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忆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沈问丝家客厅的沙发上面,身上还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两点。
她起身,发现自己的背包放在沙发的旁边,透明的暗茶色茶几上面放着纸条。
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我去买菜。
姜怀忆拿着纸条,细白的手指插进有些杂乱的头发里面,轻揉了一下有些疼痛的脑袋。
思绪还有不清,就听到了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塑料袋的哗啦声音,姜怀忆扭头朝声音所在的地方看去。
沈问丝穿着一双家居鞋走了进来,她身上的衣服明显就是换过的。
看来是已经洗过澡了,手上提着两大袋子东西,芹菜细长茎叶从里面冒出半截,看起来十分的新鲜,沈问丝去买菜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看见姜怀忆坐在沙发上面,问道:“醒了?”
姜怀忆放下按在头上的手,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又低头看着沈问丝,真是麻烦她照顾自己了。
垂眼看到白色的沙发,又想起自己身上好像并不是很干净,连忙站起来,看着沙发上不小的灰尘,有些无措。
沈问丝这会已经坐在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了,修长的腿正正好顶在茶几的边缘,整个人放松的靠在了沙发上面,见她忽然站起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姜怀忆的脸刷一下红了,小声的嗫嚅着,搅着自己的双手:“我不小心把你的沙发弄脏了,沈道友,对不起。”
她应当是很爱干净的,昨天帮着她都带着手套,姜怀忆现下看着她将手套摘下,丢进了垃圾桶里面,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沈问丝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块沙发上面果然有些灰尘。
她不甚在意的指了指旁边的两袋子东西:“你先洗个澡吧。”
姜怀忆指了指袋子,然后又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她看到里面有一袋子的衣服,难道是给自己买的吗?
姜怀忆的脸更加的红了,总不好在人家家里洗澡吧?
沈问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点:“把头也给洗了,洗完出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她站起身弯腰,将那一袋子东西递给了姜怀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进了一楼的浴室。
她有些囧魄的看着面前干净透亮的淋浴间,关上门的瞬间,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台风好像只有昨天路过,现下外头的天气又晴朗起来。
不透明的玻璃外,阳光印了进来,窗外是有些枯黄的柳树叶,打下一片斑驳是的光影。
那新鲜的空气,仿佛一开窗就能闻到。
她深吸了一口,摸索了一阵,开始放水。
原来在庙里的时候,条件并不算很好,姜怀忆洗澡都是要烧水的,这会进到她这边如此现代化的淋浴间,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之前去师叔家用过热水器,倒也不至于太出洋相。
温热的水淋在肌肤上的那一刻,姜怀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打量起这淋浴间。
这里很干净,有些鬼修的家中弄的非常的诡异,尤其是卫生间这种地方,常常会有不干净的各类东西。
但是这里干净的简直像没有人用过的。
她飞快的洗完澡,顺便洗了头发,穿着了沈问丝给她买的衣服。
她应该是找干洗店洗过一遍了,衣服上的吊牌已经被剪掉了,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
镜子面前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但是看起来比昨天油尽灯枯的样子看起来要好多了。
她吹好头发走了出去,发现刚刚有些灰尘的沙发,现在又变得整洁如新了。
沈问丝坐在沙发面前喝着茶,雨前龙井的味道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这样的绿茶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喝是有些正好。
沈问丝见她出来,做个一个请的手势。
姜怀忆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衣摆,坐到了干净的沙发上面。
喝了一口她推过来的茶盏问道:“沈道友,您想跟我商量什么事情?”
由于紧张她握着茶杯的手一只没有放下过,沈问丝十指交握,看着她说道:“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你说什么?”
姜怀忆一口茶差点就要喷出来,忙擦了擦嘴角。
沈问丝靠回沙发:“你原来的地方不能再住了,你也不想被你的师叔看到吧,到时候他问起来,你又该怎么回答?”
姜怀忆想了想自家师叔那个嫉恶如仇的模样,看到鬼修就跟看到鬼一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要是让她知道师父留下来的房子里面住着现在的自己,恐怕到时候她真的会流落街头。
看着姜怀忆纠结的模样,她将手支在了腿上,身体微微的朝向她:“我不缺钱,来我这里也不需要你支付房租,只是为了方便以后一同出去,你不会不同意吧?”
