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全服第一网恋以后[网游] 第14章 断章

14.

午餐约在何皎去吃过几次的韩餐厅。

澳洲纯本地人口很少，世界各地的移民构成了这样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理所当然的，这里的饮食也来自五湖四海，譬如这家韩餐，是一位土生土长的韩国小哥开的，今年年初才提交申请移民的文件。

餐馆老板年轻，装修风格也十分轻盈明亮，墙面地面都是米白色，悬挂色彩明快的小幅森系油画。卡座的沙发是白色，桌面也是白色，洁白的半身高隔断上摆着小盆小盆多肉植物，他们就坐在靠窗的一溜卡座中的一个里面。

何皎对这里的菜单了如指掌，点了一份炸酱面、半份炸鸡，半份海鲜煎饼。冬日天冷，楼琛加了一个部队锅，参鸡汤和小份的鱼饼炒年糕。

白天见面，比起夜晚，何皎的局促多了很多。

他没有按计划做成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只问出来楼琛比他大八岁，工作是建模师，话题就一路拐到游戏去了。

涿鹿今晚八点开赛。作为本区玩家选出的代表队伍，他们将在第一轮对上老牌大区行香子，该区在去年涿鹿中排名第六，前年第九。名次听上去一般，但行香子作为开服最早的一批大区到现在，玩家依旧活跃高流量大，话题度和人气都很旺，实力不容小觑。据说队伍的队长还在今年赛前大氪了一波，引入了两个新队员。

准备跨服之战，玩家们的装备几乎齐平，技能完全相同，因而操作就相当重要了。何皎过去更多都打的是PVE（副本），对《笑江湖》的PVP经验有限，欣然接受了楼琛赛前训练的邀请。

意外但不十分意外，楼琛带他到了韩餐厅楼上一家何皎过去毫无印象——应当也是最近开的——网吧里，杜富再次顶着‘网吧临时老板’的身份出现。

眼前这位吊儿郎当、年轻俊秀的男子和何皎在游戏里第一次见到的那位‘富甲一方’称号的当代杜甫，有一种微妙的重叠。至少，又熬羊肉汤又来代理网吧，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个公子哥儿。

“去年的涿鹿和今年赛制不同，”他们开了三台电脑，挂上PC端模拟器，杜富介绍道，“你先试试看看更喜欢哪种操作方式，我个人感觉键盘鼠标比手机手感好一些。

何皎进入杜甫的队伍后，看到制杖、田傲天他们都已经在线，队伍里还有另外两个女号，一个杏林一个学士，杏林头上顶着【制杖店店长的侠侣】，学士头上顶着【田傲天的侠侣】。

“这俩货动作挺快啊，”杜富戴上耳机，飞快打字。

[队伍]当代杜甫：我擦，你们这就结婚了？？？

[队伍]制杖店店长：[鄙视][鄙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队伍]田傲天：[鄙视][鄙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队伍]当代杜甫：怎么说话呢？？？？

[队伍]卖蛋糕的小火柴：[哈哈]

【卖蛋糕的小火柴】是那个女杏林，可能嫌打字太慢，主动开了麦克风打招呼。

“各位大佬好啊，我是蛋糕，”萝莉娃娃音，听上去非常活泼，“我和叶子从渔家傲区过来的，”她顺便介绍了那个叫【竹林穿叶、】的女学士，“我俩刚买号不久，上一届涿鹿打过一次，不过名次不行。”

何皎看了下这两个妹子的号。

不怪他之前对这两个ID没有印象，这是他们买号以后改的新ID，原号都是全区排名前十的极品号。蛋糕的那个杏林是他们这个区唯一的神技仙品套杏林，宝石全部强化满级，装备评分就比何皎高了十来万，放眼全游戏应当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杏林号。学士号稍低一些，比杜甫那个号武力值差个几万，但也够看了。

由于人员限制不得参加超过同一局内三场比赛的缘故，杏林必上两场（或预备加时赛）团战，一般不会被派出参与1V1的单人赛。有了蛋糕这个大奶强力加盟，何皎的压力也小了很多，两个杏林可以轮流或同时上团战，增加容错率。

