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山的折青并发现一切都入往常一般平静,压根没有师兄弟议论他未能飞升天界参加“神武试炼”之事。就连师尊西王母也只是问了句:“折青,回来啦?回来也好,你不在身边伺候,为师甚是不习惯。”
“既然这样,师尊为何还要让我陪小师妹下山?”
“我不让你去,你能像现在这样安心待在为师身边么?”
折青自知论办事玉山没有比自己心细妥帖的,但论个性才智,自己确实资质一般,师尊没有期待也合常理。但玹羲呢,折青关心道:“师尊,你不担心小师妹独自在外有危险吗?”
“不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下山之前我已解了她混沌之力的封印,只是没告诉她而已。有她母神传给她的神力,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折青这才放心下来。
但还有一事折青一直放在心上,就是那“不死药”,在龙山城时虽向玄启极力否认现世的可能,但窫窳复活是事实,怎能让折青安心。
于是,只要西王母身边没有安排,他便会到玉山之巅去看看那颗不死树,每日都把树上的叶、花和果实数上一遍。几个月过去,确实让折青发现了异样。
他想了想,偷走不死果的不是自己,那能接触到不死树的就只有母亲和妹妹了。母亲年迈,心性正直,从小教育自己和妹妹以德行为先,绝无可能监守自盗。那就只剩下妹妹折白了。
为避免打草惊蛇,折青每日偷偷盯着折白,发现她每个初月昏黑之夜都会精心打扮一番,然后独自外出,且十分警惕是否有人尾随。折白号称是去巡山,但人却不在玉山。
而且巡山何须打扮,折青思量着她必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可折白作为三青鸟族中的佼佼者,心思敏捷折青自己也有所不及,若是跟在她身后,定会被发现。怎么才能知道折白的行踪呢?有了,折青想起玹羲教给他的天眼符,只要用三青鸟族的羽毛画符,沾在折白出行的鸟族外袍上,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没想这次折白在空中飞行了很久,天眼符差点就被大风吹走。终于在昆仑山下的一处山谷,她打算盘旋下落了。
从空中看,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只有其中一点烟雾缭绕,看似有一处神秘的热泉。靠近了看,这里的地面时常有水柱从周边的岩石缝中喷射而出,岩石想必水温极高。这里水面宽广,泉眼众多,整个水面呈现出绚丽鲜艳的色彩。泉池外围金黄色的外圈呈放射状,好似太阳的光芒。而中央的泉水则呈宝石蓝色,深邃而可怖。
折白绕过了一滩滩烟雾缭绕的泉眼,来到旁边一处静谧无比的冰火泉旁停了下来。不好,折白脱衣服了,天眼符被卷在里面看不到了。幸好玹羲的天眼符亦能传声,但此时折青只能听到折白踏入冰火泉的哗啦水声。
折青疑惑,瑶池天下灵泉之最,折白为何要来这泡冰火泉?难不成是跟哪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私会。想到这里,折青胸口都快要气炸了,八字还没一撇就把自己这样没羞没臊地送出去,天下没有比这更傻的女子了。无论是什么仙神妖魔,折青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把这个勾引妹妹的男子千刀万剐。
折青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观望一下后续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真的有人来了,而且是个男人。来人道:“这里果然是集天地之灵气的好地方,宫主定会满意的。”
“紫阳使,我帮宫主搜集的不死果和所有灵草方才都放在这冰火泉中了,泉水可保果实和灵草生生不息。这冰火泉天地阴阳调和,灵草丰盛,想来不比汤谷差,日后宫主大可来此闭关,保准一日千里。”
“噢?是吗?怪不得你的灵力深不可测,恐怕你师尊和母兄都不知道这里吧。”
“自然是不知。”
来人用灵力取出了不死果,放进宝瓶中,责问道:“怎么只有一颗?”
“紫阳使莫急,最近大哥时常在山巅巡视,若多拿走果实,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请宫主再耐心等等。”
“那就再给你一点时间。”
“我知道宫主大计,不会耽误事的,只要……”
“宫主知道你要的。”
“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回去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折青这才完全自己完全想错了,折白脱下衣服只是为了把身上带的不死果和珍稀灵草全数放入冰火泉,水声也只是灵草入水的声音。这根本不是一个偷情的故事,而是一个交易。
折青仔细想了想,这个所谓的宫主可能就是那金阳宫的宫主?可折白想要的又是什么呢?玄启果然没有料错,先前是自己想简单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折白帮金阳宫宫主偷走了玉山的不死果,而金阳宫有办法炼出铸魂丹,复活了窫窳。现在还要更多不死果,也许是想复活其他上古凶兽,以供驱使。
没有玹羲和玄启在身边帮忙分析,折青想破了头也再无其他头绪,可现在他们都在天界,自己也上不去。涉及亲妹妹,折青私心也不敢与师尊妄言,只能一边留心一边等玹羲归来再议。
天界那边,一场豪华而庄重的盛宴在帝台拉开了帷幕。宴席开始之前,一排使者整齐地排列在宴会厅的一侧,他们手持着一个个被精心装点的金银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各家敬奉天界的礼物。
当天帝就座之后,使者们依次走上前来,手持打开的礼盒,跪拜献上。走在使者行列最后的是涂山之之,他手拿着一卷卷轴,恭敬地抬头跪地道:“天帝陛下,这是我涂山氏奉上的特别礼物——太极图。”
“噢?特别在哪儿?”
