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叹啥气呢?”梁越河问。
这房子果然隔音很差,章尧和姜婵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这别墅就剩一间空房,床不大,大家商量着晚上怎么睡。
本来程澈和杜小雨是分开睡的,这些为了匀出一间房,程澈只能搬过去。
奔波了一天,这几天也没能适应这边的时差,吃过饭,大家早早就睡下。
收到了沈平仲发来的信息,姜婵看一眼睡在对面的章尧,穿上外套溜出去。等她一出去,床上的章尧仍闭着眼,只是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勾起。
“怎么了?”姜婵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平仲身边。
沈平仲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教堂。
走到尽头,没有神父,没有任何观众,只有他们,朦胧月光下,这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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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民宿拥有上百年的历史,生意并不好,据隔壁的老太太说,他们是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批入住的客人。
所幸民宿的环境还算整洁,只是很多东西放了太久,空置太久就会加速它的老化。
这一觉,大家睡得并不安稳。
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姜婵的脸上,她很快就被热醒。
穿上拖鞋,她迷迷瞪瞪地走出去,大家早就吃好了早餐,只剩她和章尧,她赶紧回卧室把章尧叫起来。
章尧穿着衣服:“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昨晚一夜没回来?”
“我没回来,谁半夜给你盖的被子。”姜婵想翻白眼。
凌晨她回来的时候,章尧的被子掉下去一半,要不是姜婵给她盖好,就这昼夜的温差,她非得感冒不可。
西式的早餐,姜婵吃不惯,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沈平仲洗好水果,不偏不倚地放在她面前。
都是她爱吃的。
旁边的章尧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玩手机。
“沈先生。”
年轻的东方面孔向他躬身,姜婵和程嘉跟在后面,艺术出身的两个女孩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贵重的画作都用坚硬的玻璃隔开,几步的距离,那些曾出现在美术史上的经典作品一一铺陈在众人眼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曾在历史中闪耀过的古董珠宝,华服饰品,此刻也未蒙尘。
今天的博物馆只为他们开放,没有其他游客的干扰,只有这个熟悉的东方面孔在为大家讲解。
大家的目光被一枚胸针吸引,杜小雨惊叹:“好漂亮啊。”
于是男孩走过来,细细讲解这枚羽毛胸针的历史,话到最后,他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这枚胸针本来和另一枚是一对,好像二十几年前被一位收藏家买走了。”
听完了故事的杜小雨不由唏嘘:“要是那位收藏家了解到胸针的故事,一定不会只买走其中的一枚。”
“能买得起一个,估计也付得起这一对的钱吧。”程澈思考着。
男孩笑了,点头:“这枚胸针更早的时候被另一位收藏家买走了,因为和博物馆的馆主是相熟的朋友,才借给他展出的。”
程嘉和姜婵看完另一边的东西,原路返回到这里。
目光被大家所围绕的胸针所吸引,姜婵眼神一滞。
见状,宋谨文赶紧岔开话题,让男孩带着大家往前走。
等人群往前走了,姜婵还留在原地,沈平仲开口:“闷闷,走了。”
她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憋住了。
前方,人群中的宋谨文转过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人。
成熟稳重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亮丽的女孩。
“你知道那枚胸针吗?”
在咖啡厅内,狭小的通道里,姜婵拦住沈平仲。
终究是避无可避,沈平仲看着她蓄着薄雾的眼睛:“知道,另一枚,是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订婚礼物。”
“你之前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姜婵语气里渐渐有些哽咽,怕惊动外面的朋友们,只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涩。
“是。”沈平仲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姜婵抬手挥开沈平仲的手,任由它僵硬地落在半空:“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还没到时候。”沈平仲隐隐有些担心,他知道让姜婵难过的,早就不再是大家的刻意隐瞒,而是她已经有所猜测的真相本身。
或许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一切还能继续平静下去。
可是自以为为她好的谎言,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
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一坐进车内,宋谨文就发现氛围奇怪。
里面只坐着沈平仲和姜婵,章尧还没上车。
一转头就能看见姜婵身上的不对劲,宋谨文质问沈平仲:“你凶她啦?”
