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离如往常一般,有空闲都会往玉笙居来,时不时便给云相思带一些小玩意儿,时而又带上他偶然获得的山水游记。
日子长了,萧锦离似乎是从外面请来了一个厨子,每日专为云相思做云翳菜。
若是不曾探到那些消息,云相思大抵会很开心,定然对萧锦离很是感谢一番,可眼下这些作为在云相思眼中皆是有目的的。
萧锦离送来的一应物事,云相思都欣然收下。萧伯送来珍馐美味,袭兰每次皆是拿出三根银针,在每道膳食间戳了又戳,若不是云相思阻拦,她都要为云相思亲自试菜。
“袭兰,你别这么紧张,即使那些事不假,你早就为我扶棺回云翳寻皇祖母哭诉了。”
话虽是如此,袭兰还是没有一丝松懈,总是担心出任何意外。
反倒是云相思,似乎已然平静下来,萧伯送来的膳食她也敢用,若是萧锦离想要除掉她,想来不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只时日一长,离王府中不禁风声四处而起,小丫鬟闲时聚在一起,便会羡慕的谈论起府中之事。
“咱们王爷也太过疼爱姝宁郡主,每过几日便要吩咐影刃大人四处搜罗各种各样精致小巧的玩意儿,就是望着能够逗郡主开心。”
“是呢是呢!我听闻膳食居王妈妈道,那位胖胖的陈大厨,其实王爷为了姝宁郡主特意从云翳请来的人,专门负责姝宁郡主一人的膳食。”
“你这算啥?有一夜,我腹中不适,起来小解,看见王爷正带着姝宁郡主在屋檐上赏月呢!一人身穿白色大氅、一人身穿黑色大氅,而且郡主就温柔似水的依偎在咱们王爷怀中,那真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啊!我回去后,一夜都是......梦!”
最后一个小丫鬟的话音一落,枯败古树后面的一抹粉色,脚下一个趔趄。云相思拉住愤愤不平、即将要冲出去的南香,朝着她微微摇摇头。
袭兰与南香赶忙跟上云相思的脚步,在进入玉笙居后,南香沉着小脸,眼中带着丝丝怒火。
“郡主,这离王府中下人如此没有规矩,竟然此般明目张胆的编排主子,毁您清誉。”
云相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南香,我本就是与三王爷成了亲,名义上我就是离王妃。他们那样谈论,何来毁我清誉之说,即使要发落那些婢子,自是三王爷之事。”
而方才小花园中,云相思三人离开后,回廊转角的一抹玄色衣角闪身而出,将手中的一袋荷包,打开后交给几个小丫鬟分了,“做得很好,可私下不能再胡说,若是叫王爷发现,定有重罚。”
“奴婢们知道,谢过影刃大人。”
影刃点点头后,方朝着雪竹居而去。到了书房门口,他躬身进入书房,又将方才之事禀报一番。
萧锦离将手中的书放下,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做得很好!”
他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可似乎云相思都不为所动,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
灰蒙蒙天空中,阴云密布,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一阵阵寒流之气席卷而来。
凌空中慢慢飘落满天雪花,纷纷扬扬,不过一会儿,路上便铺满了一层层雪白。
马车中的苏映雪紧紧揪住身上的白色大氅,一颗心犹如马车外面白雪一般冰冷,一路上即使入夜,她也未曾闭眼,“凌云,可要到了?”
“王妃,今日应是能到惠州城外,我们直接进城,还是在外面的驿站休息?”
“今晚在驿站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窗帘翻飞,席卷进来的寒风刺得苏映雪一激灵,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一旁苏灵立时拉住苏映雪身上欲要滑落的大氅,又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她手中:“王妃,您注意身子。”
苏映雪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苏灵,心中还是带着一丝担忧。
那日,三王爷突然到访,虽说要借阅萧锦宸的一本医书。可到了书房,屏退众人,关上房门,她才方知萧锦宸在惠州出了事,已经失联三日。萧锦离身份特殊,只能烦请她前来寻找萧锦宸。
苏映雪担心若是萧锦离落入歹人之手,她一人之力终是带不走萧锦宸。可萧锦离就只需她将萧锦宸带出惠州,其余之事自是他来处理。
手中紧捏图纸变得褶皱,这几日苏映雪每每都要看上几遍,她望着若是没了这张图纸,自己也能记住上面的内容。
好在父亲从小便特意锻炼她识记能力,这几日下来,她已将这张图纸深深映入脑中。
到了驿站,亦是后半夜,驿官提着灯笼如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出,嘴中还骂骂咧咧。只见一辆马车旁立着一黑衣男子,另两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
“出行不会看看时辰,眼下都......”
