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苏合香点点头,一脸温顺,“既然母亲有这个意思,那我便找个机会传达给夫君。”
老夫人脸上挂着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好孩子,知道委屈了,这事儿不光要说,若是直接将物色好的人选送到他跟前,这样他就更不好拒绝了。”
她轻轻回话:“就听母亲的。”
“有你这么个儿媳,我可是心满意足咯,不像大房,一天到晚就知道来我这里蹭吃的。”她嗔了一眼,看似对陈芸颇为不满。
但眼睛里的宠溺之色,苏合香一目了然。
不管她做的再怎么好,都比不过生一个孙子来的强。
“这下个月初二就是良辰吉日,可大房那边似乎也快要临盆了,那稳婆说她最近胎动得厉害,孩子怕是要早些出来,到时候恐会和婚事撞上,你看要不然再挑选另外的时间。”
老夫人唤人来,询问她的意思实际是表明立场。
虽然是平妻但也有主次之分,老夫人的肯定便是沈府的肯定。
不过她向来知道人心善变,今儿个能站在她这边,明儿个就能站在她那边。
更何况,她也不需要。
“一切听从母亲定夺。”
老夫人不满她没有主见,但又喜欢这样柔弱的性子。
“那好便定在月末一点,我已经请人来算了日子,二十五号那日也是极好的。”
苏合香沉吟不语,片刻才喃喃道:“冬月二十五吗……”
老夫人蹙着眉:“怎么,这天不行?”
“不……只是觉得这前后也只差了二十来天,要不然再把时间往后延一些?”
“再往后延那便得等三个月后了,这事还是早些办好,双喜临门也是极好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苏合香便没话说了。
“好,听从母亲的安排。”
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香桃正在屋中替她把衣裳都叠起来,还找出许多许久没有穿过的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极好看的,不过有些过时了。”
大多是一些艳丽的颜色,还在苏府的时候她便喜欢着这些艳丽的颜色,自从嫁到沈府便再也没有穿过了。
香桃撇了撇嘴,虽然她家娘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但颜色越艳丽,衬着她的脸更娇俏。
比起平日里穿的那些素色衣裳,她更喜欢她穿这些艳丽的旧衣裳,显得鲜活动人。
苏合香素手挑起一件石榴红的彩绣游鳞织锦,袖摆处是大片金线蝴蝶,红色和金色相映如朝霞,蝴蝶栩栩如生,像是要翻飞而出。
这是她十七岁生日时,哥哥送的。
裙子有三年没穿了,袖子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皱,好在料子好,颜色没有泛白,依旧和当初收到的时候一样。
香桃见状问道:“娘子,要把它丢了吗?”
苏合香先是点头,后又犹豫着将它先放置在笼面上。
“算了,还是先收起来,香桃有事的同你说。”
香桃连忙把笼子关上,火急火燎地跑到她跟前。
“什么事娘子?”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如意郎君?”
她惊讶地张着嘴,随后小声道:“怎么突然说这些呀?”
“你也十七岁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她低着脑袋,神情扭捏,“自然是没有的,我一心只想侍奉娘子哪里管什么男人……”
女儿家谈起这个总是会有些羞赧,要是放在平时苏合香或许会打趣她几句,但现在。
她眸色认真,“我是和你说真的,可有心仪的男子?”
香桃犹豫着道:“应当是没有的吧,在我十岁的时候和邻居的阿牛哥一起玩,他说过要娶我做妻子,但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面了……”
曾经她也托家里人打听过,但对方似乎早已忘记这个誓言,听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那个自然是不算,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嫁人?”
她老实地点点头,“想是想过,只不过现在奴婢还没有打算呢。”
这份差事在她全家眼中看来是极好的,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念书,娘和爹的身子也不好,全靠她一个人养活,要是现在就嫁人那一家子怕是都没办法存活。
“那你对二爷可有想法?”
