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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隧道深处传来的回响，又像水流涌入耳腔缓慢而压抑的轰鸣，时间仿佛一瞬间过得很慢，过往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夹道的法国梧桐，干净的白球鞋，盛夏透明扭曲的天空，恋人甜蜜的笑颜……
姜祎艰难地喘息着，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冷汗。
她原以为早就淡忘的曾经，却依旧蛰伏在大脑深处，时不时跳出来刺痛她。
江照影，她的前女友，她的初恋，也是背叛者，劈腿无缝衔接的人渣。
喉咙隐隐灼烧，涌上反胃的恶心感，姜祎不得不猛灌下几大口凉水，才压抑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两条未读信息。
是“乱码”大佬发来的。
“在想什么？”
头像是一只美丽的黑蝶。
姜祎回过神来，她看向显示屏，才发觉直播间已经自动开播，观众陆续涌入，叽叽喳喳喊着“开门开门”。
“礼物清单”上存着“乱码”大佬刚刷的宇宙飞船，已经过了显示时限，被络绎不绝的弹幕刷下去。
姜祎深吸一口气。
没有及时谢礼物，大佬不会生气了吧？
姜祎紧张起来，连忙回复：【抱歉，刚才在调试设备，没注意到已经自动开播了。】
“乱码”大佬：【嗯。】
姜祎想了想，鼓足勇气问：【大佬，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蝶。】
姜祎：【哦。】
她忽然想起和白宛的赌约。
先是点开“蝶”的微信头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只“黑蝶”竟然是纹在肩胛骨上的纹身，因为太过逼真，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姜祎：【好吧，蝶，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蝶：【你问。】
姜祎：【那个……我该称呼您‘小蝶姐’，还是‘小蝶哥’啊？】
蝶：【……叫我姐就好。】
真的是女生！
天呐，她赌输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些什么，姜祎就一阵眼晕。
蝶：【别发呆了，快直播。】
姜祎：【哦哦，好的姐！】
开始直播，江照影见发站短无果，竟跑到姜祎的直播间狂刷礼物，顶着“巨石公会创始人”这一头衔，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都以为姜祎马上要跳槽“巨石”。
姜祎被闹得心力憔悴，不得已提前下播，气得发站短痛骂江照影。
【有病就去看！别在我直播间发癫！】
说完，不等对面回复，干脆利落将其拖入黑名单。
姜祎看着被清空的聊天界面，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她向后靠去，疲倦与沮丧顷刻间控制身体，眼尾逐渐滚烫，泪水汇聚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挣扎向上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
江照影给过她太多刻骨铭心的第一次，同样，对她的伤害也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姜祎默默擦干泪水。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要坚强起来的。
不要再为了不值当的人流泪。
她兀自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出房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白宛还没有睡，正对着茶几上的玫瑰插花细细修剪，神态专注，听见响动也不曾抬头。
一见到白宛，姜祎心中翻涌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说：“白宛。”
白宛应声，“嗯？”
姜祎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我现在要去煮宵夜，你饿不饿？”
她又说谎了。
其实她想说的根本不是“宵夜”，而是……
陪着我。
“好啊，”白宛把修剪下的枝干放在一边，“麻烦你了。”
姜祎颔首，钻进厨房开始煮面。
不一会儿，两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被端上桌，白宛为两人分好筷子，随后抿一小口面汤，笑着说：“好香啊，小姜，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一般般吧。”
姜祎用指尖摩挲着桌面，声音轻轻的。
白宛注意到姜祎通红的眼尾，又看向她微肿的下唇，不用细想就知道刚才哭过。
于是她问：“你哭了？”
姜祎一怔，不情不愿地承认，“嗯。”
“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
说实话吗？因为前女友在她直播间刷礼物所以触景生情？她才不要。
“‘乱码’大佬是女生，我输了。”
姜祎垂眸。这个理由应该足够有说服力了吧？
