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余是被闹钟叫醒的。
关掉闹钟,多年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她从不赖床,哪怕宿醉后脑袋隐隐作痛,也依旧慢慢坐起身。
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下意识以为待在家里自己的房间,要起床洗漱。
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什么温热柔软的事物,险些叫出声。
她床上还有个人?
江晚余猛地转头,昨晚的记忆在她脑中闪回。
凌乱的床褥、交缠的躯体、压制的呻/吟……
最后那点睡意惊散,江晚余彻底清醒了。
大事不妙。
枕边人犹在昏睡,乌黑长发披散在枕边,眼角泛红尚且留有泪痕,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雪白纤细的颈侧留下明显的暧昧痕迹,一直蔓延至薄被内。
被褥下是什么光景,江晚余不敢想。
枕边人睡得很沉,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
反观江晚余……江晚余手也累。
这种情况,再见面简直可以想见的尴尬。
想到待会儿明霁月醒来可能出现的场面,江晚余很想就此昏死过去,或者下一刻地球毁灭。
现实却不给她准备的机会,许是被惊动,安稳睡着的人突然有了动静,纤长睫毛微微颤动,下一秒睁开了眼。
江晚余差点滚下床去。
已经感觉到尴尬的气息充斥整个房间。
不过,事实证明,尴尬的只有江晚余自己。
明影后何许人也,娱乐圈摸爬滚打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花了几秒钟时间找回意识,分析现下是什么情况,明霁月开口,嗓子有点哑:“醒了?”
江晚余眼睛睁大,怀疑她失忆了。
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明霁月打了个呵欠,一脸莫名:“又不是没睡过,这么惊讶?”
江晚余:……
明霁月起身,被子滑到腰臀处,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江晚余立马别开眼,还是扫到莹白间点缀的青紫痕迹。
她可真是……
江晚余的脸红透了,小声说:“对不起,我……”
“……又是这样。”
江晚余面露茫然:“什么?”
明霁月半撩起眼皮,懒懒散散觑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昨晚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第二天又红透了一张脸,满脸纯情说‘对不起’?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江晚余期期艾艾,“抱……抱歉。”
明霁月本来也是逗她,闻言伸出一只细长手臂:“扶我下床。”
江晚余急于将功补过,立刻上前,刚握住手掌就听“嘶”地一声。
江晚余心中一紧:“弄疼你了?”
明霁月摆摆手,调整了下姿势,露出修长笔直的腿。
江晚余这才看到原本白皙圆润的膝盖磨得泛红,隐隐肿了起来。只是方才盖着被子没有发现。
眼前闪过昨晚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江晚余脸更红了,愧疚更甚:“我……一会儿给你抹药。”
明霁月抬眼,可怜兮兮望着她,叫人看了便不自觉心软:“一夜妻妻百日恩,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啊。”
现在明霁月说什么她也会答应,脑袋点成拨浪鼓:“负责,我负责。”
明霁月满意:“嗯,既然要负责,先去做个早饭吧。”
不忘最后补一刀:“昨晚消耗体力太大,饿死了要。”
“罪孽深重”的江晚余去厨房将功补过。
站在流理台前,一边淘米煮粥,一边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昨晚的某些片段,然后把米倒掉,把淘米水倒进了锅里。
“……”
昨晚她还在想,回国后她们才见过几次,同居就算了,上/床未免太过。
江学霸深刻反省,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
明霁月刚拍完一部戏还没进新组,住得离家近,婚后这段时间经常被明母叫回去吃饭。
某次回家,江晚余被明母单独叫去房间,说有事问她。
这是她跟明母第三次见面,对方给她的感觉就是热情,非常热情。
不过前两次见面明霁月都在场,有她给兜着,江晚余倒不会太尴尬。这会儿被拉来独处,面对明母的热情攻势,江晚余担心自己扛不住。
好在明母心思活络,一个人就能说得很起劲。
“妈,有什么事吗?”坐在明母对面,江晚余颇有种正襟危坐的感觉。
“没什么事,随便聊聊。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难得有时间单独跟你相处。”
江晚余稍稍松口气,跟明母交谈起来。情况也确如她所说,只是些工作、家庭的家常话,明母态度温和,并不会让人觉得拘谨。
快到午饭时间,保姆来叫,明母最后问道:“晚余,你平常看不看综艺啊?”