“噗通”一声香桃立马跪了下去,眼里满是惊恐。
“奴婢对您一心一意,是不敢肖想姑爷的。”
就算是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这丫头……”苏合香将人扶起来。
“母亲找我,说想让我给他纳两房妾,思来想去你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我们两个本就亲如姐妹。”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倘若以后生下孩子要留在府中,有她在,孩子也不至于无人依靠。
这下她更是怕了,猛地摇头,惊恐的眼神变成了一言难尽。
“……我不喜欢姑爷。”
怕她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香桃索性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在我看来,女子在家洗衣做饭男子在外头赚钱是天经地义,但两人过日子总要嘘寒问暖,互相关心才有家的味道,但是姑爷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有寒没有暖,若是当了他的妾早晚有一天会被冻死的。
光是想想她就浑身打寒颤。
“奴婢不喜什么有钱公子,能有人对我好平凡过一辈子就行。”
苏合香想了想,居然没有开口劝说的理由。
只是眉眼间流露几分可惜。
即使是破天富贵,也不见得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
虽然这样的想法天真,但无法嘲笑。
两人在屋子里聊着,屋外突然传出晴雪的声音,陈芸不知怎么突然来了。
“我呀在屋子里坐着难受,想来咱们是妯娌,应当走得近一些。”
陈芸挺着大肚子,被丫鬟搀扶着跨过门槛直接进到屋子里。
她笑着说道:“妹妹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不欢迎?只不过这大着肚子,还是小心为好。”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大夫也说了,多走动走动才好生,而且还有你这个女大夫在,我在这安心得很。”
陈芸皮脸上堆着笑,苏合香不知道她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刚嫁过来的时候,这人对她还是不错的,也时长来她的院子里做客。只不过后来脾气越发古怪,苏合香知道,那是处于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
所以,她也开始敬而远之。现在她笑着坐在自己面前,心下不由得变得警惕。
“大嫂,喝水。”她让香桃把茶水都撤下,换成普通的白开水。
陈芸叹息一声,“屋子里的丫鬟也担心我入口的茶水伤害到孩子,就连红枣茶都不让喝,我这嘴巴淡得可难受了。”
她把杯子往一边推,目光幽怨地往上抬,对着她微微啜泣道:“都说生孩子是走一趟鬼门关,上次生瑜儿是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一次胎儿看似更大,我真的怕……”
说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都怪我,应当多行善事,这样菩萨就会保佑我了。”
“大爷喜欢花天酒地,不求上进,而二爷竿头日进,这么一对比我心里就难受,所以也就少和你往来了,我怕自己因为女人的嫉妒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想来我们关系淡了不少,都是我的错。”
她的话情真意切,眸子里闪着泪光,苏合香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想来女子生育确实是一件难事,随时会丢掉性命,现在也算是悔悟过来。
心中的敌意散了几分,让香桃端上一些姜茶。
两人坐下来,一如她刚入府的时候,温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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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最近镜泊城的岷江堰要动工,所以工部变得一场忙碌。
沈枝羽出现在星落院时依旧带着办公的状态,薄唇微抿,眸光锐利,看起来端庄威严不可侵。
这几日,院子里比之前热闹,苏合香偶尔陪着陈芸在院子里走走,偶尔教教沈菱认识药草。
倒是他,几日不见,总感觉有些陌生。
男人直奔主题,床上,他的动作时而猛烈时而温柔,将她左右拉扯,如同扁舟漂浮不定。
或许是太过着急,这一次没有关灯,两人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四目相对。
他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眼里似乎不掩饰的炙热欲念如同一卷火舌,要把她狠狠吃进去。
光是对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软,像被饿狼压在身下的柔弱小羊。
等待对方蚕食殆尽。
一霎那的功夫,室内的灯灭了。
她眨了眨眼,“为何把灯灭了?”
男人呼吸急促,“我不想看。”
不想让你看见我失控的神情。
说到一半的话进到她耳朵里有了别的意味,苏合香眸子变得黯淡,“好。”
“没吃药吧?”
“没有。”
听到女人冷漠的语气,男人眼里的欲色染上怒气,动作更猛烈。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喘口气,她连忙道:“母亲说把日子定到二十五号,夫君觉得呢?”
“二十五号吗?”
她轻点头,眸光穿过暮色望向他模糊的双眼,透着期盼。
“都可以。”他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嘶哑。
似是不死心,她又问了一句:“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夫君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男人想都没想,“就听母亲的。”
似乎是被这句话冻住,她只觉得心头一片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