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识我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自那日泛舟夜游之后，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日。路上的信使来报，北吴派来的使臣不日就要达到京城。

朝中大臣、京中百姓都这知道这个消息，为迎接北吴使臣做准备。京城风貌喜气洋洋，宫内事务多为布置场地。

正式进入九月，京城的气温急转直下，空气中泛着寒意。那日泛舟晚风是舒适的，现在白日的风已叫人感到寒冷。陈荃不管寒冷与否，每天清晨雷打不动起床练武。最近她的时间和功夫尽可能多地花到这上面，不单单是天冷需要热身的时间更长，更是因为她被选中与北吴人比试。高远的话果然应验。

她在院子练习的时候，于夏也在一旁琢磨内力。时不时分神看陈荃宛若蛟龙的身姿，迷迷糊糊忘了自己原本在干什么。远离战争回到京城之后，大家的生活逐渐进入正轨，陈荃已经是大钟有品级的将军了。

值得一提的是，陈荃虽然是将军，最终皇上宣布的内容却不是让她像一般将军那样，要上朝去军营训练。而只是一种称号，不担实职。

对此，将军府没什么反应。早该想到自私记仇的皇上，不会这么大度顺利给陈荃职位。先前心里反对陈荃能当将军的人，得知她不过只有名号，心里的不服转变成幸灾乐祸。

于夏知道真相笑眯眯道：“现在你和我老父亲一样，不用干活还能白得俸禄。”

陈荃内心毫无波动。她本意只想护国，谁知道高相竟然卖力给她谋奖赏，皇上最后给超级大赏，最后才发现是一般赏赐。她心里没有期待，何来失落。

“天这么冷了荃荃还是这么早起来啊？”赵黎披着一件花袄踏进于夏的院子里，“还没吃早膳吧，歇一下过来吃一点。”

于夏收回放在陈荃身上的目光，把放在一旁的外袍披上，进房间吃东西。陈荃收剑，跟着于夏一起进房间。

自那夜游玩过后，于夏一直和陈荃待在将军府里，直至前几日入九月变冷，于夏没带保暖的衣物，只能回宜远侯府。陈荃已经成亲，不好丢下于夏一个人一直待在将军府，便一道来了宜远侯府。

宜远侯府和将军府有些许不同，最直观的就是作息不同。将军府受到军规纪律的渲染，从上到下除陈世外，每人入睡很早，天刚亮就要起来，若是陈正陈誉要上朝，四更天就得从被窝里爬出来。

宜远侯府没有上朝的人，宜远侯只在皇上要求过去时才进宫，因此睡觉时间比将军府晚一些，起床也更晚。冬天即使醒来，也要在床上感受被子里的温暖，才舍得起来。主人这么晚，下人跟随主人的习惯，也起得比较晚。

于夏还在将军府时，请教了陈世不少内力轻功的问题，现在在宜远侯府，能请教的人只有陈荃一人，作息也被陈荃带成早睡早起。

宜远侯和赵黎第二天起来，想知道陈荃醒没醒，在这住习不习惯，派了侍女过去看，结果侍女传来的答案让他俩一惊：陈荃已经在院子里练武一个多时辰了，自己的懒儿子也在一边。

“一个时辰前……我们家后厨的下人还没起来吧……”赵黎轻拍脑袋，“我怎么就没能想到呢，荃荃性格和陈兄很像才是。我们还在这睡大觉，他们已经干了很多事。唉呀，荃荃和于夏已经饿了一个多时辰了！”

宜远侯吩咐下人，让厨娘赶紧把早膳做好给陈荃端过去。宜远侯和赵黎不歇着，穿戴整齐之后迈向于夏的院子。

“你怎么变性了，竟然这么早起来？早起为什么不让后厨做饭？你不怕饿我可怕荃荃饿着。”赵黎看到于夏，先是把人揪了出去，教训一番之后再放他进来。

之后几天愈发寒冷，宜远侯和赵黎尽量克服寒气尽早起来，但每天他们醒过来后，得到的消息都是陈荃于夏又在院子了。所幸之后的于夏记得叫后厨做饭，让陈荃活动一下筋骨就能吃上东西。每日赵黎也会过来，几天下来，她过来的时间已经和侍女送餐的时间一样早了。

陈荃吃过，又到外面吐纳呼吸。赵黎拉住想一起出去的于夏，脸上露出调笑：“你真转性了？每日都能这么早起来。况且这天呀越来越冷了，你还能坚持下去？”

于夏不满地看着赵黎：“你不要瞧不起你儿子，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我是参军三个月的人，更应该刮目相看我。而且，说到早起，你不也是在越来越冷的早上起得越来越早了吗？”

赵黎纤纤手指轻点额头：“好像是哦，连你父亲也开始早起了。”

自从陈荃来了之后，宜远侯府的散漫的氛围变得有些许严肃起来。下人们看到陈荃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心理总会慌乱一拍，不自觉敬畏她。除此之外，就是许多下人的起床时间也变早了。