“综艺?”江晚余保持微笑,“我看电影和纪录片比较多。”
“哦,这样啊。”明母略显遗憾,又问,“那你对综艺感不感兴趣?”
对上江晚余疑惑的视线,忙解释一句:“我最近看了几部综艺,觉得很有意思,就想问问你。”
“要是能去的话,有没有兴趣参加试试?”
江晚余几乎没看过综艺,对综艺的了解就是请一些明星做一些游戏。
在她的理解里,参加综艺这种事,离她很遥远。
江晚余不疑有他,第一反应是明霁月要上综艺,出于对长辈的礼貌,笑着回答:“是我没怎么接触过的新鲜事物,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
明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孩子,我知道了。走,咱们去吃饭。”
这番对话江晚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长辈随便找的话题,转头便抛到脑后。
*
之后江晚余顺利找到工作,京市最著名口碑最好的一家事务所,工资福利都很优厚。
上班第一天,她刚到办公室,收到一条群消息。
【明天有空回家吃饭。】
江晚余奇怪,她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个群?
点开群聊,看到熟悉的头像才认出来。
明母拉了个群聊,两家人都在里面。
江晚余敲字回复,几乎前后脚,另一条消息蹦出来。
【明霁月】:好的。
【江晚余】:好的。
心说挺巧,她没多想,然后就看到明母发了个表情包。
【明妈妈】:【两口子就是要整整齐齐.jpg】
【明霁月】:8G冲浪(大拇指)
江晚余失笑,这都什么表情包。
【明妈妈】:咱们一家人建了个群,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在群里说哈。
【明妈妈】:还得起个群名,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点子?晚余,咱们家的高材生,有没有好的群名?
江晚余突然被cue,一时也没想到。
起群名……她还真不擅长。
斟酌许久,她敲字回复:【相亲相爱一家人,怎么样?】
【明妈妈】:哈哈,听着不错。
明妈妈默默pass掉自己想到的“皇家议事厅”,输入“相亲相爱一家人”。
同时心里好笑,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比她还有年代感。
【明妈妈】:你俩都结婚了,怎么不换个情头?
情头?什么意思?
江晚余没问,默默打开浏览器搜索。
情侣头像。
还有这种缩写。
江晚余开始沉思,她的网速连老一辈都赶不上了。
【明霁月】:我俩共同好友挺多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明妈妈】:换个不容易发现的呗,现在小情侣不都弄情头,我刷到过好几次了,想着你谈恋爱了肯定得安排上。
明霁月不愧是大孝女,母亲交代了立马去做。
她效率很高,十几分钟就往群里发了好几张图,从里面挑了一对@江晚余,这对不错。
江晚余点开大图,嘴角一抽。
两张图一个是卡通小女孩,非常可爱。
而另一个……一个又黑又糊的人拿着碗正在吃……吃大概是饺子的东西。
江晚余很少评点人的长相,但她这次忍不住想说,真的,有点丑。
这头像……认真的吗?
两张图的画风截然相反,违和感扑面而来。
江晚余内心满是抗拒,说得还委婉:【这两张是情侣头像?不太像吧。】
【明霁月】:哪里不像?一个给另一个喂饭,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多温馨的画面。
江晚余:……
【明霁月】:没意见的话就这对了。
说完不给江晚余机会,立刻抢占:【我要小女孩的吧,以前总是小鱼给我喂饭,这次换我喂给她。】
【明霁月】:@江晚余,我是不是很贴心?
