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识我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原本宽阔的包间此时挤满了人，除陈荃和侍卫之外，其余人都躲在角落里。陈荃暗道还好出来的时候顺手将于夏送的匕首藏在身上，要不然只能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其他人了。

除了侍卫与陈荃外，其余人身上都没有携带武器，因为大钟不允许除侍卫、士兵外的人带显眼的武器，所以刀、剑、鞭之类的显眼武器都不能带上街。

“一共五个人，我和这么多侍卫，对付他们足够了。或许我一个人就足够。”陈荃估算着眼前的形式，“就是这地方实在太小，不好施展手脚。若拿出全力，说不定会误伤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陈荃一时之间脑海中涌出了无数猜想，有冲着自己来的，有冲着高远来的，还有冲着羽兰来的，最后她也想到了或许是冲着北吴来的。

“我去对付他们，你们保护大家。”陈荃头也没回对着侍卫说道。

“将军，不可！你一个人——”

“这是命令！虽然你们并不是军中之人，但我想我这个将军或许能说上一些话吧。你们要知道，现在更该保护谁。”

侍卫们再怎么不情愿，也承认现在是客人与公主还有还有这些少爷小姐的生命更重要。他们退后好几步，紧紧护住其他人，并且留出更多的空间让陈荃动手。万一陈荃有危险，他们也好及时出手。

“该说你镇定还是意气用事呢？”高远轻巧来到陈荃身边，手上拿着一把扇子，“你是不是忘了，扇子就可以成为我的武器，又不是你一个人拿着可以动手的东西。不过——”

高远对蒙面黑衣人道：“请问来者何人，有何要事？我们不能先坐下好好谈谈吗，至于这么一上来就要打要杀的吗？”

羽兰庆幸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笑出声：“这个笨蛋，人家摆明是要偷袭刺杀，冲着抓人或者杀人来的，怎么可能跟他们讲和？还不如直接动手。”

五个黑衣人对高远的话置若罔闻，目光朝着侍卫身后一顿搜索，锁定了某人，手上的剑势直冲侍卫后方。

“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和高远。”陈荃却觉得更加刺手，这些人目标清晰，看起来是谁家培养的死侍，不达目的死不方休。不仅要保护众人，还不能让这些黑衣蒙面人都死掉，要留活口，用以审问。

陈荃高远赶紧上前拦截，没能让这些死侍前进一步。匕首扇子对上长剑，丝毫不落下风。即使这样，二对五依旧让人觉得担心。乌其耶从后头上来，加入混战。

“三哥哥，快回来，你没有武器！”乌雅缇在包围圈里跺脚，想乌其耶回来。

乌其耶充耳不闻，他身上确实什么也没带，但他还有一身力气。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和这些大钟人站在一条船上。即使他依旧痛恨将自己击败的陈荃。

他用拳头砸向其中一人，很可惜，他的力气足够大，却轻而易举地被剑刃划开。

“你是来帮忙的还是出来捣乱的？”陈荃余光看到乌其耶上来就负伤，扔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止血，沉着的语气却说着嘲弄的话。

乌其耶看着自己拳上的白色手帕，沾染上自己的血液，依旧对陈荃的话充耳不闻。他环顾四周，目光锁住刚才他坐的椅子上。既然包间的陈设已经被破坏掉，桌上的碗筷全部跌落在地上，饭菜汁水洒一地，那么椅子坏一点，也没事吧。

“哈！”乌其耶大吼一声，用手将椅子劈成两半，再用用腿踩住，硬生生将一根椅子腿拔断。

“有些短，但是足够用了。”乌其耶拿着简易的武器，加入了战斗。

三对五，人数还是处于下风。尤其对方还有顶级的高手，能拖住陈荃，给他们的人寻找机会刺向后方。

有道黑色的身影果真找准机会，尽力向后头一刺。羽兰脸色惨白，但她依旧保持着公主应有的端庄镇定，控制身体不颤抖。是该侍卫们出手的时候了，没有得手的黑衣人只好退回去。

包间的动静早就吸引了酒楼的伙计，除他之外，门外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门内刀剑桌椅碰撞的声音让伙计交集得不知如何是好，物品损坏是小事，人员伤亡可是大事啊，更何况，里面的人都是尊贵之人。

但他又不敢进去，门外看热闹的人也不听他的劝阻，执意在走廊外听着声响。

“我已经报官了，希望官府的人赶快来！那么多的侍卫应该能保护好公主他们吧……”

陈荃意识到，拖得越久，门外的人越多，普通人受到的伤害可能性越大，她要赶紧解决这群人。

她看到高远已经力不从心了，扇骨被划断了几支，脚步也逐渐沉重。高远本就不是靠武力的人，他的招式多为轻功，让敌人耗尽体力。但现在，他似乎是先被耗尽体力的那个。

“再这样下去，高远会负伤。只好……”实在不行，宁愿全部杀死。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反而得不偿失。

“嗤——”是匕首划破喉咙的声音。黑衣人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血液溅出来，除此之外，他的眼里还倒映着一张修罗般的脸。用匕首击杀，陈荃离此人很近，他的血溅在陈荃的脸上、手上、衣裳上。

