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神明 第143章 一场血雨

皇府高墙之间，李星瀚牵手李木鱼奔跑于狭长的甬道上。

二人身后扬起一阵飘雪，仿佛因误闯而过的他们而受了惊吓，回旋上扬，待他们走远，又翩然落下，方才发生了什么，对它们没有影响。

李木鱼快语与李星瀚道:“我们之前不是遇到过这种阵法吗，不过几样物件，找到了是不是就能破了这个阵？”

李星瀚提起挂在胸前的一块乳白色石头给她看了下，道:“苏意统定是发现了什么，这个小石头，能替我抵挡住阵法的影响，但我现在仍无法发动神力。”

“神力？”李木鱼听地认真，喘息着奔跑着，却还是捕捉到他话里的意外字眼。

李星瀚没想着再隐瞒了，当下的形势实在令人棘手，便扭头直视她，认真而肯定道:“你的爱人，是这万冬城的创世之神。”

李木鱼提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好吧，但你保护好自己。”

“你竟然不信？”

“回头再说吧，现在没空与你讨论。”

“啊…”李星瀚大为吃惊。

二人身影之后，噬灵兽奔跑于墙头上，渐渐追上他们，一个飞跃跳下，变幻一团灰黑团雾，裹挟着他们两个向前。

李星瀚意外它的出现而喊叫它:“噬灵兽！”

李木鱼惊讶地看着他，“噬灵兽？”

“……”他不好回答，在它的运载帮忙下，前面已见被围攻的苏意统，毫不意外，他自己也被自己的炸弹球炸到，身上衣服破破烂烂。

噬灵兽变回黑米的模样，李木鱼与李星瀚落地，在李木鱼还为此反应时，噬灵兽跳到她身上，在她怀里蹭啊蹭啊。

李木鱼看着它:“…噬灵兽？”

“你噬什么灵啊…”

“既然回来了，能别管猫了嘛，帮帮我，这帮人根本炸不死啊…”苏意统被活死人军团追逐着跑路过她时哀求道。

李木鱼看了眼李星瀚，难为情道:“我得解决这些活死人，可能会吓到你，但你别多想，等我回头与你解释好不好？”

李星瀚却道:“麻烦也帮我准备一把趁手的武器。”

“你想要什么？”

“冰锥子之类的…？”

他倒是提醒了李木鱼，她放下噬灵兽，道:“对付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此时心境开明，纯净宁和，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好好地发挥身上的自然之力。

于是，李木鱼静心凝神，抬手转动五指，每个指尖，都凝冰成一个锋利而细小的针头。

她扫视过那群半死不活多半残缺了身体的活死人，设计了最好的穿针引线的路线，手上一挥，五根针头相继发出，穿透一个又一个活死人的眉心，很快，那些人活死人依次倒地。

苏意统可算松了口气，喘着粗气慢吞吞走来她身边，“你这么牛，刚才怎么不用这招啊？”

李木鱼抱歉道:“不稳定的…有时候行有时候不行，我也不知道…”

苏意统又好奇的眼光看她问她:“什么情况下触发啊？”

李木鱼哪里知道，尴尬回他:“可能看心情吧。”

李星瀚催他们两个:“我们先去接应李弈吧，别耽搁时间。”

李木鱼回头与他道:“也不知道秦霄怎么样了。”

“没关系，我们接到李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吕蒙发信号。”

苏意统往里头示意，“我们走吧，争取天亮前能出去。”

三人动身往前进，噬灵兽却原地转圈发出可怜的喵叫声。

李木鱼回头，看见它奇怪的举动，抱起它来，“要是累了，姐姐抱着你跑吧。”

她刚一转身，噬灵兽却像撞到什么东西一样反弹了一下，也不小心从她身上掉落。

李星瀚看它的样子，蹲下身抚摸它的脑袋，思忖着道:“这阵法的结界，大概就到这里了。”

苏意统忙上前，“你家猫是不是能探测范围？”

李星瀚却摇头:“我并不清楚，但噬灵兽反应这么大，定有原因。”

他起身站起，与苏意统道:“矿物晶石你了解比较多，你带着噬灵兽在周围探一探，这设阵的东西很简单，只需取走某样关键物件就可以破阵，我们里应外合吧。”

