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回音 第29章 落户

徐佳异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做，每天都和秦深一起带着多多和两个女儿去海悦湾公园找陈歆怡玩，又就近在岚廷酒店吃饭休息。

一起去了几天，秦深说自己有其他的事要处理，让请来照顾三只小狗的阿姨们和徐佳异一同去。

到了一行人常聚头的地方附近，徐佳异等了会才听见陈歆怡特别激动喊她的声音。她转过头去打算以同样的声调和她打招呼，就发现歆怡左脚脚踝裹着纱布趴在程颂背上，让他一路背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才一天不见。”徐佳异关心道。

“哎呀。”陈歆怡坐在她身边，穿上一直拿在手里的新买的刚还挥着和徐佳异打招呼的毛拖，说：“就是昨天，我看你和多多它们这么亲，就说我也要母慈子孝一下，自己带五六七出去玩，结果它也特别高兴，绕着我跑，我就被狗绳绊倒了......然后就这样了，其实没事。”

“我也被这样绊过。”徐佳异笑道，“我不想笑的，但是一想起我也被这样绊过就觉得很搞笑，歆怡，我，哈哈哈哈哈哈......”

陈歆怡也看着她笑说：“我昨天就是这样躺在地上打着滚笑的，路过的保安阿姨还以为我疯了。”

歆怡有几个朋友，但除了程颂和秦深这些年龄比她大的邻居，其他的都还在伦敦和多伦多之类的地方上大学，所以徐佳异陪着她研究滨海大道67号这一片地的装修，秦深和程颂偶尔会同时出现。

徐佳异中途还见过一次歆怡的妈咪，那个她觉得很厉害的女人，程颂的妈妈，被歆怡叫做小程阿姨的人也在。

虽然秦深和程颂都没有到场，徐佳异为此还紧张了一会，但陈董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心狠手辣杀人取命都不眨眼，尽管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气场慑人的恐惧感，可更多的却是......温柔，哪怕和小程阿姨那种暖洋洋的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的温暖不一样。

就连陈歆怡本人都在妈咪和阿姨先离开，屋里只剩她们俩的时候，悄悄问徐佳异：“加一姐，你说......我妈刚才是对我笑了吗......在只有我们自己人的场合？”

徐佳异被她感染得也一脸惊慌地点头：“她......她没对你笑过...吗？”

陈歆怡不敢相信地说：“嗯......所以有点吓人......她是看着你笑的吧？”

“不是。”徐佳异坚定地说，“她是对着你笑的，顺带对我笑了下。”

陈歆怡瞪大眼睛捂住嘴。

独自震惊了会之后，陈歆怡邀请她：“那我们一起去香港玩两天吧？”

“嗯？”她的话题跳得太快，徐佳异难免疑惑，“就我们俩吗？”

“嗯！”陈歆怡说，“我们家现在没人住，我妈咪你看到了，我爹地呢也在燕南，忙他的创业，我弟弟去了学校分校区，不在香港。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歆怡家在种植道上，从隧道穿过维港后，沿着弯弯绕绕但绿意丛生的山路一直开上去就是。歆怡本想自己开车带徐佳异一起回家，但她最近展现出来的状态让陈董很担心，所以只好由家里的司机送她们俩去。

沿途遇到不少住宅和游客，歆怡饶有兴致地介绍说：“那一栋是我小程阿姨的家！她有事要处理来香港的时候就会住在那里。还有这一栋，是我阿燊叔叔的，他小女儿嘉敏的年纪比我还小呢，还在周氏国际上学，你知道周氏国际吗姐姐，我之前也在那里上学。然后那边那个，就是望远台对面那一栋白色的，听说……”

歆怡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等徐佳异注意到她声音消失，将望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看向她的时候，她才故作神秘地接着说：“我听我爷爷说，是最近才被内地买家拍下的！说难得有一栋在售，各方面条件又不错，就很多人争，大家都想要这一栋。最想买的人就找上我爷爷，拜托他帮忙，然后就被他拍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办过户手续了。”

