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右丞相之女俞之由,知书达理,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年已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此俞之由待字闺中,与太子可谓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许为太子妃···”
皇宫大殿内,在宣旨官声音洪亮的宣读声下。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颔首,眼神犀利。他深知这场赐婚的重要性,不仅关乎太子的婚姻大事,将来朝堂权力斗争之时,需让太子坐稳这把龙椅,这既能巩固皇权,又是彰显皇恩的一种手段,日后右丞相各方势力定能为太子所助。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俞之由为逃避这赐婚诏书,正独自一人连夜逃往黑水镇的路上。
深秋清晨雨凉气袭人,呼吸着潮湿雨气,丛林道路雾气弥漫,俞之由满腹惆怅,衣衫湿了,但她未曾管顾。
她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思索着,父亲答应自己会尽力周旋赐婚此事,眼下我已快到黑水镇,不知父亲那边现下如何了?
况且这个黑水镇偏辟又宁静,且远离繁华的皇城,会不会有土匪?会不会有追兵?
俞之由对未来的未知使她步伐匆匆,她越想越心慌意乱,时不时回头张望,看看是否有人追了上来。
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又沉闷的脚步声,在湿滑石路与浓郁雾气的环境衬托下,使她格外心惊胆战。
实在忐忑不安,俞之由便慌乱逃奔,连夜赶路使得她目力交瘁,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
“啊!”,她大声惊呼。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两人都失去平衡,她撞得眼冒金星,浓郁雾气下,一时半会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等俞之由缓过来后,看见此情此景,她又惊又怕。
见那人一身白衣,站得笔直,背后稳稳背着一口古朴的薄棺木,步伐虽沉但稳。
他肩上背着的棺材的肩带漆黑如墨,上面绣着繁杂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你在····你这是做什么?”虞之由惊恐交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只见那人微微抬起浓眉下暗色的眼眸,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俞之由眼中,他心中莫名一动。
他缓缓开口:“冲撞我的棺木,可是要倒大霉的!”
即便他长得俊俏,话语中又带着一丝戏谑,但配上那毫无血色的皮,望起来也十分让人害怕。
俞之由闻言,脸色苍白开口道:“你你···是鬼吗”,便伸出手小心翼翼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那人脸上恹恹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他不耐烦道:“我是郎中。”
那人目光突然逗留在她那双眼睛上,一单一双,卧蚕饱满,眼尾上挑,这岂不就是天生的阴阳眼。
他那双丹凤眼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把俞之由盯得心里直发毛。
这人大白天装神弄鬼!挡着我干嘛!
俞之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绕过他,想着得快点离开这个看起来十分晦气的人。
“这位小姐,冲撞我可是会倒大霉的,想要破解之法,往黑水镇医馆可寻到我。”
那人向着她离去的背影掷地有声。
俞之由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狂奔,生怕那人追了上来。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踏着温暖而明媚的日光,终于抵达这黑水镇。
她心里长叹一口气,终于远离了皇权的笼罩······
这黑水镇,仿佛被遗忘在时间尽头,地处偏远,绵延不绝的群山环绕包围,山间雾气缭绕。
俞之由走在青石板路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显得格外清脆。
路过行人与她对视后面带微笑,但眼神透露着一丝好奇。
叩响府门,被奴仆引着路进了门。
俞之由踏入这一片绿意笼罩的古老府邸。
绿意怏然,翠竹掩映、大院深井,这完全和皇城截然不同,俞之由默默觉得觉得好生新奇。
“俞小姐!您大驾光临寒府,下官何其荣幸啊!如若招待不周请小姐见谅啊!”
未见其人先见其声,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那城主相貌竟然和那粗狂的声音截然不同,竟然脸长得是十分斯文清秀,身材高挑却十分瘦弱。
城主旁边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之人,那人邪气四溢,五官表情极其不自然,且做不了大的表情,如同带着一个僵硬的画皮面具一般毫无生机······
但愿这段时间平安度过,离开皇城这段时间得一定小心,俞之由想着。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无意间触碰到某些禁忌,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往事不同今日,在这里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当晚,夜色如墨。尽管俞之由住在府邸里偏僻但装饰精致的客房内,但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始终萦绕不散。
俞之由捂着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皇城里被皇权笼罩的压抑,背景回响着白日里撞到那人的声音,诉说她要倒大霉似乎诅咒般的低语······
夜深人静,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她脚底上升,迅速蔓延至全身,俞之由意识开始模糊,缓缓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她发现自己身处府邸一处废弃花园中,四处是枯萎的绿植与破败的亭台楼阁。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突然间一股低沉奸诈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
那笑声如同挥之不去的噪音,似乎来自地狱,又如来自遥远虚空,很毛骨悚然。
俞之由战战兢兢地大骂道:“何方妖孽!”
