等回去了，好好睡一觉，睡个十天半月都没关系。”

李木鱼乖乖在他怀里点头，“嗯嗯。”

李星瀚满足地笑了，万般享受此刻她在怀抱里的安心感。

涓涓爱意骤然起势，气势汹汹，他想告诉她:我好喜欢你。

小鱼儿，我已对你无法自拔。

清晨的冷寂与李星瀚心里热烈的盛情被寝殿院门外的兵器碰撞声打破，李星瀚循声望去，门庭屋檐之上，时有人高出低落，也时有一道又一道电闪火光。

“李弈跟人打起来了？”李星瀚疑惑地说道。

“嗯？”李木鱼睡声儿回应，忽而眼睛睁开，自他身前离开，望着那院门外忽然而起的一束束闪电，惊讶低声:“李弈怎么来了？”

“师傅知道我们的计划？”

李星瀚摇头，继而“嘘”声提醒她小声。

外头的打斗在持续，而院门打开，一队守卫分列两边看护，接着几名身着统一样式白衣的人急步进来，最前面的人，双手端着一盘子，盘子上，有一茶壶，一个带勺的空碗。

李木鱼擦亮眼睛仔细看，“这就是那个致命的药吗？”

“看来是的。”

“怎么做？”

李星瀚胸有成竹，“换药。”

“好。”

李星瀚阖上眼，李木鱼知道他有自己的神通办法将那壶药换掉。

她不了解他的能力，而她相信并保守他的秘密。

待那几名药师走近，李星瀚也小声与李木鱼道:“好了。”

他们推门进去，后面的人又将门带上。

里头烛火燃起，明晃晃也照亮外面这一道走廊。

李星瀚与李木鱼挪去窗边，贴耳静听里头的动静。

外面的打斗仍没有休止，李木鱼有些焦急而不耐，便凑更近地听。

“啪！”

“铛铛铛啷…”

那是金属碗掉落地面的声音。

接着响起苏振东严肃的斥责声:“事关重大，你们竟然…”

“庄主饶命！”

二夫人好声安抚道:“一大早的，别动怒。”

安抚的话后，她转而又道:“另取一碗过来吧。”

李木鱼问李星瀚，“什么意思？药换了被发现了吗？”

“外头的人进来吧。”

李木鱼愣住，反指自己又指向李星瀚，“在说我们？”

“看来被发现了。”李星瀚坦然道。

“啊…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李木鱼便跟着李星瀚走过去，刚进门，迎面碰上那三位医师。

双方交错而过。

“庄主，二夫人。”李星瀚客气问候，李木鱼紧张揪着身前的绳子，温顺颔首。

苏振东帮二夫人披上外衣，两人走来，示意他们坐下。

“不知二位来访，有何贵干？”苏振东问。

李木鱼打量他们夫妇二人，竟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她的视线落在二夫人身上，到了此刻，也不想隐瞒什么，便开门见山地问她:“是我们把药换了，你们看出来了是吗？”

二夫人浅笑安然地看着苏振东，道:“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木鱼追问:“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什么结果，还要这么做？”

李星瀚握住她的手，“小鱼儿，别激动。”

苏振东却反问他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另外，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李星瀚如实相告:“我们受苏公子嘱托来救二夫人，趁外面混战就混进来了。”

二夫人显然不相信，却笑地更明朗，与苏振东嘚瑟道:“你看看，统儿还是很关心我的。”

苏振东覆手于她手背，夫妇二人一副郑重的模样看着李星瀚与李木鱼。

“这件事，与你们几个小孩没关系。”苏振东和声叮咛。

他移开视线定睛到李木鱼身上，“很庆幸犬子能与神女大人相识，今日之事，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神女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实在感谢。”

“还有…”他沉重道:“这是必行之事，事关苏家气运，死而无憾。”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锁魂阵，把人的魂灵关起来能做什么？！”李木鱼愤然质问。

二夫人起身，转过身偏头过来，轻声道:“权位之下，不讲为什么，只有服从。”

“服从什么？服从谁人的安排吗？”李木鱼激言逼问，“那个人是谁？”

二夫人静默不语，单单冷了眼神定在原地。

苏振东和声道:“意统，就拜托给二位了。”

医师再一次端着一碗药过来，身后，李弈与玄烛扛着苏意统也踏进门来。

“不要…”远处是苏意统哀求嘶吼的声音。

二夫人镇定坐下，李木鱼看着医师将碗药端在她面前。

金色的碗中，是黑漆漆黏糊如黑芝麻糊一般的液体。

“来吧夫人，我来喂你。”苏振东端起碗来，颤抖着手舀起一勺，二夫人分明在眼前，可他的手像是被牵住，怎么都送不到她嘴边。

威武霸气的苏庄主隐忍抽泣的嗓音，滴滴落泪如雨幕落下。

二夫人深情微笑，拭去他泪湿的脸庞，迎上喝下去那顽固不掉的液体。

“父亲，住手！”

玄烛与李弈轻功将苏意统送来殿里，他悲痛欲绝，眼睁睁地看着二夫人又喝下一口。

苏振东放下碗，转身离开立到窗边去了。

二夫人温和眸光端详着他，“统儿，你母亲的死没有阴谋，你会知道的。”

“今日，谢谢你来送我，不过是离别，别为我难过。”

“为什么！”苏意统咆哮质责，伤重的身体再无力支撑他崩塌的情绪。

李木鱼极尽平静，又一次，关于离别，她们却说，不过是离别…

可为什么？她懒得再问了。

李木鱼起身，最后一次细看着二夫人，郑重承诺:“苏小姐不会有事，等我将她带回来，定会破那锁魂阵解救你。”

她转身离开，义无反顾，招呼众人:“我们走吧。”

而二夫人却慌了神落下眼泪，伸长着手想要叫住她，却仅仅默默抽泣。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