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沈问澜是宋澜安在现代的名字。
跟江序行不同,他穿过来,身子和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好在名字里保留了一个“澜”字,又多了一个江序行作伴,令他稍感慰藉。
宋澜安面色不改:“不是,我是隔壁南科大的。你说的沈问澜……”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怪异,但最终还是道:“是我朋友,我们从小住对门,一起长大的。”
南城科技大学,比南城大学的分数还要高一点,和他所在的南大就隔了一条街,经常被成为南城双璧,怪不得宋澜安会知道他们学校的位置。
至于沈问澜,江序行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宋澜安还真的认识!
江序行眼波流转,目前看来他和宋澜安在现实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沈问澜了,宋澜安总是对他这么防备也不行。
不如……?
江序行语出惊人:“缘分啊!”
宋澜安:“?”
“其实,我和沈问澜特别熟,我们都是一个话剧社的,一起表演过那个……仲夏夜之梦,他还对我特别照顾,说我很聪明可爱呢!”
宋澜安沉默。
他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江序行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多亏学校里面到处都流传着这位学神的传说,江序行才知道沈问澜似乎加入过话剧社,否则就连装熟都做不到。
宋澜安怪异地看着江序行,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而是继续举证了几点,总结:“你和沈问澜是朋友,那肯定也是非常善良、友爱、热心、温暖的人!肯定会像他一样照顾我的!”
宋澜安:“……”
没有半个字是和他搭边的。
若不是因为宋澜安就是沈问澜,只怕也会相信江序行编造的那些胡言乱语。
当初加入话剧社,也不过是因为话剧社的团长和他是一个寝室的,从天到晚在他耳边央求,险些把他催成神经衰弱。
从加入的那天起,他也就只去过两次,帮忙撑个场面而已。
江序行说得口干舌燥,抬眸间看着宋澜安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心中实在没底,试探着开口:“宋澜安,你听我讲话了没?”
宋澜安:“没。”
江序行心间一梗。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宋澜安已经领教了江序行这张胡言乱语的嘴,若是再不制止,不知会说出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
说完,便不再理会,转身将一只长枕横在中间,将床褥分开。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虽说只有一张床,但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值得扭捏的,客栈内十分潮湿,打地铺行不通,不如就这么将就一晚。
宋澜安翻身上床,先前已经简单洗漱过,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烂不堪。
没办法,他身量颀长,问过了店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换洗衣裳,也只能将就一夜。
江序行则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走到屏风后,店小二打来的水已经有些冷了,洗澡显然不现实。
匆匆用左手擦了擦身体,江序行也知道荒郊野岭无法挑剔,但让他就这么睡觉……
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重新回到床前,宋澜安已然躺在床上睡去,似乎毫无防备。
【宿主,现在似乎是一个好时机。】
【趁着宋澜安睡着了,一刀结果了他,你就能回去了。】
江序行又怎么会不知道?
没想到宋澜安这么信任他,居然愿意与他同床共枕。
不过,那一柄短刀并不在床边,江序行目光掠过整个屋子,都没有看见,应当是被宋澜安贴身带着了,如果自己随意出手,恐怕还没等靠近宋澜安,自己便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正在江序行观察时,宋澜安的声音淡淡响起:“不睡觉就出去。”
这声音之中毫无睡意,江序行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刚才他什么都没做。
“睡,现在就睡。”江序行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宋澜安身边和衣躺下。
或许是因为刚穿越而来心中不安,又或许方才那一杯奶茶起了作用,江序行闭上眼睛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眠。
身边人的呼吸倒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似乎已经睡了。
“宋澜安?”江序行小声叫了两下他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这才松口气。
看来这回是真睡着了。
想到宋澜安,江序行也难免失神。
要怎么杀掉宋澜安,才能让他不那么痛苦地走呢?
下毒毒死?
水里溺死?
或者……真的如同系统所说,一刀结束了宋澜安的性命,给他们俩一个解脱?
思及此处,江序行忍不住侧目,打量了一番宋澜安。
这张脸洗漱过后,已经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刀削斧凿一般的侧颜在昏暗之中显得更为锐利、俊俏,清清冷冷的。
况且能够考得上南科大,今后怎么说也得是个国之栋梁。
是个虽然有点凶,但称得上好人的人。
他真的要杀掉宋澜安吗?
