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一会儿就看完了。
房子以木头为主体,墙壁用的三合土,屋顶铺的稻草,唯一让商颐年欣慰的是房子周围用石头围了一圈,院子的木门也很坚固。
整个院子光秃秃的,只有右边的厨房旁边有一小片菜园,说是菜园也没几根菜,原主就没打理过。
厨房商颐年刚才仔细看过,有两个米缸,一个剩了三分之一的白米,另一缸还有一大半黍米,原主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地里的粮食交了税就没剩多少了,这些都是原主去县城买的。
柜子里的调料都还有,猪肉也还剩一些,昨晚酒席上的剩菜倒是都没有了,原主不爱吃剩菜,都大方地让村民都带走了。
这倒是让村里人印象好了点。
他这次酒席办得大气,原主为了好看,每家都请了。
村里人看在原主父母的份上基本都来了,墙角边都是送过来的鸡蛋和蔬菜,这年头肉都贵,送鸡蛋就已经很难得了。
商颐年轻轻叹了口气,还好,还好,短时间应该不至于饿肚子了。
原主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钱,这次办婚宴直接把家底都掏空了,他想得倒是挺好,以后就用夫郎的钱养家,不过现在被商颐年穿了,他可干不出这种混账事。
况且那少年的事还没搞清楚呢,之前那媒婆的话,完全就是瞎讲。
正中间是一间堂屋,左右两间耳房,他昨晚睡在右边那间,那是原主的屋子,左边那间原本是原主父母的屋子,去世之后被原主拿来放杂物了。
后院商颐年也看了下,鸡圈猪圈都有,只是现在都空空如也。
水开之后商颐年先自己洗了个澡,才端着水回房给少年清洗了一遍,仔细检查了一下重点部位,看着没受伤便没管了。
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挺厉害。
幸好没受伤。
给少年清洗完之后,商颐年又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实在是不换不行。
看着光溜溜躺着被窝里的少年,商颐年犯了难,他没见到少年的行李,只能等他醒了再说。
见他还未醒,想必是昨夜累倒了,商颐年收拾好,先去煮了碗粥,好让少年醒来有得吃,况且他也饿了。
关泽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像一直被人追着跑,浑身都筋疲力尽。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看着完全陌生的屋顶,关泽猛地坐起来,“啊”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好痛”。
关泽躺着床上揉着腰,一想到昨晚的情况,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阿爹去世前,他答应了阿爹会好好活下去,可如今这个情况,实在让他有点撑不下去了。
煮好粥,商颐年进屋想看看少年醒了没有。
刚走到床边,就看到少年躲在被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你还好吗,是身上难受吗?”商颐年轻轻拍了拍被子,温声问道。
关泽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含着眼泪看着商颐年。
“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商颐年坐在床沿,看着少年,温柔一笑。
关泽紧张地抓住被角,“我…我没事。”
对方身上散发的温和,让关泽紧张的心渐渐平复了一点,忍不住多打量了商颐年几眼。
关泽觉得太奇怪了。
虽然昨晚烛火不太明,但对方身上的恶意他是真切感受到了,况且那颗药,实打实是对面这人喂给他的。
现在温和关切的样子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让关泽如何不怀疑。
搞不懂目前的状况,关泽便决定静观其变,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他可不信他后娘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给他寻门好亲。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好好活着,他不能对爹爹食言。
商颐年见他只敢小心地打量自己,以为他害怕,于是继续温和说道:“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成亲,也有了夫夫之实。”
说到这里,商颐年轻咳一声,才红着耳尖接着道:“你今后就安心地在这里住着,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害怕。”
他都把人睡了,当然要负责。
关泽见他目光清正,也没有对他脸上的疤露出鄙夷的神色,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心里的戒备不自觉放下了几分。
“我看你也没有行李,先穿我的如何?里衣都是新的。”至于外面的就需要凑合一下了。
关泽一愣,赶紧点点头。
光着身子,即使有被子遮挡,也还是不自在。
他是直接被迷晕带到这里的,根本就没给他收拾行李。
想到爹爹弥留之际留给他的东西,关泽咬咬牙,总有一天他会回去拿回来。
商颐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里衣,少年比他矮很多,就把他十六七岁的衣裳找出来一起递给了少年。
原主吃穿都很讲究,柜子里还有两三套新衣。
原主家以前并不穷,父母都是勤快人,特别是他父亲,是村里有名的猎户,经常去镇上卖野味。母亲又豪爽勤快,地里的活干得不比男子差,可惜两人太惯着原主这个独苗苗了。
原主父母去世之后,原主很快就把家底挥霍干净了。
关泽接过衣服,小声地说:“你先转过去。”
他本想叫人出去,可现在他又有什么底气呢。关泽自嘲一笑,躲在被子里把衣裳穿好。
商颐年转过身之后,听着后面衣被摩擦的声音,想到昨晚触碰少年肌肤的滑嫩,喉头涌动,握紧了拳头。
这也不能怪他,前世他活到近三十都没找到喜欢的人,他又有洁癖不愿意搞什么逢场做戏,就一直单到了现在。
一朝穿越,直接结束单身,婚也结了,床单也滚了,少年还是他喜欢的类型,有点把持不住很正常。
至于少年脸上的疤,交易商城里那么多好东西,总能找到可以去除的,就算实在去不掉也没关系,他不是很在意这个。
“我穿好了”,关泽坐在床上还有点坎坷。
商颐年看着少年低着头,温声说道:“先去吃早饭吧,能走吗?要不我给你端进来?”
