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挽月从未想对王府不管不顾,她一直的理念都是希望王府把她当成自己人,他们真心对她好,她自然会回报更多的真心。
不过这一个多月仙子巷这边是真的很忙,她就没顾得上王府,楚王妃也一直没再找过她。
华挽月以为没什么事,她就把那边给忘了,没想到这王府一下就给她整了个大活。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阿圆往外赶:“世子呢?”
阿圆道:“已经着人去找了,但皇极寺太远,这会儿估计还没找到人呢。”
楚王府果然大乱,远远地,华挽月就看见楚王房顶上有两个人影运着轻功,你来我往的过招。
他们一人耍枪耍的虎虎生风,横劈扫过,树冠咔咔啦啦掉下半颗半袋,直进戳辞,房顶应声被豁开一个大洞。
另一人甩鞭破坏力更强,骨鞭火力覆盖极广,所到之处木质窗棂碎裂成渣,石墩雕像飞起又砸下,狼烟四溅。
隔着两条街的地方一小块视野开阔之地,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看着他们,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甚至有人坐上了附近人家的房顶,观看这场精彩的打戏。
人群不断传出惊呼:
“嚯!王爷这一招青龙搅水当真稳当,不亏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真男人!”
“王妃的金刚伏魔才叫神乎绝技,似缓实急,鞭随心动,内里强劲,王爷要败啊!”
“看来王爷的旧伤还是没好全。”
“呵呵,王爷分明是日日好赌不练体,将功夫都荒废了!”
“承认王妃功夫好很难吗?全京城谁不知道王爷少年时期也是被王妃追着揍的。”
“王爷让着女人罢了。”
没想到楚王爷和楚王妃的粉丝还挺多,而且看这群人的反应,他们两个分明不是第一次打成这样了。
华挽月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在楚王爷寿宴上见过的一些人,其中就有李随昱的好友张珩和其妹张奕涵。
大部分人关注的都是楚王和王妃之间热血沸腾的战斗,只有华挽月,看着那被掀翻的房顶和打破的窗子房子,脑补出来的是:“叮叮金币-1”、“叮叮金币-1”……
如果她没记错,王府账本上可没有那么多钱用来补房子。
华挽月的马车飞驰到楚王府门口,还没进门,家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大喊:“王爷王妃!你们别打了!世子妃回来了!”
华挽月脚下走得急,暗中腹诽: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楚王府有地位能管住王爷王妃?
谁知上边飞来飞去那两人竟还真的停了下来,一同望向华挽月。
楚王妃的眼珠子当即就红了,见到亲人一般朝着华挽月扑了过来,“挽月!!你要给娘做主啊!”
华挽月:……
她接住楚王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楚王妃也没真哭,就干嚎了几句,然后回头死死瞪着站在房顶上的身影,“我要和他和离!”
楚王爷正将九尺长枪背到身后,玉树临风、洋洋自得接受众人仰慕的目光,闻言脚下一滑,差点从上面摔下来,不可置信的望着楚王妃:“你说什么?!”
楚王妃愤愤:“我说,我受够了!我要和你和离!”
“……母亲,先不要说气话,有事我们好好商量。”华挽月仰头看向楚王爷,“父亲快些下来吧,别摔着了。”
“本王不下!你让她把话收回去,否则本王绝对不会下去的!”楚王爷撩开衣服下摆,抱胸直接坐在了房顶上。
楚王妃骂道,“那你就在上面待着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华挽月汗颜,劝道:“母亲别急。父亲,您先下来,我们商量着来,可好?”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思念李随昱。
好不容易把楚王爷劝下来,楚王夫妇两人的院子已被毁得不成样子,坐都没地方坐,几人只能到后园的牡丹亭去商量事情的解决办法。
两人一左一右加急华挽月。
她左耳朵是楚王妃:“挽月,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王爷把王府的最后两间铺子也赌没了啊!他在这样下去,王府都要开始变卖天地了!这像话吗?楚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右耳朵是楚王:“挽月,你是不是和长公主相熟?你跟长公主说呀,她手下的小听见开赌场,出老千把我都骗了去!你让长公主把那小太监处置了!”
华挽月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先停一停,父亲母亲,先停一停。”
两人又各自念了几句,见华挽月脸色越来越差,这才悻悻闭上嘴。
华挽月缓缓吐出口气,扯出个微笑道:“平心而论,这件事错在父亲。”
楚王哀叹:“挽月!我心中苦闷——”
“等等。”华挽月对他笑,“父亲,您先等等。”
楚王嘴巴蠕动了下,不甘不愿地闭上了。
华挽月道:“父亲把家业都败进了赌场,若我是母亲,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眼看楚王又要狡辩,华挽月忙打断他:“但在此之前,我们应当先解决问题。这样,母亲先说父亲最近的战绩,赌输了两间铺子,可有负债?”
