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年还是头一回见何母沉着脸的,所有人都寒蝉若噤的,就连平时与她最亲的珠圆都闭着嘴小心翼翼的,深怕撞了神仙,泱了池鱼。
“阿娘,我没事的,只是被无关紧要的人说了几句而已,不碍事的” 何欣年见何母没有半点笑意脸色阴沉便安慰道。
“阿娘知道,你可有伤到”何母看着小心翼翼说话的何欣年,收起脸色,双手摸摸何欣年撞到的后脑,鼓起一个包,很是心疼。从小到大,家里那个不是宠着纵着。就没被人欺负过,更没受过这样的罪。谁知这头一回出门做客便让人欺负了么去。想起那姑娘说的话,何母脸色又黑了下去,好歹还顾及到何欣年又把那脸色隐了。
只是将何欣年搂在怀里认真的说“阿年你记着,在这济州你无需怕任何人,只管横着走便罢,若是谁敢再欺辱你,回来与母亲说便是,母亲自有法子让她给你磕头谢罪。 ”
“……”
不是何欣年怀疑,毕竟自家老爹什么位子,她还是知道的。无品五阶,只是一个书院的院长。这济州世家扎根几百年的都有,连知府都得仰仗世家的鼻息过日子,她爹还能让她横着走?
“丫头,你且记着,这世间事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你若是于他有一定的价值,你纵是乞丐,他也要讨好你。你父亲如今虽说不是世家大族可好歹也是青禾书院院长。有陛下亲自下的召任。若那些富家子弟想要光耀门楣,可得先过你父亲那关。何况明年春就是五年一次的南北学府琼华宴了。想必要那琼华笺的人定是只多不少。若是得了头筹的,可直达圣听,面见皇帝。咱们青禾书院学子众多,文采斐然者自是不在少数。多少人挤破头都未必能进。然琼华会每个学院名额仅限五人,学院考试取前三位,后两个名额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何况当今陛下最不喜的便是这些世家。能嚣张多久也不过陛下一句话的意思。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又不懂。总之你且记着,在这济州你大可横着走,谁要打你,你打回去便是,剩下的自有阿娘和阿爹与你解决。”何母自家丫头不相信的眼光解释道。
“阿娘,什么是琼华会啊”何欣年来大庆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琼华宴。
“琼华宴是咱们大庆的开国天子庆元陛下,为广纳贤才所设。”
“当时七国战乱刚停,庆元帝一统七国,正是用人之际。当时丞相李佑庭便向庆元帝提出开设琼华宴广纳贤才。虽说后来有了科举,应这琼华宴是祖制便一直没改,只是成了各大学府的一场较量。这琼华宴最后一场陛下将会亲临,头筹者可免去会试,直接殿试。”
听到这,何欣年算是明白了。自家父亲虽不是什么高官,也不掌权。可在济州这个文人才子聚集之地,要想直达圣听,只有青禾书院的学生才有这个资格。而何父是青禾书院院长,什么人能拿到琼华笺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虽说有中暗箱操作的感觉,但谁让他有这个资格呢。
过了几日,何欣年去何母院里用膳,正要回自家院里呢,何父突然让就让她留在清芷院里陪陪母亲。何欣年有些狐疑,她爹可是难得让她留在青芷院呢,生怕自己抢了阿娘的注意力。
“囡囡留下吧,今日随阿娘学学刺绣。”何母开口
“额……阿娘你不是说我不必学这些东西吗?”何欣年是真的不太会刺绣这种东西,毕竟这种东西真的要靠天赋,显然何欣年没有这种天赋。前世那种简单的十字绣都能被她绣坏的人。来了古代这种靠花样子的高级绣她就更不会了。还记得江夏就对她说“年啊,你这辈子怕是只能靠才华征服世界了,贤妻良母你是做不成了。”
上个月,何母把何欣年留在清芷院说要教她学刺绣。还说女子活在这世间不容易,琴棋书画拿的出手不算好。这嫁人后琴棋书画最多算是闺房之乐,唯有这女红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贤良淑德。虽说阿娘也觉得这话说的假了点。就像那些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一出席宴会,那些高门贵女个个拼的还不是那些诗词歌赋。何母说着就把一朵简单的草给绣了出来。何欣年看着很简单,可自己绣出来的却是个四不像。还把那些线和丝绢弄得一团乱麻。何母最开始还能耐心的教,到后面便委婉的与她说“赶明儿让流雪给你培养几个懂针线活的丫头,以后这些东西你就别碰了,仔细伤了你都手,怪心疼的。”
今日何父突提起此事,何欣年就想问,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说刺绣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持家有道什么贤良淑德的 。
何母也是想起之前教她学刺绣的日子。想不通,自家女儿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别的东西一学就会,偏偏就学不会这个了。只道“罢了……你还是留下来看我绣吧。”何母叹了口气引得一众人等皆笑不已。
何欣年看着众人啼笑不语只道“大哥哥,你说我的刺绣有那么差吗?”