白宛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人彼此无言吃完面条，白宛把碗筷端去清洗，姜祎在一旁看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说：“我先去睡了。”
“等等，”白宛叫住她，她快步走向客厅，把茶几上已经修剪好的玫瑰插花递给她，“你时常看电脑，房间里放些鲜花能驱辐射。”
姜祎心口一暖，她接过鲜花，嗫嚅着道了声谢。
白宛却对她摆了个“嘘”的手势。
“你忘了么，我们的‘约定’。”
“什么？”
白宛的视线在她脸上缓缓游移，笑容慵懒且蛊惑，“要回答‘是’，或者‘汪’。”
*
姜祎不想起床。
强烈的排斥并非源于懒惰，而是羞耻。
她翻一下身，脖子上的粉金铃铛就“叮铃”一声，在微凉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刺耳。
姜祎看向身边的白宛，默默叹了声气。
铃铛是白宛昨晚给她戴上的，还有个附带要求。
陪她过夜。
姜祎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况且白宛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昨晚她才知道，原来白宛每晚都要搂着等身玩偶熊才能安心入睡，她看起来高挑，其实异常纤弱，背对着她蜷缩起身子，只占据大床的小小一角，瘦削的肩胛骨在紧绷的皮肤上凸出来，像断了翎羽的翅膀。
姜祎坐起，动作尽可能放轻，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体上，偏过头用双眼仔细描摹白宛的睡颜。
秀气的细眉微微拧起，双手交叠在胸前，即便熟睡也是一副不安的模样。
姜祎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直到眼眶发酸才敷衍地眨一下。
她缓缓伸手，用小指勾起一缕落在脸颊的长发，却撞上白宛倏然睁开的双眼。
如上好的黑曜石浸泡在潭水里，明亮澄澈，不夹杂一丝异色。
白宛从唇边溢出一声叹息，随即慵懒地撑起身子，宽大的睡衣暧昧地挂在肩头，爱掉不掉的。
“早上好，”白宛的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小狗狗。”
姜祎：……
白宛贴近她，冰凉的长发搔在脸颊，痒痒的，女人独有的馥郁冷香萦绕鼻间。
许是还未真正清醒，姜祎没有第一时间避开，反正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暧昧的氛围中。
白宛伸手拨了拨姜祎脖颈上的铃铛，听着“叮铃铃”的脆响，忍不住轻笑出声：“真好看。”
姜祎偏过头，“这么喜欢就自己戴啊，非要折腾我。”
“反正只有一天，忍忍吧。”
白宛转而看向她，眼中倒映出姜祎双颊的淡粉，像墨池中晕开一抹樱色。
“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姜祎拒不配合地摇头。
白宛用指尖碰了碰铃铛，很轻，没有发出声响，“要喊我‘主人’。”
“快点啦，你答应过我的。”
姜祎的呼吸徒然急促，她瞪着白宛，极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主人。”
“乖狗狗，真棒，”白宛心情大好，居然用手揉乱她的发顶，与此同时起身说，“稍等一下喔，主人给你做早饭。”
姜祎：！！！
“白，不，主、主人，还是我来吧！”
开玩笑，她还想多活两年。
可白宛已经走出房间。
姜祎颓然倒在床上。
相较于吃白宛做的“爱心料理”，她忽然觉得戴铃铛、叫主人这些都不值一提了。
好在白宛没有真心想“毒死”她。
改良版的酸黄瓜汉堡已经能够入口，姜祎表示满意，看向白宛的目光中都隐隐染上感激。
白宛的双眼亮晶晶的，蹲守在一边问她：“好不好吃？”
姜祎认真点头，“好吃，有进步。”
白宛乘胜追击，“那中午我给你炖鱼汤好不好？”
姜祎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直视白宛晶亮的双眸，斩钉截铁道：“不！”
她不能拿小命去冒险。
白宛也不生气，她抿一口牛奶，垂着眼似乎在想心事，过了一会儿，才说：“铃铛等晚上才能拆。”
姜祎大惊失色，“什么？！”
她要上班的啊！
“这是赌约的一部分，有什么不对么？”白宛望着她笑，姜祎却从中窥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这是公报私仇！”姜祎咬牙。
“嗯。中午见。”
白宛动作优雅地用湿巾擦嘴，随后站起身，先姜祎一步下楼。
姜祎也走进房间换衣服，书店发了统一的工作服，褐色的，带有两个大大的口袋，可以放进很多东西。
最近好像瘦了些。
姜祎对着全身镜侧身，用双手箍着腰肢掐了掐，工作服登时陷下去一截。
镜中的女人，脸色瓷白，眉宇间满是睡眠不足的倦色。
视线移向脖颈上的粉金铃铛，姜祎忍不住伸手拨了拨。
叮铃，叮铃。
她把衬衣纽扣全部扣上，才勉强遮住大半羊皮项圈，只有一个铃铛挂在外边。
白宛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姜祎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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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