楚王妃哭丧着脸道:“负债两千两。”
华挽月眉心一跳,“一定要还吗?”
楚王爷是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弟弟,难道就不能仗势欺人赖了那赌场的债吗?更何况赌场压根就没什么好人,楚王爷因此发难把赌场给关了,也是一桩积德的好事才对。
楚王妃嗫嚅道:“赌场,京城赌场后面站着的人可不止一位。你这次去的那一家?”
“冯家、张家和林家合作的那个好运坊。”楚王爷的气势低了些,“不用欠债,本王又不是赢不回来。”
“若能赢回来,咱们王府又何至于输光家产?”楚王妃怒目而视,“有你,咱们家迟早要散。”
“还不是你打理不好家业!若你像挽月一样会赚钱,家产怎么也败不完!”
两人吵着架,华挽月低头盘算起来。
负债两千两、修补自家的院子、修补赔偿被牵连的邻居的院子、赔偿被两人之间的斗殴伤到家丁……零零总总算下,恐怕也要三千两银子了。
这真不是个小数目。
华挽月一个没注意的功夫,这夫妻俩竟然又拍案而起,一个抽腰间的鞭子,一个拔背上的长枪,试图霍霍王府后园。
华挽月赶紧组织:“等等!我有办法给你们还债了!”
楚王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儿媳请说。”
华挽月拧着眉头苦思冥想,“父亲给人当武师傅去,如何?”
楚王爷高声道:“本王不去!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华挽月咬牙切齿:“行!我还有别的招!”
楚王爷和楚王妃两人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华挽月硬着头皮道:“父亲母亲见识过渌州的流金舸,我们在京城也办一个,如何?”
楚王妃惊呼,“挽月!你连这都会?”
“倒是不难。父亲母亲有京中的人脉,我有些想出手的珍惜玩意儿,临时租一个地方的话,办一场是不难的。但若想长期办,恐怕要父亲去和陛下要个恩典。”
楚王爷面色不太好,“不办,染了满身铜臭味,本王还要脸呢。”
华挽月:“……”
楚王妃隔着桌子给了楚王爷一个暴栗,“闭嘴!败家的废物男人。”
楚王爷也注意到这这话的歧义,忙对华挽月道,“儿媳,父亲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京中不比渌州,我又是个王爷,搀手商业总归是掉面子……不如你来做,父亲到时候帮你宣传宣传可好?”
华挽月:“把楚王府避之不及的铜臭味全都推到我一人身上上,李随昱仍旧光风霁月,父亲母亲仍人人尊敬,是吧。”
楚王爷楚王妃同时噤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对对方的责怪。
正在这时,离家一个多月的李随昱终于赶了回来。
“父亲母亲。”李随昱进了亭子,站在华挽月身后,一只手按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起身。
华挽月很久没见他,起身后站到他身后侧,仰头看见他长出来的粗硬的头发,似乎更瘦削的下颌骨,还有脖子后面一小片被晒红的皮肤。
李随昱很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几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母亲回外祖母家住几天,父亲去找皇伯伯哭,哭回来多少算是父亲本事,哭不回来要还的银子,就不要回来了。”
华挽月背着处理方式惊呆了。
手腕一紧,她被李随昱拉着回着出了牡丹亭。离开楚王夫妇的视线,华挽月把他的手甩开。
李随昱停下,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华挽月。
华挽月这才注意到,李随昱的胡茬冒出来尚未修剪,眼下还有一片乌青,脸色也不太好,又白又黄的,像是连着好几天没睡过觉。
华挽月怀疑地盯着他:“你又做什么去了?”
李随昱一顿,掩饰性地那袖子抹了下脸,沉沉道:“这几日在准备年前的法会,事情多了些。”
华挽月冷笑:“忙着给皇极寺的住持当儿子,自己家里倒是一概不管,真有你的。”
李随昱并不反驳,道:“辛苦挽月为我操持家中。”
“我没操持,也不辛苦。”
只是这楚王爷好赌一事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华挽月作为富婆很有危机意识,她这么多钱放在家里,隔壁就住着一个赌鬼,怎么想怎么让人不安心。
两人一道朝着拾金堂走去,华挽月心不在焉地提着脚底下的石子,道:“王爷尝试过戒赌吗?”
李随昱跟在她身后,“试过。母亲曾为了让他戒赌将他关在家中两个月,可一旦解禁,还是会去赌。”
华挽月点点头,心中有了数,也有了主意。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进了拾金堂,华挽月看了眼身后,“你怎么还跟着?”
李随昱:“……我回自己院子。”
华挽月长长地“哦”了声,阴阳怪气道:“您不说我都忘了,这院子还有另一个主人呢。”
李随昱语气软了些,“挽月,是我的错。我上次是……一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