网上几人聊得热络，现实里杜富也没闲着，不无得意地冲坐在他旁边的楼琛抛了个媚眼。

“怎么着，咱们区第一大奶，OK吧？他们刚买号就被我私聊了，今年这个阵容比去年强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楼琛在帮何皎调整他的鼠标跟踪设置，敷衍地点头。

[队伍]卖蛋糕的小火柴：西楼大佬你好呀！[星星眼]我一定会努力奶好你的！

[队伍]卖蛋糕的小火柴：[哈哈][哈哈]@月出皎兮姐妹！咱们一起并肩作战！

[队伍]竹林穿叶、：各位大佬我们一起加油~

[队伍]竹林穿叶、：现在进演武场吗？

[队伍]当代杜甫：111，现在进，都跟随一下

新来的妹子们很热情，何皎回复了下‘一起加油’，来不及说更多，就被传送进了演武场的随机地图。

涿鹿一共有四张地图，单人赛两张，团体赛两张，均为系统随机挑选。几张地图何皎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譬如现在这张名为‘铜雀台’的团体赛特殊地图。

铜雀台并非一处高台，而是一所亭台楼阁精致、树木花草葱茏的大宅院。和平坦空旷的竞技场不同，铜雀台地图上的障碍物有些是可以阻挡施法和技能的，例如石柱、石墙、瓦檐等；但大部分场景景观可被破坏并在比赛期间不会复原。

进入涿鹿的团体赛演武场地图系统会随机匹配一组AI对手，AI在这种高自由度地图上相对僵硬，不会利用轻功，也不会观察或猜测对手的位置，何皎不需要刻意走位就能避开他们的攻击。

七人先后尝试了单奶、双奶和不带奶阵容走了一遍地图，无一例外全是碾压式获胜。

练习的间隙，何皎订了三杯咖啡请杜富、楼琛两人喝。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渐渐习惯了网友变现实的魔幻发展，且楼琛始终都在公众场合（当然，除了舞会之后的那一夜）约他见面、相处，聊天时通过谈吐也能大致了解一个人的性格教养，何皎的警惕心放下了很多。

异国他乡，来自同一个城市，他在慌乱、惶恐和紧张后，现在觉得放松。

现实生活里，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像现在楼琛陪他一样开开心心地玩一玩游戏，也没有一个朋友像他们熟知游戏里的每一个梗、每一个活动，对某个技能、某件装备、某只宠物的属性追求如此了解，并理解且愿意花费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和人民币。

楼琛和他很像，愿意为打造顶尖的属性付费，并在副本和虚拟数据中获得情绪价值——简称快乐。

这是一种纯粹由兴趣引发的共鸣，与酒精上脑的生理吸引不相上下。

何皎和楼琛全程没有开麦，听着蛋糕妹子在频道里叽叽喳喳，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

杜富，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弯弯绕绕，但能感觉到他俩不清白，遂积极地当起了传声筒，和两个妹子互动得热火朝天的，制杖和田傲天两个名义上的侠侣都没他积极。

[队伍]当代杜甫：那行，晚上七点半咱们上线进队，你们加联系方式了吗？可以加一下

“加了游戏群了，”蛋糕说，“我说要不要加个微信什么的，后来没回我。咱们要加个微信群吗？”

短短的沉默。杜富很快打着哈哈圆场，“楼哥皎兮他们不爱用群聊，我加你们吧，反正我们在一块儿……”

蛋糕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大大咧咧道，“哎呀，大佬和皎皎是现实情侣吗？刚才我看聊天就一直想问来着，你们三个是不是在一个地方啊？”

何皎放下鼠标键盘，喝了一口咖啡压惊。

短短几天，谁能想到，他从419到网友面基到现在被其他网友误认为现实情侣，世界的奇妙，妙不可言。

“呃，”圆滑如杜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们三个现在都在网吧里…”

“真好啊，”蛋糕和竹林两人默认了他们确实是现实情侣，“大佬和皎皎是打游戏认识的吗？在一起多久了？听制杖说你们婚礼在摘星台办的，开出来了那个限定坐骑？”