江序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瞥见了那柄短刀,就被宋澜安压在枕下,此刻已经露出一角,只要轻轻一拨就能落到自己手中。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想要抽出短刀,然而手甫一伸出去,就被一把握住了。
江序行:“!”
完了,偷东西被当场抓包。
江序行大脑极速运转,思索着要怎么狡辩比较好,话都已经溜到了嘴边,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宋澜安双眸仍旧紧紧闭着,似乎并没有醒来,只是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没醒?
“呼……”
江序行泄了气,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打算抽回手之后老老实实睡觉,没成想,轻轻抽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
喂,别对别人的手占有欲这么强啊!
江序行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手抽回来,最后一次动作似乎大了些,宋澜安眉心也微微皱起来。
吓得他根本不敢动了。
似乎陷入了梦魇,宋澜安睡梦中的面色也难看起来,江序行挣扎无果,也只能顺着这个姿势躺下来,被迫测过身体,对着宋澜安。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越皱越深。
江序行思绪到处乱飘,见他上衣破损得乱糟糟,目光不由得下滑,落在宋澜安的腰背。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可是亲手摸过宋澜安的腹肌,不由得感叹一下,这具身体的身材可真好!
不像他……
江序行低头看了一眼六皇子这单薄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一般的身躯,微微叹口气。
别说腹肌了。
感觉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肋骨戳得人直疼!
认命般低叹了一口气,江序行躺了下来,与宋澜安并肩,本来以为今夜就要这么睡了,未曾将手腕上的力度一松。
宋澜安又将他给放开了。
江序行一愣,即便有些茫然,但还是迅速慌乱间收回手。
这一次他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了,将手收回来之后就闭上双眼。
原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入睡,但或许是因为身边宋澜安的呼吸声低沉规律,江序行也跟着缓缓沉入了睡意之中。
翌日清晨。
江序行从一场甜梦中醒来,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位置,宋澜安已经不在了。
瞬间睡意消散,江序行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宋澜安该不会是趁着自己睡觉,偷偷跑了吧?
他起床的声响太大,宋澜安刚披上雪白的新里衣,冷脸走过来看向江序行:“你要把床拆了?”
见宋澜安没有离开,江序行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目光流转在宋澜安的衣服和裸露出来的肌肤间。
随后讪笑一声:“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他尴尬地避开视线,宋澜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将扣子系好,面色微沉。
半晌,他才再度开口:“起来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出城。”
江序行这才注意到床脚处放着一套新衣裳,原来宋澜安没打算把自己给丢下,眉眼间充斥着雀跃,连忙答应下来。
一瞬间宋澜安不禁想,假如江序行有尾巴,此刻一定晃得十分欢快。
迅速换好了新衣裳,即便有些不合身,粗布磨得锁骨有些不舒服,但好歹不用穿着昨日那身染着血渍,又浸过雨水的脏衣服,江序行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一打眼,见宋澜安也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门前,同样是粗布麻衣,挂在他的身上,竟也能愣生生瞧出些贵气来。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走。”
天色微熹,两人上了路。
店小二仍旧靠在门边,连二人的离去也未曾察觉。
宫中丢了一个皇子、一个质子,必定会四处搜寻,虽说方才那个客栈地处偏僻,但距离皇城还是太近,若是有人马搜寻至此,定会很快抓到他们。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江序行现如今还对宋澜安的计划一无所知,即便察觉到他并不想丢下自己,心中难免还有些忐忑。
“从这边越过山坳,去锦城。”宋澜安终于开口。
江序行则是一脸茫然。
原主整日待在宫中,对外面一无所知,因此江序行即便拥有原主的记忆,却仍旧不知道锦城是什么地方。
看出他的疑惑,宋澜安道:“锦城,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城池之一,也是当今燕王的皇兄,镇北王江陵川的属地,称得上富庶。”
“不过镇北王与燕王年少不合,因此很少被传召进京。”
江序行听得云里雾里,半晌真挚地提问:“这好像是我这具身体原主的家事,你怎么比他还了解?”
闻言,宋澜安冷笑一声:“只能说明他太蠢。”
江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