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出现,属于冬日的雪彻底化了。
因为这学期上课的教室隔得很远,姜婵不得已买了辆电动车,才刚把通行车办好,她骑着车从办公楼离开。
忙前忙后一上午,总算给这车摆脱了黑户的身份,此刻她握着车把手,只觉这风里满满都是自由的气息。
今天章尧来参加复试,姜婵停好车在楼下等她。
十来分钟后,就看见一袭皮裙,妖里妖气的章尧垂头丧气地出现在最高的一级阶梯上。
“面完了就别想了,走,我请你吃饭。”一阵寒风吹过来,姜婵缩了缩脖子。
章尧抬手扎个丸子,嘴里咬着发圈:“吃不下。”
面试的时候她快紧张死了,把自己的作品集递上去的时候,她扫了一圈老师们的眼神,心已经凉了半截儿。
想到这儿,她真有些佩服姜婵,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场合从来不怯场。
突然,后方传来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接连倒下的声音。
“那不是你的电动车吗?”章尧指着一个方向。
姜婵看过去,那一排车都倒在地上,有一个女孩不停向周围人道歉,忙不迭地把车都扶起来。
那女孩好像有几分眼熟,姜婵和章尧走过去的时候,女孩正好将她的电动车扶起来,原本白白净净的车粘上了地上的水,有些脏了。
定睛一看,这女孩正是沈平仲朋友的女友,叶小舟。
既然认识,姜婵和章尧就帮她一起把车都扶起来,周围也有其他人加入,有的车出了点小问题,章尧帮着叶小舟去商量赔偿的事情。
拧了一下把手,姜婵悲伤地发现,这车坏了。
首先排除没电的原因,昨晚秦姐刚给它充满了点,她就骑了这么一来回,不可能没电。
尝试了几次,车都一动不动,然后她抬起头,对上章尧和叶小舟怔愣的眼神。
三人同时笑了。
午饭在校外找了家火锅店,是叶小舟推荐的地方,看样子她和这里的老板很熟,那老板送了好多配菜。
实则是因为这家店是叶小舟本科的时候勤工俭学的地方,那时候老板特别照顾她,经常请她来店里吃饭,算是替她省了一笔饭钱。
在这两位明显是富贵出身的人面前,叶小舟没有避讳自己贫瘠的出身。
在交谈中,姜婵才知道,原来叶小舟已经二十八岁,是在工作几年后才重返校园。
看着她灵动清澈的双眸,简直不像年近三十的人。
偶尔提起自己的未婚夫孟泽,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章尧没谈过校园恋爱,听起来也是非常向往,她心里念着珀西。至于她旁边的女孩,也开始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隔壁桌都是一些年轻男孩,一水儿的男大打扮,朝气蓬勃地喝酒谈天。
“闷闷?”有人试探地开口。
女孩们一起转过头,正是慕家的公子。
火锅店每张桌子都隔了层莲子,遮住了一半人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慕致和也是确认了好几次,才出声叫她。
姜婵也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
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毕竟两边都有各自的朋友,慕致和坐回去的时候,难免要遭受一番盘问。
看见那边严阵以待的问候,章尧把煮好的菜放进姜婵的碗里,她很笃定:“这下我信你们没谈恋爱了。”
“为什么?”姜婵好奇。
叶小舟笑了,委婉地替她解答:“因为情侣之间会有一种磁场,就算不说,也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章尧赞许地点头,反正她没看出来姜婵对慕致和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倒是那个慕致和,看着姜婵的视线里带着点不明不白的情绪。
吃完了饭,叶小舟主动去结账。
她虽然出身贫困,几年的工作也让她攒下了不少的积蓄,她主动去付钱,姜婵她们也没拦着。
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章尧就提出找家清吧坐一坐,她请客。
“付过了?”叶小舟问老板。
老板指着人堆里最出挑的那个:“那位同学已经替你们结账了。”
这家火锅店毕竟开在绵大附近,称呼往来的年轻人为同学好像也没什么奇怪,隔得不远慕致和正好能听见。
他报以一笑:“举手之劳。”
旁边同行的人都克制着八卦的心情,礼貌地收回注目。
吃了颗清甜的薄荷糖,和慕致和告别后,三人奔赴下一个地方。
这家清吧的老板是章尧的同门师兄,章尧是学国画出身的,她的老师林方和姜语潮是一起长大的好友。
她当年能拜师到林方门下,除了自己的天赋外,也是多亏了姜语潮牵线搭桥。
毕竟那时候林方早就放出话来,不再收徒。
章尧是他的关门弟子。
她的师兄当然也认识姜婵,只是见面不多,不像和师妹,曾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
袁泰亲自跳了三杯清酒,按照三位女孩不同的特质,设计了不同的口味。
叶小舟感到惊奇,她算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学生,从小生活中框架里,老老实实念书上学。
人生唯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在毕业几年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归校园。
还拒绝了家里旁敲侧击的催婚,谈起了自由恋爱。
这清酒的度数很低,但大白天的,也不是喝酒的时候,袁泰后面就给她们上了饮料。
墙上的笔画色彩斑斓,姜婵站起身去看。
她和叶小舟没经过美术系统的学习,只能靠本能去欣赏。
没有用太饱和的颜色,整体色调和笔触都很清淡,一切都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姜婵赞许道:“很漂亮,很和我的审美。”
袁泰挑眼,看向章尧,似乎在等她说话。
“好吧。”章尧摊开手,无奈地承认,“是我画的。”
“我们一起画的。”袁泰补充。
天花板上也有,叶小舟抬起头欣赏,姜婵更加真挚地夸赞:“太美了。”
“得了吧。”章尧收住笑,这里面友情分超标了。
上了个厕所回来,姜婵正擦着手上的水,发现了后方的画室。
这间画室正对着公园,两侧是到顶的落地窗,可以全面欣赏外面的景色。
“你这儿还有间画室啊?”