但他知道陈荃并没有完全下死手，趁着还没因为失血过多晕眩、脑子还残存一些意识的时候，他把自己最后的任务完成了。

“果然是死侍，本只想重伤他留着一条命的。”陈荃眼见这人已经断气，明白要活捉这群人，该有多难。

其余黑衣人没想到陈荃先前为了活捉他们，一直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一个人只用匕首就能破掉他们的防护，还能如此之快用匕首杀人，他们几人相互对视点头，四个人摆出简易阵型，一股脑涌向后方。

“找死！”乌其耶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决定尝试袭击后面的人，直直略过他们。他才不会如他们的愿！

乌其耶将手中的椅子腿快速用力投掷过去，意图破坏阵型。一黑衣人抬剑一挡，椅子腿瞬间粉碎，向四处散去。

“白费力气。”陈荃点评一句，立马飞上前。阵型后方的那人极力阻拦陈荃上前，最前的人在和侍卫争斗。突然，中间黑色的身影窜出来，自上而下，剑尖指向躲在角落的一群人。

陈荃暗道一声“糟糕”，不知该如何脱身，不让那人得手。

一瞬间，她的额角后背上布满冷汗，拿着匕首的手第一次颤抖。这时身旁传来扇声，以及一句“快去！”，陈荃来不及对高远道谢，直直冲向那人。

“铛——”那人呆呆转过头，不可置信陈荃能在瞬间从后面追上来，明明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任务了。这一次，没有吞药，他的眼睛保持瞪大的状态，剑从手中滑落，人也掉落在地上。

“啊——”不知是刚才认为自己不能逃出生天，还是看到有人这般血液横流惨死在自己面前，抑或是那人的血液溅射到脸上身上，角落的女眷发出尖叫声。

门外像看热闹的人听到尖叫声，背后不由得一凉。伙计脸色无比惨白，猜测该不会是出人命了吧。官府快来吧……

“没事了，他已经死了。”陈荃顶着满脸的血安慰他们，殊不知几人看到尸体也很害怕。

羽兰已经保持不了自己大钟公主的风度了，和高雯、齐柒抱在一块。乌雅缇紧紧拽着乌其澈的手臂，嘴唇颤抖。因为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人的剑尖好像是朝自己来的。就连周舟同一众少爷，每个人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乌其澈的脸色本就苍白，看不出他有没有受到惊吓。

剩下的三人，见任务绝对完不成，开始往窗户逃。高远乌其耶拦截不了他们，竟让三人全部跑掉了。乌其耶愤恨锤向墙壁，想着若是自己带着刀或枪，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余光中却见一道血色身影也从窗户中跑出去了，后边传来陈世的声音：“我也去，等等我！”接着，陈世的身影也闪出去了。

望着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乌其耶不得不佩服陈荃：“这轻功，我确实比不上。”

“他们、干、干嘛去了？”羽兰口齿不清，可见她被吓得不轻。

侍卫回答：“将军同陈二少爷去追人了。”他们维持着保护众人的姿势，担心危险还没解除。

地上瘫着两具尸体，先前汩汩流出的血液漫延到几人的鞋上，闻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终于等到了官府的人。

包间的门被用力踹开，从外面进来很多人。从衣着上看，是大理寺的人。

“柳大人！蒋大人！”周舟见到同僚，还是这么有安全感的同僚，顿时声泪俱下，就差抱着这两人的大腿，告诉他们刚才有多危险。

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看热闹的百姓也被赶走了。繁楼从一楼台阶开始，封锁整个二楼。

仵作就地粗略检查两具尸体，发现他们喉上虽然都有很深的伤口，但有一具明显是中毒而死。中毒而死的那具尸体，伤口并没有另一具尸体深。

“这看起来是手下留情，后来他自己含毒药而死。”仵作说道。

“没错。”窗台传来一道女声，众人纷纷看向窗口，发现陈荃和陈世抓着窗边，正爬进来。

于夏过去检查陈荃有没有什么伤口，陈荃安慰道：“都是他们的血，我没事。”

羽兰看着两人两手空空，后面也没有人，焦急问道：“你们不是去追人了吗？追上了吗？人呢？跑了？”

面对羽兰的四连问，陈世双手一摊，靠在墙上平复气息，说道：“追上了，打了一架，我拖后腿了，荃荃保护我就没能打过他们，让他们逃了。”

“不是你的错。”陈荃道，“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还不能追上他们。”

“好吧。”羽兰看着浑身是血的陈荃，说不出责备的话。

于夏感觉身边的陈荃突然呼吸急促，担心地询问她怎么了，陈荃捂着嘴，艰难说道：“我想吐。”

“为什么会想吐？！”于夏担心，叫唤仵作，“你们看死人的应该也能看一看活人吧？！”

陈荃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吃挺多的，又和人打了这么久，刚才又去追人，有些不舒服罢了。”

羽兰弱弱举手：“我也想吐。”闻到浓重血腥味的那一刻，羽兰就觉得肚子里在翻滚了。

她这么一说，先前吃饭的人大半都说自己想吐。最后是酒楼的伙计搬了一个潲水桶上来，让几人大吐特吐。于夏看着自己的好友很痛苦的样子，感叹道：“战场的景象要比这惨烈很多，我已经练出来了。”

他们在去大理寺写口供的路上，不知京城的风云已暗流涌动，而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