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识我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待于夏醒过来之后已是正午过后，这个时间，将军府里只有陈世还躺在床上，能与之一战。

他意识到时候不早时，急忙从床上蹦起来。这个时候大中午的，热得很，谁都不愿意出去逛街。况且还有个更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如何挽回第一次在媳妇家睡下却这么晚才起来没能跟长辈吃早饭的印象。

“现在，差不多可以吃下午茶了。”于夏推开窗观察了一会日头，绝望地得出这个结论。

翠萍翠英终于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端茶倒水，送上新用品。

正巧陈荃上午的练习差不多到时间，她擦着汗跨进了房间，看到于夏还在擦脸，随口问了一句：“你刚起床？”

翠萍性格活泼，藏不住心事，听到陈荃的问话忍不住嗤笑出声，觉得不对，又默默把嘴巴闭上。这主仆不经意间的反应看在于夏眼里就是默契，默契嘲笑自己。但又不能否认自己做的事，只好把整张脸埋在热气腾腾的方巾里，点头。

陈荃让侍女收拾房间，让于夏先吃点小点心垫垫肚子，待会可以和大家去正厅吃午膳。

“午膳？都这个时辰了，将军府后厨还专门做吃的？不对，是你们都没吃。不会在等我吧？你们应该把我叫醒的。”于夏吃着早上陈荃剩下来的点心哀叹。点心总是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现在凉了，于夏觉得口感偏硬，味道偏甜，就着茶水才好咽下去。

“昨天那么累，你又喝了不少酒，半夜还赶来将军府，很晚才睡下。我们当然要保证你休息够了，怎么能把你叫醒呢？”

“可是我这醒来的时间也太晚了，本来说上午带你出去逛一逛的。而且，还害得大家推迟吃饭的时间。”于夏愧疚，更加觉得手里的点心不好吃。

陈荃解释：“平常我们确实是正常时间吃三餐，但昨天大家都很累，今早我也起晚了。不止我，父亲大哥也没按时起床，我们吃早膳的时间就比平常晚。自然午膳也要往后挪挪。”

“真的？”于夏怀疑。毕竟在军中的时候，他从没见过这几个人睡过头的样子。明明他们每天的休息时间都不够，这几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按照计划醒来，还能整顿军队，圆满完成任务。并且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一丝疲惫。

是最严明、最没有缺点的军人。

“在家里和在军营里当然不同，家里又没外人，指定要放松一些。”陈荃点头，把头靠近于夏，轻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二哥现在应该还没醒过来，你不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于夏惊讶，没想到在将军府中，还能存在这么自由的人。他好奇地问东问西，陈荃一点点给他介绍。

陈世其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无数女子竞折腰。然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喜好流连在酒楼里，听曲看舞，在京城适婚男女之间是个出名人物。但在严肃正直的将军府里，陈世的作息和大家完全相反。

他夜间出门，白日睡觉，陈正和薛雪教育了很久，陈世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不按常人休息时间来。

陈世十几岁时，陈正见他既然不愿意进军营，那么就和大部分人一样参加科举考试。凭京城户籍和他本身的能力，中举还不算太难。陈世最后没有参加考试，他不愿被官场束缚人生，更想要自由。

他喜好字画，这点也不像将军府的人没有艺术素养，时常和友人聚在一起品鉴诗画。“游手好闲”就是薛雪给他的评语。

“这个想要自由，还挺像我哥哥的。但是他起码还在京城，还在府上，我哥哥连个人影都不知道在哪。”于夏感同身受。但是将军府只有陈世一个人“不成器”，宜远侯府现在看来可是有两个！

二人聊着天，桌上的点心吃得差不多了，陈世伸个懒腰终于起床，众人纷纷走向大厅。

陈世本来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自己不能跟上大部队一起吃饭，得让下人去后厨拿剩下的饭菜过来。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竟然赶上了午膳时间！

众人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到的，他们看着于夏，开怀疑自己昨晚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于夏，好像没有跟着荃荃来将军府吧。

于夏挨个打招呼，却一直被好几双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手足无措：果然还是自己起得太晚，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薛雪招呼于夏进来坐，对还呆站着的几人解释昨晚的事情，而后夸赞于夏：“这孩子真不错，还要当荃荃的京城导游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几人明白事情原委，坐了下来，第一句话就问今早他们去了哪里。

“我今日都在院子里呆着，起得也比往日迟，没看到你们俩，是我的错哈哈。”陈正还以为两人已是出去玩过回来了。

于夏刚喝了口茶，差点没控制住嘴角。他尴尬一笑：“我前不久刚醒过来，还没能出去。”

听到于夏的话，大家注意力跑偏到他还没吃早膳上，纷纷让他多吃点，连早上那一顿一起补回来。

“你现在瘦了不少，得多吃一些，把掉的肉都补回来。”薛雪在于夏的碗里放上了一只鸡腿，“军中的饭食不好吃吧。”

