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复羲归 第45章 第 45 章

由于一切过于顺利，两人先于其他人回到了坤灵山的天池旁。

又是天池边夕阳西下之时，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带着一丝清爽。玹羲站在湖边凝望着远处，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焜烨很少看到玹羲这个样子，他停在玹羲身旁，和她一齐注视着湖面。那个挥之不去的疑惑又一次浮上焜烨心头。眼下无旁人，焜烨想试试，于是道：“玹羲，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玹羲转头看向焜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奇怪：“什么问题？”

焜烨犹豫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我想问一条路，一条到你心里的路。”

玹羲不屑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君请好好说话。”

焜烨实在不擅长拐弯抹角地聊天，于是直言道：“玹羲，你为何一直执着于甘渊？

玹羲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敛起情绪回道：“反正不是为了昆仑鼎。”

焜烨又问道：“秦大哥知道吗？”

玹羲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似乎让焜烨心里窃喜了一瞬，他又道：“有时候分享才能让大家帮到你，你愿意试试吗？”

此言一出，玹羲陷入了沉思：自己答应过师尊，不向外人说起自己的身份。但焜烨说得对，从龙山城到神武殿，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自己应该信任大家的，找到母神后，一切也总要真相大白。但仔细想来，虽然玄启和秦天是最让自己舒心的人，但他们也总给人一种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感觉，他们二人内心的路自己其实从未看清过。唯有焜烨，表面上冷漠生硬，心思却如明镜一般，从不藏着掖着，甚至恼人之余总能让人感受到一丝率直的暖意。

想到这里，玹羲回道：“甘渊里有我最在意的人。”

哪知焜烨压根没有听懂，心想：什么！难道玹羲在意的人既不是玄启也不是秦天，更不是自己。他追问道：“玹羲，原来你早就心有所属了啊？是什么神秘人物？居然还被封印在甘渊。”

玹羲被焜烨这话气笑了，忍不住骂咧道：“我说焜烨上神，你有没有脑子？什么心有所属？我说我在意的人是我的母亲。”

此话一出，焜烨顾不上回想自己的愚蠢问话，马上想到：如果是这样，那么玹羲三百年来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照护，该有多不幸啊。焜烨脸上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眼角甚至有一些湿润：“玹羲，我错了，”然后张开双臂道，“需要抱一下吗？”

玹羲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没有拒绝，或许是焜烨的关切确实真切。她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将头埋到了焜烨温暖的怀里，眼泪直往下流。从小到大，毛球们依靠自己，师尊高高在上，折青师兄虽时常陪伴，却常有训导之言，从未有人如此温柔地让自己依靠，玹羲当下实在无法拒绝这能让自己情绪放肆片刻的拥抱。

焜烨似乎也很意外，拥着玹羲的手臂根本不敢动弹，嘴里说着：“作为赔罪，我焜烨豁出这一身神力，不对，还有轩辕剑和这上神之位，一定帮你找到母亲。”

正说着，玹羲感觉到秦天、瑶姬和齐婴从远处御风而来，玹羲赶紧站直身体，主动退后了两步，两人的对话也只能戛然而止。

玹羲很庆幸焜烨没有追问母亲的身份，否则她无法想象如何面对焜烨的惊叹之情。因为就连自己至今也无法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想象自己作为羲皇唯一的女儿未来将面对什么。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找到母神。

两人脸上都有些红晕，瑶姬问道：“焜烨，你们是遇到危险了么？看起来像刚经过一场大战。”

焜烨差点没笑起来。“神女，没有。”焜烨掏出玉璧道，“你们看，玉璧到手。这一路极其顺利，甚至没有碰到任何阻拦之人。你们怎么样？”

齐婴拿出海图介绍道：“我们也很顺利。七个点，除了这里，还剩下六个。出发之前与玄启殿下他们说好各自负责三个。你们看，这里是‘兑七’，这里是‘离九’，这里是‘震三’。有司南的指引，我们很快就都找到了。”

玹羲激动地问道：“快说说，你们找到的三个地方都是什么样？景色、样貌是不是和这里很像？”

“玹羲，被你猜中了，确实很像，都是一座山峰，峰顶有天坑，只不过有的有水形成了天池，有的没有，且天坑上方都有坚不可破的结界。”

“那就对了，我们对结界下就是星阵的猜测应该没有错。”焜烨肯定道。

可四个人在坤灵山等了数日，玄启和婉婉都没有回来。

玹羲担心道：“过完今夜，明日就是三月之约的最后一日了。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瑶姬安慰道：“玹羲不必担心。他们有千机镜，千机镜能够洞察世事，若是有危险定能提前预警，帮助他们脱险。”

齐婴也道：“玄启殿下是上神之尊，普通的海上风暴雷雨难不倒他。婉婉仙君有他保护，亦不会有差池。”