袁泰贴心地打开画室的门,让她进去。
姜婵没有迈进去:“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们了。”
“这不算打扰。”袁泰话里有话。
“尧尧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姜婵只能从朋友身上判断,她知道创作是人的**,不愿被人影响是很正常的事。
在家里,她爷爷练字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在场,只是格外宽容孙女罢了。
“确实不算影响。”章尧和叶小舟见姜婵半天没回来,绕过来找她。
章尧继续解释:“他们都是聋哑人,专注能力比一般人好很多。”
闻言,姜婵和叶小舟都往画室里望去,又迅速压下了惊讶。
“他们都是由我师兄资助的孩子,每周都回来这里画画。”
说到资助,姜婵当下就起了资助的心思,刚刚她看这里的装潢,不算太富裕的样子,用的很多东西都有些老旧了。
来了个大客户,袁泰当然要带她参观参观,姜婵没再拒绝,跟着他走进去。
她在一个女孩身后驻足,即便知道这里的人什么都听不见,还是选择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清吧内,叶小舟也提议要资助这些孩子,章尧赶紧替师兄拒绝:“他看着没什么钱,其实家里老有钱了,就是不爱花。”
能让章尧说一句有钱,那肯定是巨富,叶小舟还是坚持:“可刚刚不是才和小婵说好了资助的事吗?”
“那怎么能一样,她那都是家里的钱,你这都是自己辛苦赚的,不能乱花。”章尧苦口婆心劝她,“姜婵那电动车的钱你也不用赔了,她不差这点钱。”
后面这就明显是在玩笑,叶小舟还没说话,门外就有人进来。
“什么电动车?”
沈平仲和孟泽一前一后走进来。
“我不小心碰坏了她的车。”见到了未婚夫,叶小舟明显心情往上拔高一度,很有耐心地描绘上午的意外。
听了个大概,沈平仲问了姜婵的位置,往后面画室的方向去。
章尧突然觉得奇怪,有些迟疑地看着沈平仲的背影。
姜婵看得很认真,没有注意到画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沈平仲悄声来到她身边。
熟悉的气息涌进来,姜婵很快感受到不一样的气场,一转头,就看见了沈平仲。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出声。
拉着沈平仲走到画室外面,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姜婵问:“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沈平仲任由姜婵拉着自己出来,没有将手挣脱出来,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他眷恋这种温暖。
姜婵笑了,笑得很甜,语气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柔软:“你忘了你女朋友是学什么的吗?”
言外之意是,沈平仲在敷衍她。
“算偶遇吧,孟泽带我来的。”他揉了揉姜婵的后脑勺,没有用什么力,看向她的情意里带着股强势。
“哦。”姜婵点点头。
“你车坏了?”她那小电动车还是沈平仲选好了让人送来的,他原先也不同意,但还是拗不过。
这才没几天就坏了,沈平仲更不会让她再选择这种通勤方式。
他也是绵大的本科,知道她上课的地方离校门口有些远,思索一下:“以后我安排人开车送你上课。”
学校的汽车通行证比较麻烦,但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姜婵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殊。
“我不要,好烦。”姜婵抱怨一下,光是想想她每天坐车到校内上课的场景,她就头皮发麻。
而且她不好太高调。
在自己的圈子里还好,在外面她得注意一下。
“那就给你安排校内的住宿,教师宿舍,独居。”
住在校内既方便,又安全,沈平仲觉得不错。
姜婵还是拒绝:“那我骑自行车吧。”
自行车比电动车好控制。
两人小声说着话,突然有人的脚步声靠近。
姜婵转头看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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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