于夏还在长身体，胃口正是最大的时候。在薛雪的劝饭下，不知不觉吃了两大碗米饭。本来就消失不见的腹肌，现在已经是突出来的一坨肉。

“现在太热了，出去就是晒太阳。你们吃过午饭在房里休息一下，傍晚的时候再出去玩。”陈荃于夏应下薛雪的话。

接近黄昏时候，热气退散了不少，于夏写信让自家的下人把小舟运到南郊的溪流边。没错，他要带陈荃体验一下月夜泛舟。逛街不是他的强项，划船赏月可是经常和好友一起玩。这一次只有他和陈荃，月光下与美人独处，于夏光是在脑子里想就已经笑出声来。

真不愧是我，能想到自己擅长又适合两人待在一块的办法！

“我要准备什么？”陈荃打断了于夏的得意，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如果要爬山，陈荃有经验，划船她这是头一回。

“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呢。”

最后，二人提着两个篮子往马车走去。这个时候出门，吃不上晚饭。而他们估计得接近亥时才能到家。篮子里装了许多点心吃食，一壶梨花酿，一壶茶水、一盏夜灯。他们的手上还拎着两盏灯笼。

出门时还没入夜，于夏计算了马车来回的时间，是足够的，二人便乘马车前去，之后再走路回来。两个人提着两盏灯笼慢悠悠夜游，想想就很适合说一些心里话，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到达目的地时正好“夕阳无限好”，二人下车，上船，把东西摆，好在船篷里的桌上。

“出发！”于夏掌舵，开始挥动船桨。

于夏好歹也是在端午参加过书院龙舟比赛获胜的选手，技术自然是棒的。但他只缓缓划着，感受溪上清风。

“这个速度还好吧？”陈荃是第一次泛舟，可能会头晕。于夏自信船是平稳的，保险起见，还是得问一问。

陈荃坐在于夏身后，静静吹着风回答：“好。”

南郊人不多，偶尔有挑着扁担回家的卖菜农民走在路上。见此一幕，感叹贵人悠闲。

于夏划了好一会，划到小溪中央，离路边有一段距离。此时天边的云被夕阳染成红色，于夏把桨放在穿上，任由小舟轻飘。他坐到陈荃对面，一起欣赏夕阳。

“经过我和好友的实地考察，我们一致认为南郊溪流周围的景色是最好的。”夕阳已经不刺眼了，于夏托腮看云，“现在这个季节莲花还没有全部凋谢，我记得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片莲花。那里更好看。”

“听起来你们平常的生活很欢乐。”陈荃坐在这，心中是一股与在道观时不同的宁静，让人忘却所有烦心事。

“啊哈哈，以前小时候觉得在书院很苦，现在长大了，倒是很怀念那个时候。我跟你说几件好玩的事吧……”

于夏回想了自己刚去书院那会，在书舍里认识那几人的场景。六人都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孩，自然都以自我为中心，更何况还有徐鑫徐淼这对在家就经常争宠干架的双生子，他们刚见面谁也不服谁，一天时间就闹到国子监祭酒那里。

后来渐渐玩闹起来，几个人脾性相投，很快处成了好友。在书院时经常爬树掏鸟蛋，然后摔了个狗啃泥。于夏的字画很好，经常受到夫子赞扬，其余几个人要交作品的时候总会收买于夏，让他替他们写字改画。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夫子发现，几个人被惩罚一起打扫茅厕澡堂。

“夫子当时说：‘我瞎了才会看不出来这是于夏的笔触。’。”

端午时书院要办划龙舟比赛，就在北郊专门用来赛龙舟的河上。书院出几支队伍，与民间的队伍一起参赛。这等好玩的事，于夏六人自然不会放过。

“练习的时候北郊那边人实在太多，我们只好另寻他处。因此挑选过很多溪河，见到了不一样的景色，最终大家都喜欢这条溪流，也练出一手划船的好技术。”

说话时，小舟的行径路线有时会偏移，这时于夏就拿起船桨修正方向。天渐渐暗去，二人觉得腹中空空，便点上那盏夜灯，钻进船篷里吃吃喝喝。

于夏品酒，时而看向天上弯月，时而看着陈荃被温柔月光覆盖的脸颊。有时风吹来，发丝随风萦绕在脸侧。明明是未施粉黛的素面，简单的衣物，于夏就是觉得现在的陈荃比昨晚盛装打扮的陈荃美很多。

“月宫神女。”于夏心底暗道，决定回到宜远侯府之后把今晚的陈荃画下来。这可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单独约会，肯定要纪念一番。

差不多吃好了，于夏往记忆中的莲花片划去。

船上的夜灯不止照亮他俩，也照亮了周围景象，更是能让别人轻易看到这艘小船。

陈荃远远看到了那片莲花，确认方向没错。只不过，今晚有兴致出来泛舟的人好像不止他俩。

“咦？是她？”于夏也看到了莲花周围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