江晚余内心挣扎,思考着怎么拒绝,明母江母齐齐在群里发声。
【明妈妈】:不错,很不错。就这个吧。
【江妈妈】:年轻人这么多花样呢,晚余可得多学着点。
江晚余默默冒头:【嗯……一定要换吗?】
群内安静片刻,江晚余有些忐忑,就见明霁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明霁月】:可以啊,不换就不换呗。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换情侣头像的,你也知道,我是演员,被发现会比较麻烦,换情头这种事嘛,虽然我本人比较注重仪式感,但毕竟只是个形式上的东西,也不是非换不可,只是咱妈想让我们换,不过我觉得母亲虽然是长辈,虽然希望女儿们能恩恩爱爱,但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我确实不太想换情侣头像……
“……”江晚余没勇气把语音听完,现场滑跪。
【江晚余】:换,这就换。小女孩给你。
【明霁月】:我就知道小鱼最好了【你好,上网就是为了等你(比心).jpg】
江晚余扶额,换上她的情侣头像。
【明妈妈】:【两口子就是要整整齐齐.jpg】
【江妈妈】:【两口子就是要整整齐齐.jpg】
江晚余:……你们够了。
同事给她送材料,见她一直在看手机,问道:“晚余,跟谁聊天呢?”
江晚余回神:“没谁,家人。”
同事打趣一句:“看你一直傻笑,我以为跟对象聊天呢。”
江晚余下意识收起笑容,轻咳两声:“没有。”
她有笑得很开心吗?
没有吧,只是跟明霁月换了情侣头像而已。
*
江晚余喜欢安静,不想被外人打扰,明霁月喜欢江晚余,既然同居了当然是要过二人世界。
一商议,没有声势浩大请回来一堆人,只请了一位阿姨。阿姨到的第一天,自然是先打听两位房子主人的日常习惯。
介绍人是阿姨多年的朋友,这两位的关系她多少听说了一些,说是闪婚,见面几天就领了证,婚礼都没办。
阿姨毕竟上了岁数,观念比较传统,听了这桩婚事直摇头。
结婚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人心隔肚皮,起码也得处个一年半载,最好跟亲戚、朋友都见上一见,摸清了底细才好婚配。哪有认识几天就结婚的?
但她只是人家请来的保姆,不会多说什么,暗叹一声,她一点摸不着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阿姨是个心思细致的,拿着本子一一记下。明霁月见她戴着老花镜写得有些费劲,说要帮她,被阿姨拒绝:“自己记,才能记到心里。”
问到最后,阿姨写下最后一行,有没有忌口。
明霁月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片刻清了清嗓子,笑道:“阿姨,我不吃香菜。”
阿姨认真记上,要问江晚余,就听她淡声开口:“不光不吃香菜,葱姜蒜都不吃,不吃油腻的,海鲜只吃鱼和虾,螃蟹剥好了可以吃一点,要自己动手就不吃。蔬菜不吃茄子,不吃花菜,极其讨厌胡萝卜,闻到味道都不行,不过搅碎成末混在饺子馅里她吃不出来。对了,阿姨,她喜欢吃折耳根,可以做一点,清热解毒。还有……”
话没说完,被身边人怒起打断:“江晚余!”
江晚余收声,表情淡定,仿佛什么都没说。
明霁月磨了磨牙,立刻反击:“阿姨,她爱吃芹菜,特别特别爱吃,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今天晚饭就做全芹宴吧。她不该叫江晚余,该叫江晚芹。”
江晚余:……?
阿姨:“啊?”
明霁月:“对,没错,阿姨你放心大胆地做,出了事我担着。”
“我再找人来现场循环演唱《芹菜》,让她好好享受一把。”
说完笑眯眯转头:“江晚芹小姐,喜不喜欢啊?”
江晚余:……
她要报警,这里有人要谋杀亲妻。
阿姨:……说好的才认识几天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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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