“这么厉害！”徐佳异捧场地说，又看了眼望远台上欣赏风景拍照的游客。

她不好奇买下那栋楼的人是谁，因为离她太遥远了，但站在台上往山下望这一点离她很近，所以她想知道站在那里俯瞰的话，能不能将整个香港岛都收在眼里。这是她第一次来香港，她只能在这里待七天，她想趁这几天到处走走看看，她之前对这里的印象只有明星和一些捣乱的人。

“当然啦！不过那一栋看出去的风景没有我家里的好哦。”歆怡自卖自夸，又在轿车停下后邀请她下车。

徐佳异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金碧辉煌高不可攀复古大别墅的准备，却没想到看见的是一栋精致漂亮被树木花草环抱的现代小洋房。

歆怡热心地带她在屋里上上下下地兜了一圈，告诉她院子里的沙发和遮阳伞、无边泳池附近可以办派对，或者是请个乐队在旁伴奏，单纯地聊天晒太阳喝下午茶，顺带眺望维港。

歆怡说着，搭在透明玻璃围栏上的手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同为白色外观的那栋楼。“还能看见呢！不过那里要矮一点，所以看到的风景没有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多！”

徐佳异望过去，确实还能看见那一栋占地广的白色别墅和自带的院子，倒是观景台和上边的游客消失了。站得高了，视野开阔能遍赏美景的同时也狭窄了许多。

餐厅的人送餐上门，两人在家里吃午饭，饭后瘫倒在沙发上。

“加一姐，你平时睡午觉吗？”

徐佳异说：“不睡。”

“那我们等会去走走吧，现在还没有完全升温，散步还很舒服，等再过一阵，那些蠓虫之类的家伙就会肆无忌惮地出来活动了。”

“好啊，就在山上走吗？”徐佳异反问道，“还是走下山去？”

“就在山上走吧……下山还是坐车好了。”陈歆怡说。

两人各戴一顶遮阳帽出门，沿着林间小道向下走，和普通观光的游客或者是遛弯的住户没什么区别。

走到一处铜色的雕刻大门前，歆怡顺手似的随意推了下其中嵌着的小门，门被她轻松推开。

歆怡惊喜地“喔！”了一声，回头看了徐佳异一眼后，抬腿迈过门坎。

“我们就这样闯进去吗？”徐佳异说，却也没制止她，跟在她身后悄悄的走进门，又轻轻关上，做贼似的上看下看左右张望。

陈歆怡配合地竖着食指嘘了声，用自认为很小声的气声回应说：“我们偷偷的对比一下他们家院子里的景色。”

徐佳异无声地点头，嘴唇则是“哦！”的形状。

歆怡张开手臂，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蹦跶着晃悠到围栏边，双手搭着靠在上边。

“我说了吧，没有我家那里看出去的风景好！”歆怡得意地指着远处的海景和高楼说，“所以加一姐，如果以后你觉得不满意了，或者是你看秦深不顺眼了，你就走到我家去。”

“嗯......？”徐佳异认同的音调渐渐上扬，变成疑问，“我走到你家去？”

陈歆怡点点头。

不等徐佳异再说什么，刚才容纳两人进来的小门再次被人打开，身着便服但抹了发胶的几个男人接连进来，徐佳异扶着陈歆怡的小臂把她往身后拉。

“是不是主人回来了？”她小声问。

“好像......不是欸？”陈歆怡在她身后探出头来，看清眼前人，在对方称呼过她之后怒斥道：“你们干嘛不敲门？”

徐佳异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回头看歆怡。硬闯别人家里的人，好像是她们？

陈歆怡理直气壮地朝她笑：“嘿嘿，这是我妈给我找的保镖。”

徐佳异松了半口气：“噢，那就好。那我们走吧。别等会主人回来了。”

“主人......”陈歆怡重复了一遍，“主人一直在这里啊。”

