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意气当不得真,不过,何淼淼还是劝道:“要不,我给你算算?”
“人民教师居然搞封建迷信!”宋杳杳语气坚定,义正辞严,指着人的手指晃动,“明天我就去找王主任告发你……嗝……你,你给我算,算算……”
得,看来是已经醉了。
“先吃点东西再喝,空腹喝酒伤胃。”何淼淼拆开一袋鸭胗递给终于不再一口闷,改为小口小口喝的醉鬼,站起来去给她倒牛奶,调蜂蜜水。
回来时,见宋杳杳趴在桌上,小声嘀咕着什么:“……不怕受伤……只是怕你担忧……”
没头没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来,喝这个酒。”何淼淼递过去一杯牛奶,“这个酒解千愁。”
宋杳杳慢慢的直起身,眼睛定定的看了几秒,毫不迟疑的接过就喝,“……不……不愁。”
“……不怕……”
“……别担心……”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
宋杳杳起床倒杯牛奶,视线扫到桌上的红酒瓶,记起来自己昨晚拉着何淼淼喝酒来着。
宋杳杳: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啊,下午做你喜欢的莲藕炖排骨。
何淼淼:你还记得昨天说什么了么?
宋杳杳:我说什么了?
何淼淼:你说,不婚,不恋爱的那种不婚!
宋杳杳:哦,是这么想的。
何淼淼:!!!
对方似乎陷入难题,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宋杳杳记起来她跟许司意说过,自己喜欢发朋友圈打卡。她打开手机相册,选了昨天拍的两张山顶风景照片,配上文字:世间风景独好,余生一人享之。
何淼淼:你这是要昭告天下?
宋杳杳:嗯。
什么天下?她都不会明白……
十分钟后,同期老师们都知道,宋杳杳失恋了,决定封心锁爱,成为一名不恋不婚主义者。
苏冉:宝,咱回来吧。喜欢了六年,够了。
宋杳杳:我想当她的朋友。
苏冉叹气,不再劝了。她最清楚不过,宋杳杳看着随和,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犟种,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犟种。
宋杳杳:别担心。我会慢慢调整自己,做朋友也很好。
可是心它有自己的想法。
宋杳杳捂着闷闷发痛的胸口,自己对自己说:“许司意怕爱她的人会受伤,才不接受所有人的喜欢。你们若是在一起了,她会更担心。她日日为你担心,你也会难过。做普通朋友,才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眼泪喷涌而出,宋杳杳扔开手机,一个人靠在墙角,抱着膝盖,哭得嘶声裂肺。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机铃声响起,宋杳杳掀起红肿的眼皮,看了又看,才看清是宋女士百忙之中打过来的视频。
她在接和不接中犹豫了几秒,对方就挂断了,应该是正在医院忙。
宋女士:妈给你寄好吃的。
宋杳杳颤抖着手回:好。
宋女士的信息跟个领头羊似的,引来了一连串类似的关爱。
何淼淼:下午咱不烧饭了,姐带你出去吃大餐!一顿不够,两顿!两不够,还有三,三是虚数!
宋杳杳揉了揉近乎干裂的脸,慢吞吞的回复:嗯,改天吧。
隔着一个单元的两位语文老师,神情严肃的分析。
“问题不大。”何淼淼对一旁关切看着的谭慧慧比了个OK的手势,“昨天醉成那样,也没说‘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恋爱脑程度不深,还有救!”
谭慧慧对着那个“嗯,改天吧”,结合所知背景,人物性格,全面解析,“毕竟只是暗恋,既没被骗身骗心,更没损失钱财,沉没成本不大。只是长久的习惯寄托突然崩塌,暂时陷入悲伤难抑的情绪。从这个回复来看,虽然心情依旧低落,理性还在。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明天在学校会见到一个面色如常的小宋老师!”
谭慧慧:下周请宋老师喝奶茶。
许美玲:下下周请宋老师喝奶茶。
刘珂:下下下周请宋老师喝奶茶。
朋友们的关爱整齐划一。
连续三周喝奶茶不利于身体健康,但宋杳杳心情好一点了。
她正要挨个回复“嗯”,置顶联系人发来信息。
许司意:看风景可以带上我吗?
