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天下 第20章 破除死境

“长湛，不知长湛会怎么样？还有其他人……”长昭冷汗都出来了，一想到所有人都入了死境，很可能无人生还，他就很难冷静下来。

天择眉头轻蹙，却并没有太慌乱，沉声道：“一定还有其他出路。”

“对，一定有……”长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慌乱只会让事情更糟糕，“除了我和长湛外，其他门派的修士最早也是在归宁月开启的前七日才到天一城，进入钟灵谷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幻境都是随机的，那些人如果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设法让所有人都踏入死境，那必定是直接用死境与原来的幻境融合，如此一来才会出现二人同在一个幻境，并且还是死局的情况。”

天择点头道：“嗯。所以应该是一个人进入了死境一个人进入了原来的幻境。”

长昭福至心灵，道：“那只要分清哪个人是死境哪个人是幻境就可以了！从幻境的故事线找起，一定能发现蹊跷！”

天择想也没想，就说：“段云川这边应该是死境。你还记得七日时限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长昭恍然大悟：“宋希元小产。”

宋希元身子本就弱，怀胎以来更是呕吐不止夜不能寐，即使没有那夜的意外长昭都一直担心她会生不下这个孩子。或许按照真实的幻境，她那日应该是被妖灵所害，大出血而亡，只有这样才对得上七日时限。

而段云川那边若非那夜宋希元撞破奸情，他与何辛一直没遇到什么意外，根本找不出妖灵与生门，天择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有机会与宋希元接近、谋害她且不被她怀疑的，似乎只有小梨了。”长昭说道。

天择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宋希元大病初愈，不宜看这血腥的场面，小梨早已经带着她先行离开了。二人在宋希元屋外等着，一见小梨独自出来，天择便摘了片叶子飞向小梨。

那叶子薄如蝉翼，但在天择手中却如飞刃一般，只是擦过小梨的耳朵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梨惊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片擦伤自己的叶子，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瞬间吓得没了血色，喃喃道：“鬼……索命鬼来了！索命鬼来了！”

她哪里还敢回屋，转身便又进了宋希元的屋子。宋希元见她吓得失魂落魄，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梨崩溃地哭喊着扑到了宋希元腿边，俨然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口中不住地重复着：“我不是坏人！别来索我的命！我不是坏人！”

宋希元被这样子搞得又气又怕，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怒道：“小梨！”

小梨这才回过神来，一恍恍惚惚地望着宋希元。片刻后，她指着自己的耳朵道：“少夫人，我刚出门，突然有片叶子飞过来割伤了我的耳朵！一定是段府里的那个索命鬼来了！少夫人我害怕……”

宋希元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关于段府闹鬼的传言她也曾有所耳闻，但听说年初请了道士来作法后已经大半年不曾出现过了，说不准是今夜段府见了血，又把鬼招来了。

宋希元心底也有些害怕起来，便道：“你今夜和我一起睡吧。”

小梨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被子里。

长昭本来想自己对小梨动手的，却被天择抢先一步。他连忙去看天择的耳朵，那里果然还是出现了一道一样的伤痕。

他伸出手去想帮天择擦一下血迹，天择却躲了一下。长昭手猛地僵住了，心底忽然有些酸涩，他想起了宋希元说的话，他不能让天择知道……

收回手后，长昭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轻松道：“居然不是小梨。”

天择深深地看了长昭一眼，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不要紧，能接近宋希元的人屈指可数，大不了一个一个试，总能找出来。”

长昭无奈地笑了：“好笨的方法啊。原本钟灵谷是要考验我们寻找妖灵踪迹和对抗妖灵的能力，如今这样简直像场闹剧，”他轻叹一声，又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迄今为止从未有人从死境中走出来，若是我们能在这里走一遭再出去，或许能得到破除死境的方法，日后若再有妖灵试图与修士同归于尽，有了这次的经验，他们也许不会只有死路一条了。”

天择闻言，眼神深邃地望着这个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能真心实意露出笑容的人，心底攀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处满出来，流向他的四肢百骸，给他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这个人时而沉稳，时而又有些……可爱、率真，总是知难不退，一往无前，好像什么事情也不会困住他。

天择忽然有些惋惜自己到现在才与他相识。

“关于段府闹鬼的事，你可有从段云川那儿听说一些？”长昭问道。

“不是鬼，是妖。你在宋希元体内这些日子不曾出过段府，成亲那日又盖着红盖头，所以没发现段府大门上画着镇妖的符，听说是前些年府中有妖灵作祟，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奴仆离奇失踪，后来请了位道长来驱妖，此事才平息。我原想着是过去的事了，便不曾向你提起。”天择道。

长昭眉头微蹙，不解道：“既然门口都画了镇妖符，妖灵应该是进不来段府的呀，那宋希元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个镇妖符只镇得住道行五百年以下的妖，若是有修为更高的妖来，它就形同虚设了。”天择淡淡道。之前他以为这里是普通的幻境，不可能有修为高深的妖灵，也就没太在意，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待的是个死境，能制造出死境的都是修为千年的妖，这符咒根本无法抵挡。

“修为越高，妖气越重，它如果真在院子里，我们就不可能发现不了；若是没有妖气，就说明妖灵不在院中，那宋希元又是怎么死的？这简直自相矛盾。”长昭有些头疼，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出口，也找不到来路，这就是死局吗？