凌云将怀中一钱袋子丢在驿官怀中,他接下来的话消失在一阵唾沫声中,他脸上马上带着一丝讨好:“爷,这边请,房间马上就给您整理出来,定然是着驿官最好的房间。小老儿这就给贵人带路。”
苏映雪不言语,带着凌云与苏灵跟着驿官进了驿站,凌云快要进入房间时,从怀中掏出一沉甸甸的钱袋子,丢在驿官的怀中;“把马照看好。”
“好好好!卑职一定办好!”就在他还想着说几句奉承话时,只见面前的房门突然‘嘭’一声合上了。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在惠州灾情好转后,竟接二连三来了几波人,他都没能好好休息。驿官嘴中嘟嘟囔囔,掂量掂量手中钱袋子,立时下去喂马。
次日清晨,太阳隐在天际黑夜中,苏映雪便趁着灰蒙蒙的天启程。从这里到城门口,还有一段路程,待到天明,他们刚好能到惠州城门口。
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苏映雪方才打开捏了一夜的纸条,看着上面内容,秀眉紧蹙,只是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几日以来,总算是探到了萧锦宸消息,只要人还活着,她定要将人带回辰都。
城门口经过一番盘查,三人总算是进了惠州。
“凌云,去鸿晨酒楼。”
“是!”凌云应了苏映雪的话,待询问过路人,立时赶车前往鸿晨酒楼。
鸿晨酒楼,一二楼做接待客人,上面皆可住宿。
三人住进鸿晨酒楼,凌云便外出打探消息,苏灵端着膳食进屋后将膳食一一摆在黑褐色的圆桌上。
“王妃,您先用膳。”
苏映雪换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外面搭着一件白色大氅,“凌云可用过膳了。”
“用过了,现下他已出去打探消息。”
苏映雪微颔首,喝了几口粥,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惠州雪灾最为严重,竟然恢复如此之快,不知父亲可知背后真相。
天将晚时,凌云回酒楼便来到苏映雪的房间回报。
“王妃,属下探了半日,这惠州雪灾刚恢复。雪灾时,许多商人见着灾情愈发严重,便一哄而散,离开了惠州。而灾情后,总共就来过三批人,两批中则是我们与王爷,另外一批那人虽是告知于我,想来那也并非真实身份。”
苏映雪点点头,来惠州时,苏映雪曾派人前去询问三王爷到惠州后该如何行事。可三王爷就简单的给了她一个‘等’字。眼下也不可大张旗鼓的去寻人,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凌云寻了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小二,丢了一袋子钱给他,吩咐他务必照看好马匹车子。
苏映雪不清楚驿站那晚给她塞纸条之人,这惠州城中应是还有三王爷的人,否则消息也传不到驿站去。
在鸿晨酒楼待到第三日,苏映雪渐渐浮躁起来。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样一日日消磨,拖得越长,对萧锦宸愈发不利。
苏映雪自觉在酒楼也待不下去,便一人戴着帷帽出了酒楼。
在路过一条小河时,苏映雪一回头,便看见河对面闪过一抹玄色身影,她心下一惊,立时提起裙摆,从桥上奔过去,急忙追寻刚才那抹身影。
萧锦宸在查到惠州灾情真相后第三日,惠州知府大人便给他传来了一封信,只说关于灾情真相。
他心中想着尽快查清所有真相,不想这惠州竟然早已官官相护,他也被囚禁三日,直到昨日在一老史的协助下,才得以逃出知府府邸。
可过了两日,他还是没能走出惠州,那知府虽并未明目张胆大肆搜捕,可却加强了城门口防守。他方才一直思索着如何离开,竟然身后跟了人都不知。
萧锦宸闪身进入一条小巷,身影倏然消失在拐角处。
苏映雪原就是落了那人很远,眼下却在一条小巷里跟丢了人。她直觉不会错,方才那人定然是萧锦宸,可现下人去了哪里?
就在苏映雪查看四周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她只觉背脊传来一阵刺痛,喉咙处便被人掐住,瞬间只觉一阵窒息。
“咳......”苏映雪双脚离了地,双手无助的落在那只大掌之上。隔着帷帽,眼中发黑,面前的人影恍恍惚惚,面庞看不真切。
萧锦宸眼中带着一抹冷厉之色,手上的劲道也不免加重几分。
倏然间,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萧锦宸鼻息间,他立时松了手劲,只见瘦弱的人慢慢从墙壁上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