厨娘原先已是起得最早的，现在还要在原先的基础上早起半个时辰，才能把早膳在陈荃醒来一会后送过来。于夏的贴身小厮跟随他一同早早起来，成为府上第三个起来的人。服侍宜远侯赵黎的下人也如此。

赵黎走后，于夏抓紧时间和陈荃练习。离北吴使臣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于夏也想在某个比试上能获胜一次，让元江律那个贼人看看，他也是不好惹的！

“万一这一次他没来怎么办？”陈荃知道他这么努力的其中一个目的之后，曾经这么问过他。

于夏冷酷一笑：“来了正合我意，不来的话……我体谅他年纪大了，又参加了一场没有获胜机会的战争，在北吴心力交瘁着，承受不住北吴王都到京城的路途遥远。那样，就让使臣把话带给他。”

上次北吴偷袭一战，陈荃看出于夏骑射技艺确实不赖，一般距离他都能正中靶心，但更远一些因为力气不够，箭矢在离靶子最后那段距离是会飘忽不定，从而偏移。于是于夏开始练内力，好让手臂不止靠蛮力，而是与技巧与别的力量一同让射出的箭矢带有雷霆之势，能射到更远距离靶子的靶心。

高远把能够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俩：“其中肯定有射，好歹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大钟作为宗主国，肯定要开口邀约北吴比试射箭。”

“投壶不行吗？万一北吴的人不擅长射箭怎么办，他们拒绝了就是不礼貌。改成投壶，应该没有人能不会吧。”于夏眼珠乱转，得意道，“我投壶可是一把好手，我相信没人能在这项娱乐上胜过我。”

高远嘲笑出声：“北吴就是靠狩猎为生，那边的女子都有一手好箭术，怎么可能有不会射箭的人呢？退一万步说，真的有没拉开过弓的人，又正好全在进京朝拜的使臣里，这样才有可能玩投壶。你觉得，可能吗？”

于夏沉寂，自己的箭术虽然还不错，但比起弓箭手和陈荃这类武艺高强的人，那是拿不出手的。

“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在北吴人面前扬眉吐气了吗？在与北吴这一次战争的记录中，将永远写上我的大名——于夏，被元江律掳走一事，并且后续种种，本人没有任何功绩能够抹平这次丢脸之事。”

回府之后陈荃却对他说，速成内力功法，说不定就能上场。

“毕竟你的准头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没有足够的力气匹配这个准头。”

几天速成内力皮毛，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于夏感觉随手拉弓轻松了很多，射出去的箭矢飞得更远。

二人一日日进步着，一直到三天后，北吴使臣已进京城。他们在塌下休憩了几日，正式进宫谈事情。

满朝文武百官皆皇子亲王皆在殿上，等候使臣。很快，使臣穿着庄重的北吴服饰进殿，打头的人陈荃还挺熟悉。前头四个人并齐，一女三男，最右边与中间靠右的那两位男子正是元江律与乌其耶。虽然他们脱下战袍，穿着异域服饰，把盔帽挡的脸部露了出来，与陈荃印象中战场上的形象不符，但近距离交过手的敌人，陈荃很容易从他们的动作中发现熟悉的感觉。

剩下两位，陈荃没在战场上见过，不认识。那位女子站在最左边，看起来很年轻，身着红衣，能与三王子走一块，指定有什么大来头。中间另一位男子皮肤苍白，不像是生长在马背上的人，陈荃看到了他发蓝的眼睛，长长的卷发束在脑后，和乌其耶一样的发型。

陈荃发现这男子和乌其耶站一块，身高身形都很像，五官细细看也能看出相似，只不过乌其耶比他的肤色深很多，让人第一眼以为他们长得不像。难不成这两人是兄弟？

陈荃推理对了，那名肤色像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一般苍白的男子的确是乌其耶的兄弟，他是北吴二王子——乌其澈。不过从眼睛颜色来说，这两人的母亲或许不是同一个。

那名红衣女子身份果然高贵，是北吴的五公主，名唤乌雅缇。

四人身后跟着一长串人，挑着几个箱子，这些都是给大钟的贡品。元江律把清单递给黄司才，宫人得到指令把东西抬走，拿到后面对比检查清单。

殿前众人讨论两国之间的条约，最后定下和平契约，两国互不进犯对方，北吴每年向大钟进贡马匹、兽皮、羊毛布匹制品等，如有需要，大钟会出兵对抗来犯北吴的国家。

事情谈妥，殿上的氛围轻松了不少。皇上移步前往皇宫内的校场，开始友谊比试。

校场已经布置完毕，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人。这些人不止是布置场地的宫人，还有很多大臣夫人，例如薛雪赵黎；还有大臣晚辈，例如高远于夏；以及从军营中选出擅长某一方面的士兵，例如善用枪的安山水、神射手刘书。

见到皇上，围着的人纷纷跪下行礼。起身之后，陈荃趁混乱偷溜到于夏高远身边，交流相互听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