随着笑声缓缓逼近,一个身影穿着黑袍,身上贴满符咒,缓缓从暗处走出,那身影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唯有那双奸诈的眼睛在夜色中闪耀着诡异的光。
那正是白日见的那城主,与白日里她见到的截然不同,浑身贴满的黄色符咒散发妖娆的邪气似乎要把他瘦弱的身板狠狠吞噬。
城主抬起手,指向俞之由,另外一只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念着邪恶的咒语。
她随之感到四处有强大的邪气袭来,城主身后冲出一个诡异的无头黑影,将她紧紧束缚,无法动弹。
越是挣扎,那个黑影的力量就越强大,仿佛要把她的灵魂腐蚀掉再吐出来。
“一直这样不管顾,你会死的,都说你中邪了,你为何不信我呢?”
这个声音不就是白日撞见那背馆人的声音吗!
“我可以帮你······”
随着那人的声音的消散,俞之由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满头大汗,猛地起身慌忙大口喘息。
随着天光的渐渐明亮,整个府邸也开始稀稀嘘嘘忙碌起来,远处传来奴仆们忙碌的脚步与低沉的交谈声。
俞之由神色慌张推门而出,她匆忙地穿过府邸曲折的长廊向外走去。
她直奔医馆,无视外面的伙计直进到里面,只见昨天那人正悠闲地坐在树下喝茶。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在面前的青石板上,似乎俞之由心里无法驱散的阴霾。
“这···到底什么回事?”俞之由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眼里满是困惑和急切。
她的头发跑得稍显凌乱,显然是被有所惊吓。
那人轻轻放下手上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容易察觉的微笑,他缓缓起身,目光紧盯着她的瞳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洞察一切。
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罢了,念在你我偶遇一场,我便帮你解决着棘手之事,不过·······”
那人故意停顿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俞之由见状,心中便更加慌乱,连忙说道:“只要你能治好我,但说无妨,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况且我有很多钱!”
那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缓缓开口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契仆,生死不分离。”
俞之由闻言,脸色骤变,她什么身份!连皇帝都要赐婚为太子妃的人,此人竟和本小姐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契仆,在古时为主仆之间极其亲密的契约关系,一旦立下契约,便将自己的命运的选择权交给别人,荣辱与共。)
俞之由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微笑回应:“不知道,你想好了吗?”
俞之由心中实在五味杂陈,她从小就常噩梦连连,诡异灵体常常频现,这怪病由于她至阴体质一直难以治愈。
她深知这怪病难医,从小就尝试了各种药剂,还是无所好转。
说不定他真的可解,若不答应,恐怕未来无人再能解,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但若答应,又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尊严,成为这个陌生人的附属品。
要不赌一把?反正他看起来未必能解。
终于俞之由咬紧牙关:“行,我答应你,前提是你能治好我。”
那人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轻拍虞之由的肩膀,是安慰还是宣告自己的胜利。
他缓缓说道:“你放心,我庄瑾可是神医,我会尽力为你驱魔。事成后,记住你便是我的人,荣辱与共。”
俞之由翻着白眼,撇了撇嘴道:“庄瑾,若有一丝欺瞒或差错,我虞之由定是不会放过你!”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驱魔?”
“时机未到,你请回吧。”
夜幕如厚重黑纱,笼罩着这个安静的小镇,俞之由漫步在小镇里,远离皇权的压迫,这里平静得如人间净土。
抬头,月光隐匿在厚重的云层后,街巷灯光摇曳不定,投射着斑驳的影子,风吹得她有点冷。
黑水镇晚上没有宵禁,街道两旁,摊位错落有致,烛火摇曳,摊主们忙碌地吆喝着宣传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俞之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夜市繁华,月华撒街,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突然她身旁那人猛地跳了起来,脸色煞白,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后方,口中喃喃着:“鬼······鬼啊啊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街边幽暗角落,一个诡异的人缓慢走出,长舌如蛇,耷拉至胸前,泛着湿润而诡异的光泽,脸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仿佛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水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嘴角微微上扬,却并非出于笑意,而是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牵引,勾勒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俞之由定睛一看,心里一惊,那诡异的人!竟然是城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