“你们自己注意安全。”苏意统走两步抱起地上的噬灵兽，嘀咕道:“叫什么噬灵兽，不就一只猫么！”

待李星瀚与李木鱼再回来，原来的地方已不见了人。

李木鱼担心发问:“李弈被抓走了？”

一声沉闷的响声自后面传来，他们二人回头，是伤重的李弈被扔在地上。

秦怀明手里拿着李弈的鞭子把玩，气定神闲与他们道:“幼稚，还回来。”

李星瀚借以取物之术将李弈拉过来，简单查看他的伤势，身上也是被刺了数剑，失血加上体力的消耗让他昏昏沉沉的。

他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地方，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鞭子导致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李弈，李星瀚轻声道:“坚持住，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李弈却拖着虚弱的声音，“阿霄…他…救他…”

李木鱼隐忍愤怒，心中的矛盾这下得以解决，哪怕是同门，在对立面时，也不必顾及什么同门情谊。

她直指秦怀明，“那玄甲与玄丙呢？把他们给我叫出来！”

“一应事情，就在今夜，就做个了结吧。”

秦怀明不屑一顾，回头斜眼看了她一眼，斯条慢理地问:“话说这么狠，怎么，你要杀了我？”

“少废话！”李木鱼盯住他身边落下的飘雪，施念力冷凝结成锋利刃面的冰花，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一个冷厉的眼神，片片冰花朝他刺去。

而令李木鱼吃惊的是，那些冰花在靠近他后突然停滞，继而纷纷落下。

秦怀明笑了声儿道:“你很嗜血啊，这点儿倒是与我一样。”

他随手丢掉了李弈的鞭子，背手直面她，又道:“别人或许能杀了我，唯独你杀不了我，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生死契的。”

他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后面的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侍卫刚一动脚，李木鱼便借冰花飞雪秒杀全部的守卫。

秦怀明一副傻愣的样子回头看，拍手叫好，“真不错啊，你会成为我的最强武器的。”

李木鱼微微歪头，与李星瀚道:“这下，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武器。”

李星瀚道:“一柄短剑，一把回旋刀。”

“好，满足！”

李木鱼手掌向下，吸收地上的雪花凝结成冰剑，递给他后，又迅速凝结一把飞旋刀。

秦怀明对此很是戒备，一个口哨，数十名黑衣刺客自树上翻转跳下，挥以弯刀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李木鱼与李星瀚道:“我来对付那些人，你针对秦怀明。”

李星瀚扔出飞旋刀的瞬间，刺客一动，被冰雪抹喉。

秦怀明严肃起来，眼看着那飞刀飞来，很巧妙地侧身避开，可这他这一回避，李星瀚瞬移过来刺穿了他的腹部。

秦怀明不给他第二次刺杀的机会，指环切换出隐藏其中的暗器，随即一掌拍在李星瀚的心口，又一掌推开他后急忙后退了两步。

秦怀明捂着正缓缓渗血的腹部，也抬起另一手臂，吹响戴在他手腕上的口哨镯子。

李木鱼扶住再次被暗刺的李星瀚，这一次的全力发功，让他再受这阵法的约束而感到身体剧痛，仿佛那一下，隐形的阵法粉碎了他全身的骨头。

幽冥如死亡之音的音调回响半空，李木鱼闻声看向那头，这一眼，她看见站在不远处忽而白发的秦怀明，他的年轻容颜不再，时间无情地在他脸上快速翻页，她眼见他脸上的沟沟壑壑越来越明显。

可等她再回过神，自己周身泛起红色缥缈迷雾状的气体。

那红色的气体，汇在一起往他的方向而去。

李木鱼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番场面，看着秦怀明将红色气体吸入，他的白发渐渐转黑，皱纹平展，又如他之前的模样。

李星瀚忍着身上的伤痛，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要，不要…”

李木鱼问那秦怀明:“你在做什么？”

秦怀明停止吸入，随手拔掉腹部的长剑，拿在手里看了看，道:“你这武器不行，要不了人命的。”

他走近他们，若无其事道:“方才是我大意了，不小心让你们看见我丑陋的样子…”

