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把连池救回竹舍的时候,连池还在昏迷之中。
浦安见他抱的是连池,吓得嘈嘈,“大公子,你怎么把蒙古的妃子给带来了?”
王坚把湿漉漉的连池置于竹床上,说,“你去找人给她换件干衣服,顺便买点药,她正发烧。”
蒲安有心想劝他,可王坚心神完全集中在竹床的女子身上,他只好收了心思,去寻大夫了。
连池醒来,见背对着窗户的光亮,王坚笼在阴影中的脸庞黝黑,一双眼瞳炯炯有神。
她如一只警觉的小鹿,裹紧了被子,“你是谁?”
王坚把药碗放在床前,不自然地说,"你别怕,这里是我家,我是.....”
他去掏怀里的水犀牛角,掏了一半止住了。
他无法向她启齿,他和她之间有王种两家定下的婚约。
他忐忑地缩回手,露出赧色,“我叫王坚,南宋京西巡检。”
连池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曾在拖雷的中帐中见过他,他似乎并无恶意,微微定下心来。
她卷着被子,声音带了病时的低哑,“多谢你相救。”
***
拖雷乘坐第一艘船刚过江,金兵就在他背后发起了炮击。
尚未渡江的士兵转头去解决偷袭的金兵,其余的人则继续过江。等到把金兵击退,大部分的蒙古军队已经顺利过了江。
他清点人马,发现连池不见了。
天边的乌云重新聚拢,黑沉沉地压在头顶,预示着又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拖雷的面色比乌云还阴霾,连池要是有不测,京兆府的金人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的。
他轻身翻上了最近的一匹马,吩咐一部分人沿着江边一路向下寻找,而自己去附近的村落搜寻。
连绵的雨天让室内阴冷潮湿,王坚烧起柴火,让屋子能暖和一点。
连池的烧已经退去,刚有了点力气,匍于床头说,“拖雷一定会找我,要是我回去太迟,恐怕会连累王将军。”
王坚拨弄了一下柴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火光映着他沉静的面容,“我这就让蒲安去通知蒙古军。”
他心中虽然有千万种话想和她说,可只要能听她一句谢谢便足矣。
这一对水犀牛角的缘分,就埋在心底成为他一个人守着的秘密吧。
拖雷把村落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坚端着空汤碗出来,碰上了闯进来的布和。
布和二话不说便出了手,王坚反手钳住了布和,两人在院子中间扭打开来
门扉移开,连池使了全身的力气,迸出一声,\"都住手。\"
马上的拖雷终于寻见了连池,她发髻微微凌乱,但脸上润了红,不像之前那般苍白,他方才把吊起的心放下。
这时和布和扭打的王坚,身上滚出了一支水犀牛角。
连池下意识摸摸头,明明她的水犀牛角还在完好地束在发间。
不仅她愣住了,拖雷脸色也变了。
拖雷捏起这只水犀牛角,这牛角打磨得和连池一模一样,连刻在上面的王字,也和连池刻的种字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拖雷抬起一双冷眸,“这是怎么回事?”
连池质疑地望向王坚,犹如迷惑的幼兽。
王坚有片刻酸楚,苦涩一笑,“这本是....王种两家的联姻信物。”
一直萦绕在他心里已久的事,一旦说出来,如释重负。
如果不是种家的覆巢之灾,他们也可能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入梦一般,痴痴的望着连池,宛若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拖雷扬手丢回王坚的水犀牛角,轻慢地说“你们南宋给我们几斤粮食,就想索取我的宠妃吗?宋人的礼数,尽是如此。”
他取了布和的刀,指着王坚,低头俯视他,“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处死你。”
连池心乱成麻团,王坚当着拖雷的面说出王种两家的旧约,拖雷不会容忍自己的妃子在他之前有过未婚夫婿。
王坚救了她,她反而害了王坚。
连池向拖雷跑了几步,被拖雷的却薛拦下来。
拖雷的样子像随时要杀了王坚,她慌了神,一心想阻住拖雷的刀,
“拖雷等等,就凭一只水犀牛角,他胡说的什么婚约,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言辞恳求,“我都不信,汗王你会信吗?”
拖雷滚了滚刀,像是询问连池的意见,“那你说,我应该放了他?\'\'
连池的嘴唇发白,唇角微微下垂,花容微显狼狈。
她扶着却薛的刀背,隔着几张的距离,哑声说,“他是南宋的使者,不能杀了他。\"
拖雷缓缓收回刀,眸色清冷,汲了瘆人的凉意。
他把王坚从地上拽起来,意味深长地一笑,“我还没看过我的王妃这么着急过,既然她说不杀,我便不杀好了。”
他独自跨上马背,在马背上高高地说,“你们把王妃带回去。”
却薛把连池扶上马,连池跟在拖雷身后,慢慢地骑马准备回营。
王坚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她,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连池姑娘。”
连池回头说,“王将军,马上暴雨将至,请回吧。”
她纵马去追拖雷,很快就在一群蒙古士兵中没了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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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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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