宋杳杳惊得手机都要拿不住,手指在颤抖,心也在颤。
明知道许司意没有别的意思,这句话带着问号,对方应该只是作为“不太熟的朋友,多了那么一点关心的安慰”,宋杳杳一瞬间,又忍不住想哭。
只是,眼泪已经没有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息,又担心对方在手机前等着,抖着手快快回:好。
许司意的回复也很快,小黄人笑脸jpg。
苏冉之前给她看徐清寒发过来的小黄人笑脸,吐槽说,“这是堂而皇之,让人无法反驳的讽刺笑脸!”
可宋杳杳盯着许司意发来的小黄人笑脸看了许久,没看出一点点讽刺,只有真诚。
许司意,似乎是,很真诚的想和她做朋友?
许司意那样冷清的人,发出这样明显的邀请,很难得,极诚恳。
屋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宋杳杳揉揉麻木的膝盖,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
幸好她没表白。
“想要交的普通朋友对自己有别样心思“,许司意面对这样的问题,绝对会直接把这位“朋友”拉入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见一眼都嫌晦气!
宋杳杳木着脸,去洗手间收拾自己。
当许司意的朋友,挺好的。
恋人会分手,没有矛盾和距离相隔的朋友,可以一直在一起。
想象了下自己在苏冉心中的位置,宋杳杳的情绪好了不少。
她仔细回想,自己和苏冉是怎么一步步亲密得能穿一条裙子的。
主观上:她们都觉得对方的性情品格不错,这个朋友能交。
目前,她和许司意在这条上应该基本满足!
客观条件是:六年的同桌和饭搭子,朝夕相处。
宋杳杳看着镜子里红眼睛红鼻子的自己,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搬出来!
同事和同桌在距离上,相差太远了。
周日晚上,住宿生返校,不上自习。
宋杳杳挨个视频,检查学生单词完成情况。
在“九班英语冲关群”里默默无声的许司意,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嘚瑟的“今日最佳”“胜利”“噢耶!宋老师夸我啦”的汇报中,毫无所觉的嘴角微微上扬。
周一上午第二节,是高一三班的英语课,何淼淼一大早就接连发来三次询问:需不需要换课?
宋杳杳又感动又好笑,每一条都认真回复:不用,谢谢你。
失恋丧气的是前天和昨天的宋杳杳。
她是今天的宋杳杳!
早上约许司意中午食堂吃饭,许司意同意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宋杳杳是蜗牛乌龟。交朋友,自小在宋女士的各种引导下,她从来都是主动的那个。
一中没有专门的教室窗口,学生和老师吃一样的。
宋杳杳自觉对食堂的熟悉度,比不上对这方面探索积极性尤其高的学生们。
第一节课刚下,她就进了教室,教案放在讲台上,装作好奇学生们课间都在做什么似的,在过道上随意走几步。
走到两个瘦瘦的女生面前,随口问道:“咱们学校食堂,哪个窗口好吃一点?”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半晌对视一眼,语气犹豫:“清真窗口的牛肉面还行?不过得早去,晚了面就坨了。”
“五窗口的炸鸡和薯条,趁热吃还可以。”
“十天里九天是凉的。”宋杳杳正疑惑学生爱吃炸鸡和薯条,怎么还这么瘦,一旁胖胖的男生探过身来,解了惑,并自告奋勇,眉飞色舞,“宋老师,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你问我啊!可多了。周一三窗口的咖喱鸡,二窗口的抄烤肉饭,周二……”
“老师知道了。”宋杳杳忙打断他的话,礼貌微笑,“准备上课。”
这个体型对饭菜的认可度太高,没有参考价值。
男生一边后退回自己的座位,还有些意犹未尽:“论好吃,还得是学校外面那条街……”
每个成熟的学校门口,都有一条神奇的美食街,留下了学生们对美味的记忆。
宋杳杳还挺想去尝尝的,不过,许司意应该不喜欢这种重口味的地方。
学生们最不喜欢上午第四节课拖堂,影响他们冲向食堂的速度。
老师就没这个烦恼了。
离下课铃响五分钟,小宋老师悠哉悠哉的出现在空荡荡的食堂,径直走向清真窗口,排在第一位。下课铃响前一分钟,给置顶联系人发消息:许老师中午想吃什么?
许司意回得很快:都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宋杳杳:清真窗口的牛肉面?
许司意:就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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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