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琰分开又复合是什么感觉?”在回家的路上,伍恩贤向杨枝问出了这个问题。
城市的霓虹灯不断往后消退,车窗上映出三个人的脸庞。
杨枝坐在祝余和伍恩贤的中间,没吃多少东西,也没喝酒。
他把夏天过得像冬天,仍是穿着祝余的外套,搂紧了衣襟。
唔……
杨枝没应声,目光从风景远远地收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很复杂。”杨枝垂着眼,没有认真聚焦地看空调的出风口。
因为喜欢,所以还是有过很多很美好的回忆。
分开的时候,那些美好的回忆全是供给怀念的养分。
“分开了想复合,在一起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杨枝说,“想要找回以前刚在一起的热烈的感觉,但始终够不到,感觉不爱了,所以又分手了。”
“为什么?”祝余问。
杨枝也很茫然,这个问题他还没法感悟到准确的答案。
“不知道,很奇怪吧?”杨枝应声,声音有点儿低,“可能是想要被爱或者去爱……我很喜欢蒋琰这种居家型的男人。”
“谁提的分手?”祝余又问。
“我提过。他也提过。”杨枝说。
“复合呢?”祝余问。
“也是。”杨枝的回答顿了顿,“我有时候也分不清还爱不爱他,好像是在他那体验过爱的感觉,后来却怎么都没办法再重现。”
“不爱了吗?”祝余看着杨枝问。
“不知道,”杨枝抬起头,看着祝余,“感情的事情哪说得清楚呢?”
祝余的眼神也像是怔了一怔:“嗯。”
伍恩贤听着,回想自己的经历:“我和里青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感觉。”
如果分手……哦,现在就是分手后。
分了手就没有想过要复合。
只是很遗憾当时怎么会吵架吵得那么厉害,也很可惜那么多年的感情变成互相不过问的关系。
“你们都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杨枝想不出来一个开朗的对上一个温柔的,为什么能天天吵得那么厉害。
“都是些小事,煮意面的时候要不要多下点玉米胡萝卜……我们因为这种事情都吵过。”伍恩贤说出来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个也能吵起来吗?”杨枝纳闷。
“唔,会吵,有时候有人退一步就还好,有时候两个人都不肯让步,就吵得很厉害。”伍恩贤和陆里青当年都是有点儿不肯退让的性子呢,“小猫生气的时候可凶了。”
伍恩贤后面那句话说得超小声。
“你和蒋琰会吵架吗?”伍恩贤尽量往侧边靠,希望让杨枝的位置宽敞一点儿。
“吵,”杨枝直率地回答,“肯定会吵啊。”
“真的吗?”伍恩贤对此也感到意外。
“我和他性子都挺直的,刚在一起的时候吵得挺多的,后面就少了,”杨枝情绪起伏不小,蒋琰脾气硬,杨枝说着说着突然有点儿无奈,“我还和他说过挺好的,然有时候意见分歧很厉害,也吵架,吵完之后又没什么,结果我们最后就是吵着吵着说分手,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其实蒋琰给杨枝发过一次消息,但是杨枝没回。
后来就没联系,一直到这次上节目。
“这听起来有点儿伤心。”伍恩贤眼神飘走。
“所以还是不要吵架,”杨枝想想,“有时候吵架吵着吵着就真的吵到分道扬镳了,有时候以为不会再见的人反而再见了。”
这些对伍恩贤来说太复杂了。
伍恩贤目光往远一点儿,看到祝余身上:“你和子平会吵架吗?”