可玹羲的心里总觉有些不安，“那会不会遇到金阳宫复活的海底凶兽？玄启哥哥并不擅长打斗。”

看玹羲这么担心玄启，焜烨方才把玹羲拥在怀中的满心欢喜眼下似乎又凉了些。但转念想想，自己其实也很担心玄启和婉婉，于是道：“玹羲，你想太多了，以兄长的智谋，若是遇到凶兽，没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正面缠斗的，也必会想办法通知我们。这样，若是明日三月之约一到，他们仍未归来，我便沿着他们的方位去找。”

第二天天还未亮，玹羲便被叫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看，是婉婉，兴奋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婉婉看似面色很差，玹羲又赶紧大声问道：“怎么了？玄启哥哥呢？”这大声的问话让闭目休憩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婉婉失落道：“有负大家所托，我和玄启殿下只找到‘巽四’和‘砍一’两个点，那也是两座有天坑的山峰，和这里几乎一样。”

焜烨兴奋道：“太好了，那就对了。”

婉婉接着道：“可是我们按照千机镜的指向继续往前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艮八’这个点的位置。”

玹羲根本没有听进去哪个方位在哪里，只担心道：“你还没说，玄启哥哥呢？”

婉婉看起来极为疲惫，所以才恍惚忘了说这个，“玄启殿下一直记得三月之约，但他不甘心找不到这最后一个星阵的位置，所以让我先来与你们汇合，他独自留在那里再继续探查。”

玹羲给婉婉找了些水来，帮她擦了擦脸，又找了些鲜果来。“婉婉，那一会儿你带我们去找玄启哥哥吧，大家一起相信可以更快找到。”

航行了三日，几个人终于重新看见了玄启的身影，只见他御风而行在一片海上不停地绕着圈圈打转。看到了齐婴借来的大船，这才缓缓御风落到甲板上，“你们来啦！”

焜烨问道：“兄长，你为何一直在这里打转，此地放眼望去都是茫茫大海，什么也没有。”

玄启皱眉道：“我也奇怪，可千机镜中指向的方位就是此地没错。我已在此附近盘旋了两日，无论日月交替，海面始终没有变化。”玄启看向秦天道：“秦大哥，你用司南看看，千机镜会不会搞错了？”

秦天掏出司南在齐婴的海图上不停地观察移动着，经过一番验证，秦天肯定道：“‘艮八’就是这里，没有错。”

焜烨急中生智，“兄长绕来绕去都只看到了海面之上，玄机会不会在海面之下？”

齐婴恍然：“极有可能，海下的丰富不亚于人界山水，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海外水下的地界归海神所辖，海神与天宫素来不睦，若是惊动了他老人家，恐怕会故意找我们麻烦。”

这次，焜烨十分理智，决定道：“所有人都去动静太大。这里我的闭气术最好，齐婴最熟悉海下，就让我们二人去水下探寻，你们在船上等消息吧。”

齐婴点头答应。二人纵身跃入海下。

这里的海底并不像焜烨预想中那么昏暗，阳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海底的每一个角落。海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五彩斑斓的珊瑚丛如同海底的森林，各种海下鱼儿和妖兽穿梭其中，看起来平静而美丽，并没有什么异样。

焜烨坚持要到更深远昏暗的地方去看看，他猜想星阵所在处一定很神秘。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岩石缝里看到了一些可疑之处，有红色和黑色混合的灼热的液体从裂隙中喷涌而出，流淌在海底，与周围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

焜烨兴奋地对齐婴道：“这应该就是天火燃烧瘴气之后形成的，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待二人想要继续往前时，竟在深海之下发现一座与坤灵山山峰相似的凸起。两人行至尖顶，果然也有坑洞，只是更为隐蔽而细密。虽然在海下，但山形结构上仍然与其他六座无差。

焜烨和齐婴向坑洞游去，终于触碰到了和坤灵山一样的结界，不同的是，这一次结界的力量不停地颤动，似乎并没有那么牢不可破。焜烨马上想到了乾坤袋中的轩辕玉璧，定是这个原因没错了。

见不断往深海而去的二人许久未归，玹羲回忆起自己在神武塔中深海秘境的遭遇，要不是焜烨及时赶到，自己恐怕就要在那深海灵流中嗝屁了。想到这又担心起来，很多时候，她宁愿那个去冒险的人是自己，从小自由的她不习惯无法掌控地干等。

这时秦天抚了抚玹羲的头，似乎在说：要相信焜烨。可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不安全感又岂是别人几句话可以终结的。

好在焜烨和齐婴见结界并没有强行闯入，而是决定返回与大家商量接下来的计划。看到浮出水面的焜烨和齐婴，玹羲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