鸣笛的声音在狭窄的街道里呼啸而过,盖住了车内紧绷的气氛。
沈平仲没回话,姜婵摇头否认,少见地固执:“我去坐小嘉的车。”
姜婵下了车,宋谨文侧过头看着沈平仲。
那眼神,已经给他定了罪。
汽车缓慢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宋谨文平静地开口:“你真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昨天半夜,因为水土不服,宋谨文半夜睡不着,爬到客厅找水喝。刚打开瓶盖,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看见民宿的花园里,一对牵着手走路的恋人。
看他们的状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过去的一切疑问,都在沈平仲平静而幸福的脸上找到答案。
“别说成宗大哥,估计连沈叔都不会同意。”
宋谨文担心地皱起眉头,他不是不支持好朋友,只是······
他看一眼沈平仲的脸色,把话咽回去。
车正好在海边停下,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婵丧着脸,提不起性质,在一个离海浪隔着安全距离的礁石上坐下。
看她不开心,章尧和梁越河都准备过来,却看见宋谨文直直地往这边过来,章尧拉了一把梁越河,两个人往回走。
“闷闷。”
姜婵没说话。
宋谨文关心她:“怎么不过去,在这儿坐着吹风。”
“在哪儿不都有风吗。”姜婵脸上挂着笑,也掩盖不住眼神中的落寞。
难得一见的倔脾气,宋谨文一时有些不适应,又很快想明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沈平仲谈恋爱,怎么可能没有脾气。
清净被人打扰,姜婵不想继续坐在这儿。她拍拍屁股起身,抬腿就要下来。
突然一阵海风过来,她身子一歪,裸露的膝盖正好磕在坚硬的礁石上。
“小心!”宋谨文来不及护着她,大胯几步走上去,把人从石头上抱下来,那礁石上还能看见一点鲜红的血迹。
朋友们都被吸引过来,章尧走过来看,膝盖那里已经血肉模糊,看一眼姜婵,她已经痛得双目紧闭,嘴唇骤然变白。
“快,送医院。”梁越河把姜婵接过来,稳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沈平仲站在车外,眉眼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担忧,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等章尧带着姜婵坐好后,踩下油门。
姜婵腿搭在章尧身上,半躺着,汽车后座并不宽敞,她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
章尧不敢碰她的伤,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起来一些,膝盖上的伤依旧淌着血,弄脏了章尧白色的裤子。
汽车停在了当地最好的私立医院,沈平仲下了车,将姜婵抱起来。
怀里的人神情痛苦,强撑着僵硬的姿势,似乎是不想与他靠得太近。
他叹口气,把人安置在轮椅上。
护士带着她去拍片子,沈平仲被一道门隔开。
章尧打着电话追上来:“二叔,民宿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中午的时候进贼了。”
看两人这一脸焦急的样子,估计情况有些糟糕。
沈平仲行李不多,重要的证件都由助理保管,他嘱咐一句:“财产的损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出行的证件。还有闷闷的,小尧,你回去帮我看看她的东西。”
言下之意,是他要留在这儿,梁越河品出这层意思。
安排了助理陪他们回到民宿,沈平仲安心留在医院。
金发碧眼的医生很快做出诊断,骨头没事,外伤有些严重,很大可能会留疤。
沈平仲走到姜婵身边,她睁开眼,伤口要缝针,打了麻药,她失去了痛觉。
沈平仲握住姜婵的手,细白的手指和小时候比起来,好像没大多少。
“痛吗?”
话音落下,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呜呜地哭出来。
次日,沈平仲接过姜婵所剩无几的行李,带着人匆匆回国。临走前,还给他们留下了几名保镖兼助理。
姜婵躺在沈平仲别墅的大床上,翻看章尧传过来的照片,哀怨地叹着气。
她也就五天假期,和他们这些时间自由的人不同,本来就是要提前回来的,没想到旅行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提前结束。
吃过午饭,李医生又来给她换药,她的伤口发炎有些严重。
他思考着原因,去问她这两天的饮食。
张姐回忆着:“都是按您吩咐做的,饮食清淡。”
养伤的这段时间,沈平仲会过问姜婵的一日三餐,勒令不让他们纵着姜婵,把她的身体放在首位,没人敢偷偷违抗。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张姐发现这两人估计是有些摩擦,明明待在一个空间里,也没什么交流。
几乎是沈平仲单方面的关心,大多数时候,即便眼神没在姜婵身上,好像也能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姜小姐估计是心情不好,很少搭理他。
先生那样子,看着有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