祝余摇摇头。
“一次都没吵过吗?”杨枝也好奇地看着祝余。
“没吵过。”祝余说。
“哇。”杨枝和伍恩贤都惊奇地看着祝余。
树屋里熄了灯,树上的漆黑和安静也和周围万亩千方漆黑安静融在一起。
江故没答应周上睡在一起。
两层床,周上睡在上面,江故睡在下面。
“江故。”周上声音不高地出声,在黑夜里无端地催促心跳。
像一块冰砸入平静的水面,烟花炸开在寂静的夜空,水开之后跳键的动静。
不是那么大的动静,留意到了,一条直线也多出一点折痕。
“嗯?”江故在下面的床上玩着手机。
“小江。”周上又换了个称呼。
“嗯。”江故应。
“江江。”周上只是在换着法子叫江故。
江故没应声。
“上来,”周上说,“不然我就直接从这里摔下去。”
“……”
江故摸黑踩着木梯上去阁楼。
周上拉着他躺下,分他一半被子。
他们并排躺着,两人之间还留有一点点距离。
很窄。
真的很窄。
树屋阁楼的床只是单人床,两个人躺下之后,各自身侧都贴着床沿。
被窝里微微凉的地方被两个人的体温烘热,升温的空气分子在若即若离的距离里乱窜。
上层床对着屋顶的玻璃,比下层床的夜景明亮。
太近的距离里,连呼吸引起的胸膛起伏都似乎变得清晰。
心跳的动静也格外近。
一颗星星。
两颗星星。
入目是数不尽的繁星。
被子下的手渐渐在靠近。
十指交叉牵住了手,周上连整个人都转向江故,向他靠近。
江故没有动:“睡吧。”
“你困了吗?”周上半撑起身,在黑暗中覆在江故上空,借着星光用视线描摹江故的五官。
也用手。
指尖点在江故额心,往下滑到鼻间。
“真好看。”周上轻声说。
星光掩映下的神情和动作都诉说着不想睡的意思。
要说什么呢?
要做什么呢?
江故抓住周上的手:“玩了一天,我有点儿困了。”
周上用手指又在江故手心里勾画两下:“是吗?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江故只是松握着周上的手指,被撩拨之后也没有再抓紧一点儿。
他在看周上在星光下荧荧发亮的侧脸,连耳朵上的绒毛都似乎有些清晰,又疑心是自己根据记忆填补的画面。
“我也。”周上撑着身体没动,被抓着手就顺势半压到江故身上。
这么一叠着,单人床反倒还剩下了一点儿空位。
“真奇怪,”周上依然用很轻的声音说话,“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做每一件事情都那么幸福呢?”
胸膛和胸膛间的心跳隔着虚空交融在一起。
跳着,跳着,仿佛跳成一样的共鸣。
江故力气松了点儿。
周上手也卸了劲,状似无意地垂……轻柔地落在江故心口。
周上也不说话了,只是长久地看着江故。
江故的手则握上了周上手臂,攥到他夸过好看的纹身的位置。
摸不出来。
看不清。
黑暗里隐隐有些什么情愫在流动。
周上只是看着江故。
闪动的光影里,眼睛好像也在发亮。
“你……”周上正要说什么,猝不及防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牵引的力气,要说的话变成一声轻笑。
鼻尖错开后厮磨,唇和唇吻在了一起。
[周上笑着说:“他果然很喜欢我。”]
杨枝、伍恩贤和祝余回家的时候,屋子外面的篝火早就燃尽了。
一晚上待在家里的三个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烧烤过后的气味,陆里青打扑克牌打得咪咪困困。
“回来了啊?要吃东西吗?我们晚上烧烤,给你们留了点儿烤翅。”陆里青怀里的汉堡包都睡着了,听见声响都不动。
“我们也是刚吃完东西回来的,不饿,”伍恩贤摇摇头,也有点儿意外,“还没睡吗?”
“在等你们回来。”陆里青笑了笑。
等到了人,扑克牌组自动散场。
“江故和周上没有回来吗?”伍恩贤往屋子里环顾一圈,虽然在这里才度过了一周多,也确实有点儿把这里当做家。
有人在等他回来的感觉很温暖。
“他俩会不会不回来了?”穆子平没控制住,眼神还是往祝余身上飘,没看出来什么东西。
也看杨枝。
杨枝看起来有点儿累。
穆子平抿了抿唇,心里在想要不要出声问候杨枝。
怎么了?
今天过得不顺利吗?
和祝余、伍恩贤的约会不舒服吗?