“啊......这也是你家的啊。”徐佳异彻底松了口气。

“走吧走吧，我们进去坐会！”陈歆怡笑道，不置可否，反着拉上她的手跑上门前的台阶，走进大门敞开着的屋里。

屋里的装修偏英伦风，客厅高挑宽敞，和歆怡家里的差别不大，只是看起来要老旧一些。

歆怡确实像不久前回自己家那样熟稔，拉着徐佳异瘫坐在沙发里。

见徐佳异还是不太适应，有种悄悄做坏事害怕被发现的感觉，陈歆怡只好坐直身安慰她：“加一姐，其实，这栋屋子是你的。”

“我的？”

经由歆怡这么一提醒，徐佳异回想起她在车上说过的话。内地买家，拜托她爷爷，她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人。

“你知道秦深……最近在干什么吗？”徐佳异问的有些犹豫，因为以她对外的身份，她不应该不知道秦深近期动态。

“知道啊，他没告诉你对吧？”陈歆怡反问，又自言自语道：“没告诉你，说明他还算个正常人。”

“秦深最近在和他爸爸吵架，因为上次回家咱们俩站在他前面了，然后秦深又在公司里大整顿，把他的老朋友都给安排走了之类的事情吵架。反正和我们都没有关系。”陈歆怡宽慰她说，“带你回家是秦深自己的决定，买这栋房子也是，都是他自愿的，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应该的，不然会增加你的心理负担。”

“唉。”陈歆怡叹口气，继续安慰她说：“有些人就是乘时代的东风飞了起来后，忘了自己的来时路，以为飞到了某个高度就真的高人一等，可以看不起那些仍然踏实行走在地面上的人，忘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爬起来的了。”

“发达之后，忘本是肯定的。”本震惊着的徐佳异说，“因为爬上去的路很辛苦，所以要制定一些规则，拉开差距，也分明区别，让在他之后的人爬不上来，否则他自己这一路就白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我妈咪送我去打工又带我去山里之后。”歆怡说，“虽然我都是待了没两个小时就离开，但我见到的那些人或许会在那些地方待上一辈子，而且不是平淡的一辈子，是苦苦挣扎还望不见天日的一辈子。我觉得很不公平，可我就是享受了这些不公平待遇的人，所以我觉得很痛苦，因为我想帮她们一把，可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我还是个十九岁不到的小孩，就算我按照我妈咪的规划，去了伦敦上学，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歆怡，我之前听秦深说，你想要拍电影或者纪录片，所以最近都在自己写剧本。你知道我十九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吗？”

陈歆怡摇摇头。

徐佳异说：“我十九岁的时候还在上大二，和你一样，我也焦虑和迷茫，但我是为了我自己。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我将来要做什么，会去哪里，我当时也还没有申请公费出国留学的打算，每天就一边兼职赚些零用钱维持生活，一边挣扎着考虑到底要不要加入考研或者是考公考编的同学。你现在就有明确想要做的事情，并且愿意为了它们去努力，已经很厉害了。”

陈歆怡扁扁嘴就开始闭着眼睛哭：“呜呜呜加一姐。”

徐佳异又一次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纸巾，发现没有之后便将视线放到了茶几桌面摆着的纸巾盒和一打文件上。

“呜呜呜，加一姐，你把文件签了吧，这是秦深交给我的任务。”陈歆怡哭了一半后停下，睁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文件都一一摆开，又随手抹了抹眼泪，毫不顾忌地擦在自己衣摆上，又在外套口袋里摸索，“而且你签了就可以和我一样拿到……咦？我的护照呢？”

陈歆怡不哭了，睁大眼睛在身上找来找去，才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一本藏蓝色的护照。

她吸吸鼻子说：“你看，你有了房子就可以落户了，可以拿到和我一样的证件。如果你还愿意和秦深结婚，你还能拿到红烧狮子头……不是，是红色狮子头。也不对，是红色的狮子。”

陈歆怡说着，又在徐佳异被她逗笑的时候一同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