“此图乃包罗万象之宝......有诗为证,有诗曰:‘混沌未分盘古出,太极传下两仪来。四象无穷真变化,殷洪此际丧飞灰。’这是青丘最顶级的法宝之一,无论仙妖人神,一旦进入到此图中,便能一时不觉冥冥,心无定见,百事攒来。心想何事,其事即至。”
天帝闻言大笑道:“意思是到图里就能心想事成!那要迷失在美梦里,岂不是出不来了……不过,虽是一玩物,想法甚妙,此物有趣,吾喜欢。”
宴席正式开始,殿内奏起了雅乐,编钟的声音沉稳持重,笙的声音清脆悦耳,古琴的琴音更是穿透整个帝台,宴席中心的场地上,舞人俱进俱退,整齐划一,闻鼓而进,击铙而退,文武有序,音乐和谐,气氛庄重。
玹羲不擅器乐,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盛大的雅乐场面,她往大殿的旁侧望去,特钟、特磬、柷、敔、古琴、搏拊、鼓、埙、笙、瑟、排箫,足有一百多种乐器,有一大半自己从未见过。这让玹羲莫名地紧张起来,在宴席桌前正襟危坐的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是应该继续吃菜喝酒,还是应该安静地注视。
焜烨似乎看出了玹羲的窘迫,坐到一旁道:“‘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优美的诗句依乐律、配五音、和八音、似咏叹、共和谐,就为雅乐。”
玹羲不知道说什么好。雅乐是天界仙神贵族礼仪的一部分,自己虽说事实上是羲皇娘娘的女儿,但却从未获得过像焜烨、玄启一般的亲人教导,对雅乐可以说一窍不通,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竟止不住地喝起酒来。
秦天拿起杯子与玹羲共饮道:“这么严肃的乐曲,有什么乐趣?”
焜烨看玹羲没有回话,转言道:“雅乐乃三界至高之乐曲,不以众生之喜好而存在。所以如今下界不流行什么雅乐,西炎府中也极少演奏,下界确实有更美妙的乐曲。”
玄启在一旁看在眼里,他掏出自己的凤鸣埙站到天帝所在的高台前道:“父神,今日神武雅宴,虽是天界盛会,但来参加的都是下界仙君,玄启想为各位献上一段下界之曲。”
闻言,玄寂抱着天界第一琴——羲和琴也站了出来:“我愿与五弟合奏一曲。”
玄启与玄寂,一埙一琴。古埙声回望千古,清音呼□□血。玉琴声和润而远,淡看阴阳穿越。月满群星暗淡,只听琴埙奏幽歌。
趁着涂山家方才的春风得意,涂山婉婉身穿绫罗,伴着玄启和玄寂的乐曲风姿婉约地从大殿上方降下,口中唱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凡间乐府。
此曲一闭,这次玹羲听得意犹未尽,端着酒杯四处推杯送盏,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这乐曲妙!”殿内其他人也是叫好声一片,人人都道玄启与玄寂伯埙仲篪、心有灵犀,才能合奏出如此和谐动人的曲子。
婉婉也因这一舞一唱,在天界一鸣惊人,被众仙所熟知。
婉婉心喜:这下日后追求玄启殿下可就有众仙为我见证了。
殿内的氛围瞬间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表情,只有天帝,一脸严肃地道:“赏!”
玄启瞬间明白过来,跪地道:“父神恕罪,儿臣不应在帝台奏此俗曲,坏了天界规矩。”焜烨也一把抱住了四处乱晃的玹羲,把她安回原位,抢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和酒壶。
天帝看大家的样子,柔声回道:“无碍,无碍!”
这时,玄寂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父神,今日儿臣也要为这神武雅宴献上一礼。”
“是何礼呀?”
“有请乐神——夏侯熏!”
此言一出,天帝眉开眼笑。夏侯熏是天帝钦点的乐神,但自从成了乐神,不知为何,夏侯熏从此便破琴绝弦,只写曲听曲,发明新的乐器,不再为人抚琴。天帝就是因为他的琴音有安抚大地之能,才封他做乐神的。但也不能因为他不再抚琴就废了他,所以乐神无琴音便成了天界一大憾事。
今日,天帝见夏侯熏抱琴而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夏侯熏行礼后,什么话也没说,坐下便开始拨弄琴弦,琴音之诡谲让殿内众人目瞪口呆。这时,洞庭神女出现在宴席中央,开口道:“有夏侯神君的雅乐,怎么能少得了我的剑舞呢。”
只见瑶姬潇洒地挥动着长剑,身姿轻盈,缎带纷飞。
故意坐到了玄旻身边的涂山之之故意道:“洞庭神女果然冠绝天界,怪不得大殿下对神女的爱慕之情很难控制在晚辈的界限内……二殿下,我还听说当年天帝就是因为洞庭神女被拒婚伤心欲绝,才把大殿下留在天界陪她,而把你送给南幽帝君的,看来非分之情也未必是谣传……”
此言一出,玄旻有些坐不住了。自从来到“神武试炼”,每每与玄天相遇总是想起这段往事,但每次对玄天发难,自己也没占到半分便宜,甚是不爽。想到这里,玄旻二话不说,拔出惊夜枪闪现在宴会中央:“让我与瑶姬姑姑一起献上一舞。”
开始,两人还你来我往地模仿剑舞打斗场景,可过了一会儿,玄旻竟突然变了姿势,向着与神女柔情缱绻的双人共舞而去。
神女虽觉得奇怪,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好坚持舞完。
在天帝高台下就坐的玄天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觉得玄旻就是冲自己来的,但他此刻敢怒不敢言。
这时,北冥帝君的独女姜玉悄悄走到了玄天身后,递给他一个盒子道:“神武塔中可是刀剑无眼,法力无边,送殿下一颗万灵丹,可助殿下瞬间获得十倍于自己的灵力。这是姜玉孝敬殿下的,殿下可不要忘了我噢。”
说完,便笑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