她们的好奇心无穷无尽。据她们自己所说，‘渔家傲’是一个究极大鬼区，平常打个活动本都组不满人，两人好不容易换号来到虞美人这个热门大区，第一时间就是去各个频道吃瓜，全服第一大佬独上西楼和杏林月出皎兮的‘爱情故事’也还热乎着呢，‘吃过了瓜现在见到当事人，堪比近距离追星一样刺激’。

何皎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没怎么在频道聊天的楼琛平静地敲了一行字。

[队伍]独上西楼：我们是游戏认识的

“哇。”

“哇——真好——”

从女孩子们语调里就能听出她们脑补了怎样一出网恋大戏，何皎哭笑不得。

杜富和楼琛对了下眼神，收到了信号。

[队伍]当代杜甫：好了啊妹子们，我加你们了，现在拉个群，我这儿有时差先去吃个饭，等会儿北京时间七点半叫你们

和两个姑娘道别下线后，何皎坚持请杜富和楼琛吃晚饭，带着他们步行到市中心西北角的一家川菜馆。三人一共吃了500刀，折合人民币2500左右，何皎在杜富的一再推让下，‘不然没有下次’作为威胁成功结了账。

杜富其实看得出来，何皎绝对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小孩。虽然穿着随意大多都是轻奢小千的牌子，但他身上零碎的饰品，一星半点的，就不止六位数。联想到游戏里他也算是个重度氪金玩家，杜富被请客毫无心理负担，更有意结交这个看上去和楼琛不清不楚的美人。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准备准备？”杜富乐呵呵道，“现在六点十分，估计咱们回去就要快七点了。”

何皎一怔，“我们不回网吧吗？”

三人短短沉默了片刻，楼琛终于意识到了他和杜富一下午的致命疏漏。

他顿了一下，“之前应该提前说的，你介意……去家里吗？”

杜富不给何皎尴尬的时间，连珠炮地解释，“对对对，我忘了我忘了，楼哥家在这有一套别墅，条件比网吧好也比网吧舒服多了，配置和我们下午用的是一样的。等会儿楼珏也要回家，我想着正好跟她一块儿回去，还能蹭楼哥那儿住一宿。”

楼琛听他越说越多，眉头蹙了起来。

如果没有那一夜的事可能还好，现在有那一夜在先，他只消稍稍换位思考，从何皎一方来看，这邀请像是他们商量好的、且十分可疑。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去网吧打一样。”楼琛干脆道，“放心。”

但何皎出乎他的意料，短暂的沉默过后，大大方方地同意了。

“饭都吃了几顿了，你俩还能把我拐卖到哪儿吗？”他笑意盈盈，瞥了楼琛一眼，“又白吃又白住，大佬的豪华魔仙堡我可得见识一下。”

楼琛被这一眼绷不住也笑了，夜色下眉目舒展，欣然许诺。

“当然，想吃什么吃什么。”或许实在心情愉悦，一向重视私隐的他甚至开口继续邀请。

“客房有很多，你也可以叫朋友一起来玩玩。”

一行三人已经上了杜富那辆星空顶的豪车，杜富坐进驾驶座，回头吃惊地看了楼琛一眼。

“擦，咱去年来的时候想带前女友一块儿你都不同意，”杜富装气毙了，“什么鬼啊？？敢情我——”

“谢谢大佬！”在杜富说出更多虎狼之词之前，何皎立刻打断，“我问问她有没有空。”

潘安安当然愿意了。

她收到何皎的消息后，在校内餐厅吃饭吃到一半不吃了，恨不得直接生出两只翅膀飞进他们的车里。

或车底。因为‘大佬会不会嫌我碍事，不好意思和你亲密接触啊’（她的原话）。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他们先去学校门口接楼珏和潘安安，然后驱车去海湾区楼琛的那处房子。

何皎握着手机坐在加宽加长的后座沙发，竭力让自己保持平常的样子，不去注意身旁的人。

但这实在太难了。——他余光里，另一个人的轮廓比他画纸上的线稿分明得多，清晰凌厉得可怕。

他不知道，他仅仅坐在这里，已经是‘桥上的风景’。

楼琛，比起何皎增长得岂止是岁数。至少到他这个年纪，喜好已经不必羞赧地回避遮掩，他的目光便十分放肆坦荡。

他也想到了那一截著名的《断章》。

这一轮明月，今日从梦里飞来，装饰了他的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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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