“当然,你要是想赚了钱还我也是可以的,帮我打扫家里的卫生,买菜做饭就可以了。”
怎么听都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姜怀忆居然可耻的心动了。
在师父留下的小破房子里面住了二十多年,时常停电停水,生活质量并不是很好。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沈问丝坐上了车。
一辆黑色的奔驰s450,姜怀忆不太认识豪车,但是这款车十分的少见,在满大街的公交电瓶车,丰田君越五菱宏光中十分的扎眼。
司机带着墨镜,从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沈问丝寡言,姜怀忆也自觉不便搭话。
她们的后面还跟着一辆搬运车,到了清云观之后,沈问丝开始指挥一众人开始搬东西。
其他的东西,都不太好带走,省的她的师叔过来看见了,问她里面的东西怎么都没有。
她的所有私人东西,还有一些师父留给她的法器,一并都被搬上了车。
清云观自她小时候就在这里了,她是被师父收养是的孤儿。
在被收养之前,她的师父姜游年就已经去世了,作为游师,师父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
当时的师父夸她是个好苗子,问她愿不愿意拜入自己的门下,小小的她话都说不明白,梦中感受到的温暖,让她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第二天,她的师叔姜寄灵就上门接她了,身旁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甜甜的朝她笑,叫她师妹。
后来的后来,她顺理成章成了师父的徒弟,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这间道观,在这一座小小的庙里长大。
用着师父留下来的遗产白天上学,晚上在梦中学习玄门的知识。
她的师父是这一脉最有名望的道长。
在她正式试胆之前,她和同门之间的关系虽然普通,但是由于她的天资绝佳,也没少被其他师叔拿来当作典型的例子夸赞过。
人人都羡慕姜天师虽然生前没有收到徒弟,但是死后却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所有人对她有隐隐有一份尊敬。
直到她在试胆地被鬼吓傻之后,被师叔找回,往日那些和善的笑容都变得轻蔑。
虽然她之前的胆子也小,但是凭着对师父的敬仰,还有自强的性格,勉强克服了。
可是那十里荒坟地里的孤魂野鬼数不胜数,她又倒霉的撞上了中元节。
对她这样的胆小鬼更是雪上加霜,更遑论后面的一系列考核了。
姜怀忆从此一蹶不振,从最有天分的弟子沦为玄门中的笑柄。
虽然师姐和师叔都安慰了她,连师父也在梦中告诉她不必介怀,不必在意,每个人都有弱点。
可她还是萎靡了下去,从此更加的怕鬼,连天眼也想方设法的关闭了。
在这里浑浑噩噩的过到了现在,姜怀忆看着那张雕花大床呆愣了片刻。
这张床其实对于她来说有些挤了。
是小老太太的遗物,她从小睡在这里,别的鬼都能吓她一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她没有害怕过。
她甚至都能想到那小小的有些佝偻的身子,在她小时候,每晚是怎么轻柔的摇着扇子,在那闷热的午后,将她哄睡的。
她坐在空空如也的床上,喃喃道:“师父,这二十年来,旁人总说我胆子小,一事无成,丢了你的脸,不配做你徒弟,我想以后,你应该不会再听到这些话了。”
往常有些冰凉的木制大床,此刻却有些温度。
窗前的剑穗微微的晃动着,轻柔的抚过她的手背,似乎在无声的告别。
姜怀忆站了起来,她的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她大踏步的走出房间,沈问丝双手插兜,站在正堂,看着墙上悬着的三清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姜怀忆想要收起画的动作,她拦了拦:“这个就不必带到家里去了,到时候偷偷过来上香就是了。”
姜怀忆点了点头,差点就忘记她是鬼修了,家里供着祖师爷肯定是不行的。
沈问丝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不想看几个老头跟自己干瞪眼而已。
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两人坐上了车,姜怀忆的口袋里装着细娟纸,她顺手摸出来看了看,眼瞳一缩,上面又出现了字:死鱼正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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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鱼正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