想问的问题有关于祝余,更多又只是单纯出于关心。
犹豫着,犹豫着,犹豫半天没能问出口。
“累了吗?”陆里青装来温水递到杨枝手上。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蒋琰胸口闷着,有种对杨枝心疼又不知所措的酸胀感。
“有点儿头疼。”杨枝就只是有点儿头疼,但因为头疼也没吃多少东西。
他爬完山回来之后吐过,休息过之后舒服一点儿。
刚才在车上也睡了一会儿,但醒来之后感觉头更疼了。
“要吃点儿药吗?”蒋琰还备着药。
“吃过了。”杨枝说。
“我们吃完饭之后去药店买药了。”伍恩贤说。
“早点休息吧,”陆里青瞧着杨枝没精打采的样子说,“睡眠是最好的良药。”
“睡吧睡吧。”伍恩贤也附和。
六个人散了散。
蒋琰准备好的药没有派上用场。
伍恩贤把他和祝余和杨枝一起去买的药放在床头。
陆里青找来保温壶和水杯也放在杨枝床头。
伍恩贤关了灯,在房里陪杨枝睡。
“我……也先休息了。”穆子平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
蒋琰和祝余回房,关了灯,也聊了很久。
陆里青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房。
时分,分针,走过一圈又一圈。
周上和江故两个人躺在窄小的单人床里聊天聊了很久。
“三点了。”江故看过一眼床头时钟的时间,告诉周上。
周上听到了,却是不在意的样子。
“要睡吗?”周上问了一句,紧接着想到什么,又说,“快毕业了,我都还不知道我们学校北校区在哪儿。”
一点,两点,三点,他们其实都留意到过时间。
但是谁都没有把流逝的时间当回事。
继续在聊天。
周上侧躺着,手搭在江故腰上,感受着收窄的曲线。
晚上因为吃过泡面当夜宵,反倒熬夜了也都不饿。
肚子静静地消化着。
“在北山路那边,挺小的一个校区,正门也不显眼。”江故也就是路过过,没进去过。
“那边是什么学院?”周上问。
“文学院,比较洋气接国际轨道的几个专业。”江故一条腿也被周上搭着。
他们这样半躺半叠地睡着,两个人睡下了,床上还留下不少空位。
“我还听说我们挖土校区今年都把路挖到海边去了。”周上说。
“嗯?”江故没听说……一直也就没留意过这些。
“原先那个校区不就过一条马路就是海吗?”周上用脚背蹭着江故脚踝,闲得没事蹭着玩儿的,不带任何绮念,“这两年他们把体育馆拆了,又新建了教学楼,现在新教学楼对着就是海,整个校区都扩大了,沿着一公里都是对着海。”
“是吗?”江故顺着周上的话问。
“是啊,”周上用手指点点江故侧腰,“那边听说弄得很漂亮,新教学楼,新宿舍,新体育馆,海景校园呢,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去走走?”
“行。”江故答应。
“我们去那边玩两天?”周上问。
“好。”江故也答应。
“去看海。”周上说。
“嗯。”江故应。
凌晨都过了一半。
“我们要不要到山上去看日出?”周上又有了新的想法,“去那个山涧上面,没到海边先体验一下溪水。”
江故冷静两三秒。
“你想去吗?”周上还搂着江故,“不想去的话,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见日出,这是日出的方向吗?”
抬着头,夜深,仍是漫天繁星。
“这里的星星太漂亮了。”周上将江故一缕碎发拨开,同他一起抬头看着。
江故起身。
“怎么?”周上忙拉着江故,但也跟着起身。
“出门。”江故说。
“现在就出发?”周上一愣,又笑,“会不会有点儿早?”
“走吗?”江故侧向周上的方向问。
“走。”周上开灯,看着江故,移开眼睛。
两个人穿着睡衣就坐上了汽车,
该是上山,江故把着方向盘却好像往远离山的方向走。
“去哪儿?”周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
入冬,家里晒起了腊味,成为晒冬工人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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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