“能走,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其实关泽身上很难受,但是他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在床上吃东西。
哪知刚起身就一个踉跄,顿时脸就红了。
商颐年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少年,皱着眉头看着他逞强。
关泽硬撑着走了两步,发现实在太勉强了,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被人从身后一把抱起。
“等你身体好了再自己走。”
商颐年忽略自己抱着少年有点僵硬的手臂,大步往厨房走去。
关泽红着脸,抬头看着商颐年关心的眼神,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坚信后娘绝对不可能给他找这样的人来当他夫君。
没有打听清楚她是不会把他嫁到这里来的,难道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商颐年把关泽放到厨房的椅子上,“你先坐会”。
不等关泽回答便手脚麻利地把桌子凳子放在厨房门口的屋檐之下,然后把锅里的肉丝青菜粥和鸡蛋用碗盛好端了出去。
这次关泽没有让商颐年抱着,就这几步的距离,自己慢慢挪过去坐下了。
商颐年剥了个鸡蛋放在关泽碗里,“我能叫你泽哥儿吗?”
他刚才本想问少年叫什么,脑海里自动想起了当初交换的庚帖上有名字。
关泽,便是少年的名字,至于他自己,倒是和原来的名字一样,都叫商颐年。
原主这个名字还是父母去县城专门找人取的,可惜了。
关泽看着碗里的鸡蛋,红着脸点点头。
“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谢”,关泽低着头眼眶一红,自从爹爹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其他人的关心了。
翠绿的青菜包裹着肉丝,飘浮在白粥里,丝丝清香入鼻,关泽迫不及待尝了一口。他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过任何食物,那些人只给他喝了点水,早就饥肠辘辘了。
商颐年看着少年被烫得吸气,也不愿意吐出来,有点得意又有点生气少年不爱惜自己。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嘴张开我看看有没有烫到。”商颐年急切问道。
关泽红着脸,在商颐年坚持的目光里,慢慢张开嘴。
商颐年仔细看了看,“还好没烫起泡,凉一会再吃。”
关泽没说话,点了点头,决定先吃鸡蛋,等会再喝粥。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还没来得及收拾,外面便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急促又不停地敲击,大有不开门不停止的架势。
这个点不会有其他人来串门,商颐年看了看少年,心里有了数。
“别怕,我去看看,你就在这里坐着。”
走了两步一想不对劲,又快步回到厨房抓了两把草木灰在手上搓了搓,然后抹到了少年的脸上和手上。
关泽看着商颐年的动作有点莫名,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任由商颐年在他脸上乱来。
“谁呀?”商颐年大喊一声,擦掉手上的灰走到大门边上。
“商小子,快开门。”
商颐年听出了是昨天那位送亲婆婆的声音,半开了门堵在门口,不耐烦地问道:“大清早的干嘛?”
桑婆婆见他脸色不好,也只当看不见,“我来看看泽哥儿,见一面我们也该回去了。”
商颐年看着对方这架势,知道不见是不行了,大方地把门打开。
“那就见见吧。”
桑婆婆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进院子看了一眼就露出了鄙夷的神态,如今这位小主子倒是连他们丫鬟也不如了。
关泽在她们进来时就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此时看着走过来的三人,强撑着不让自己出丑。
桑婆婆是过来人,一看关泽的状态就知道昨晚事成了,也不枉她高价买来的药。想起夫人的吩咐,高声说道:“泽哥儿,这门亲事可是你亲自求来的,夫人大方应了,今后泽哥儿可要好好相夫教子,莫坠了关家的名声。”
关泽气得脑袋发晕,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你...你这个”。
商颐年见关泽气得发抖,心思一转,想到原主的名声,这些人只怕是打着想让原主折磨关泽的心思。
原主爱财,关泽行李都没有,更不要说钱了。而且看这位婆婆的态度,关泽嫁过来这件事只怕也不是他的意愿。
等原主知道原委后,可能会把关泽打一顿,然后让他干活养他。
在心里轻叹一声。
商颐年快速打断少年的话,“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把碗洗了,洗完也别闲着,再把衣裳也洗了。”
转过头接着不耐烦对桑婆婆说道:“既然嫁了我,以后他就是我商家的人了,你们看也看过了,别打扰他干活。”
桑婆婆看着关泽脸上脏污都盖不住的惨白,心里得意,这可是他家小姐千挑万选的好人家。
既不能一眼就很差,这样对她家小姐名声不好,又不能真的选好人家,就要这种看起来还可以,但是里子都烂的人。
以后可有的是泽哥儿受的,况且这里离得又远,以后就算有什么,也到不了她家小姐的眼前。
“我们走”,桑婆婆毫不在意商颐年的话,带着两个丫鬟趾高气扬的走了,她该回去给小姐交差了。
等他们一走,商颐年就把门锁死了,今天谁敲都不开,气死了,完全无视他的话。
快步走到泽哥儿身边,一把抱起往房间里去,嘴里安慰道:“别气别气,气大伤身,都站不稳了。”
关泽本来就没生气,他就是装装样子,顺便看看商颐年的反应,他要是这点话都听不得,早在家里就被气死了。
至于站不稳,关泽脸一红,他那是坐着难受,腿有点软,不过这就不用告诉商颐年了。
现在他确定,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至少他这位夫君的品行绝对不是他后娘以为的那样。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后娘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