他低下头，瞥见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又想到了长湛，惆怅道：“外头已经过去八日了，却还没有人来找我们，想来是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也不知长湛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幻境的蹊跷。”

天择低垂下眼，看着长昭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片刻，再一次伸出手将它紧紧握住。

长昭微微一惊。却听天择轻声道：“长湛很机灵，他不会有事的。”

——

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下着鹅毛大雪，天地皆是一片白茫，一阵狂风刮过犹如冰刀一般刺得长湛脸颊生疼，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拼尽全力追着前面那个疯狂奔逃的妖灵，时不时地朝它射出几箭，可风雪交加，他费了五只箭却只射中了它肩膀。

长湛浑身都要冻僵了，但不能停下，只要一停下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所幸前面那只妖灵似乎也已经没了力气，飞向远处那座雪山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长湛见状，知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刺痛的感觉和腥甜的味道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扯下腰间葫芦猛地灌了一口酒，红着眼飞快朝妖灵赶去。

妖灵一回头，见长湛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吓得惊呼一声，身心交瘁下妖力不稳，在空中晃悠了两下随即一头再栽进了雪地里。

长湛猛地扑上前将它拽了出来，提剑便要刺向它的心口。

“啊——”那妖灵惊呼起来，浑身战栗，惊恐地瞪着长湛。

长湛忽然怔住了。他第一眼见到这只妖灵的时候就一直不敢看它，因为它变出的人形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惊为天人雌雄莫辨，事实上它也的确是雌雄同体。

此刻的它即使狼狈不堪衣不蔽体，却依然美得摄人心魄，那斑驳的鞭痕和殷红的血迹落在它凝脂般的肌肤上，看得长湛不禁喉头微动。

它秋水般的双眸噙着泪，殷红饱满的双唇颤抖着，楚楚可怜地望着长湛，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带你出去。”

长湛犹豫了一瞬，问道：“怎么出去？”

它缓缓伸出修长纤细的手，久违的温暖落在长湛的手上让他忽然有些恍惚，但下一刻，那只手忽然变成了利爪，猛地朝长湛的心口抓去！

长湛呼吸一滞，手上的剑刺透了妖灵的胸，但它的利爪也瞬间撕裂了长湛的前襟。

那张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似乎十分开心能拉长湛陪葬。

但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灰色影子从长湛面前一闪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妖灵扑到一旁。

长湛震惊地瞪着那个犹如天降神兵般的灰色影子，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灰狼，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撕咬着那只妖灵，将它的脸啃得面目全非。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还好只是留下了三道血痕并无大碍。他飞快站起身来跳到那只灰狼身上蹭着他温暖厚实的毛，撒娇道：“大灰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只灰狼是长湛进入幻境后遇到的一只妖灵，他本以为它就是自己的目标，可是朝它砍了一剑后却发现自己的背上也出现了伤痕，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进入的这个幻境里，几乎每个人身边都会带着一只妖灵。比大海捞针更难的是在针堆里找针，这里妖灵数量众多，让他几乎没有办法找出他真正需要斩杀的那只妖灵来。还好有这只灰狼在，靠着敏锐的嗅觉帮他分辨出了那只特殊的妖灵。

但在长湛发现这幻境的蹊跷后，灰狼不知为何莫名失踪了好些天。

此时的灰狼似乎有些不悦，用力地摇着身子把长湛甩下了背，并且愤怒地朝他狂吼着。

长湛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气道：“你干嘛！”

灰狼依然不停地嚎叫怒吼着。

长湛拍掉一身的雪，道：“算了算了，看在你刚刚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走到那只妖灵面前，先是把刺穿它胸口的剑拔出来，又看到它血肉模糊的脸，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道：“大灰，你杀妖就杀妖，干嘛搞成这个样子……太恶心了。”

大灰闻言，又朝他怒吼了好几声，还不停地用后腿把雪踹起来，试图把长湛埋起来。

“哎呀，哎呀！行了行了，我错了！谢谢你帮我，你是最好的大灰狼！行了吧？别埋了别埋了，我又不是粑粑……”长湛别躲别喊道。

忽然，远处的那座雪山下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点，在这一片苍茫的雪地里异常显眼。一人一妖同时一顿，长湛认真一看，那是和幻境入口一模一样的光团！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但看到站在身边的大灰又忽然有些失落。他抱住大灰的脑袋不停地蹭着它的脸颊，低声道：“大灰，我要回家了。”

大灰不说话，但长湛觉得它一定也舍不得自己的。

“大灰，这些日子真的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怕是出不去了……本来因为你的存在，我总觉得自己有舞弊的嫌疑，但现在发现这个幻境已经和死境融合了，我才知道，其实你是留给我的那道生门。大灰，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说着，长湛把自己腰间系着的一个香囊解了下来想挂在大灰脖颈上。

大灰似乎有些嫌弃，不停地扭头，但最后拗不过长湛，还是戴上了。

长湛满意地笑了笑，道：“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很珍贵的。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在这里一切安好，不要忘了我。”

说完他踮起脚在大灰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潇洒地御着剑向着光团奔去。

大灰：你就是坨粑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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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破除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