他捧起李木鱼身边的一丝血雾，又道:“他们说什么有风险不能直接吸食你的血，可我这也没什么感觉呀…”

接着，他转过身，又说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把我的阿璃给偷走了，你俩吧，也不知天高地厚毁了我的血库，现在倒好，我亲自验证了，有一个你就够了，用不着其他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星瀚支撑起意志拦在李木鱼身前，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来护住她。

秦怀明叹了一声，埋怨道:“总是问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人活着，是为自己而活，搞明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就是了。”

“我的目标很简单，成为这天下最强的人，仅此而已，你们别总问我！”

李木鱼看了眼喘着气息勉强支撑自己的李星瀚，朋友们一个个负伤，她不忍心再看到他们受伤害，心生一计，毅然回头问秦怀明:“你我之间的生死契，是不是我生你也生，我们一人死就都死了？”

秦怀明了然她心中所想，却胸有成竹道:“别想着同归于尽能威胁我，你死不了，你死不了我自然就死不了。”

李星瀚猛地瞪她，“不许有这样的想法。”

远处的钟声响起，黑夜已过，这天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晦暗深沉。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李木鱼循声望去，一群守卫拖着一个垂落了脑袋的人朝这头走来，李木鱼认得那身银白色的铠甲，是吕蒙。

她怔目而视，逼问秦明明:“秦霄呢？”

秦怀明回头，“你多余问他。”

“他人呢？！”

“自生自灭。”

李木鱼火上心头，飞身上空，携雷电之力砍向秦怀明。

秦怀明却未受雷电影响，只因抵挡不住那万顷之力而伤了内力吐血。

混乱之中，守卫们向李星瀚一拥而上，李星瀚奋力抵抗，却难抵众多的人力而再次负伤。

情急之下，李木鱼降下一道又一道闪电炸向地面，炸飞一群又一群守卫。

哪怕杀不掉那秦怀明，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自己的爱人。

秦怀明在不敌她的蛮力倒地之时，再一次吹响手镯。

李木鱼身上血蛊发作，血雾包裹了她，她也因为自身上骤然遗失过多的血气而神力衰弱。

她勉强稳住自己降落在地上，想凝神屏蔽那声音，可却越来越无力。

秦怀明仰天大笑。

“你们放了那些人又如何，那些小东西们，一个都躲不过的。”

李星瀚与李木鱼纷纷抬头，雪地映衬的深空中，自四面八方飘来血雾。

连带着李木鱼身上的，最终一起汇集到秦怀明身边。

他张开双臂沉浸享受其中，得意道:“这天下，唯我独尊，你们谁都逃不过！”

李木鱼震怒，他口中那些小东西，那些血雾，是来自逃出去的那些婴孩，他们明明都走了的…

她冷静地不能再冷静了，可心跳地很快。

她愣神看着地上，他要成神，就毁了他这一念想。

他祸害的上百名女子，残害的那些刚出生还未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婴孩们，他下蛊的这一城的人，与她有关系吗？

怎么会没有关系，她要铲除这一方罪恶，罪恶才不会延续。

需要一个了结，然后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徐徐起身，转过身去走近李星瀚，双手扶住他的脸庞，踮起脚温柔亲吻，又贪恋地再一次亲吻，最后留下或许是告别而依依不舍的眼泪。

“别害怕，总会等到时机的。”李星瀚温柔安抚道。

“嗯。”李木鱼应声儿，可她明白，许多人等不及了。

“李大星，我喜欢你。”泪眼朦胧，她看不清他，为自己的决定歉疚于他，便只好低下头去，“我相信你是创世之神，你会救我的。”

说罢，她狠狠推开了他，转身腾空，悬于天际。

李星瀚反应过来，在下面大喊:“小鱼儿，你给我下来！”

李木鱼从容微笑，这一身的自然之力，终究是要归还了。

她借以万万千冰雪穿刺自己的身体划破一道道的血管，血液飘洒半空，乘着这冬日里凌冽的狂风，席卷洒落这皇城的每一处。

血雨落下，金色光粼敲打大地，净化邪祟。

不再有血雾，失去意识的活死人得以清醒。

秦怀明慌张无措，失去青春的容颜，嘶吼着仰天咆哮。

神女血尽，自空中飘落，落入爱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