何璟年闻言,还想鼓励一下自家可怜的妹妹,但想起那日带着自家妹妹送的荷包去学堂被众人嘲笑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委婉的说了句。“二妹妹的绣技……唔……确实有待加强。”
“那里是加强,妹妹,你那绣技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何瞬年笑着说
“呵呵,二哥哥的学问,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过奖过奖”何瞬年抱着拳尴尬道。
待众人走后何欣年陪何母坐在绣敦上,看着自家母亲轻轻松松就绣出的桃花,看着真的很简单但自己就是绣不好。于是气鼓鼓的说道。“阿娘,我要再和你学一回,我就不信了,我真有那么蠢笨。”那语气颇有一种不学会就不回去的感觉。
“你啊,可别在糟践那些丝线了。喏……看看那天你用过的,如今都成一团乱麻了,还有那块白色方巾。”何母有些无奈的看着何欣年。
“大小姐你可消停些吧,夫人这几日定是不会让你出门的。还是安心待院里。若你安分些,夫人看了指不定就提前放你出来了。”钟府的落凤阁内钟依琅的奶娘看着一直闹腾的大小姐好心劝慰。
“凭什么我要去给她道歉,我可是身怀凤格的钟府嫡出大小姐。阿娘她是疯了吗?”
“大小姐可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此事若传到外头去……”奶娘赶紧捂住了钟依琅的嘴,不在让她说话。
又道“我的小姐啊,夫人既让你去,你便去吧。大师不是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况且,大师说了此事不可随意挂在嘴边,若伤了气运,那便不妥了。”
“我说了又如何,天生凤命。有何不能说,为何还要藏着掖着。如今还要我去给那个小丫头认错,这是何道理。”钟依琅说着便委屈起来,平素不管做什么都没人敢忤逆自己,为何见了她就要低头认错。想着便越发委屈的哭了起来。
“区区小事也值得你摔了这些名贵的东西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钟魏氏从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听闻女儿在
房里不吃不喝,流了许久的泪。想着过来看看。到底是自己的儿,总归有些不放心。谁知这还没入门呢便听到里边劈哩叭啦摔东西的声音。听到这,原本还有些心软的钟魏氏当即黑了脸进门便怒斥一番。
“阿……娘”钟依琅看着怒气冲冲的钟魏氏眼神躲闪,最后小声喃喃一句。
“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哪了”钟魏氏看她这样到底还是不忍心,便拉着她心平气和的问。
“我哪里有什么错,是那丫头先动了我的东西,还将那鱼食全都给撒池子里了。平日里谁不知道我的东西不能碰,她偏偏却碰了。”
“为这点小事你就敢出手伤人,那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况且你往后会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又何苦与她一般见识。”
“母亲也知道,为何还要我去像那丫头道歉。”
“往日我与你说的那些你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她父亲是青禾书院院长,手里握着琼华宴的笺。以你哥哥的文采拿到琼华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你哥哥去了京都,纵是不能得了陛下的青眼,也可与那些皇宫贵族交好一番。还愁以后不能送入京。如今你把她女儿得罪了一番,若他怀恨在心将你哥哥从琼华宴的名单上剔去……”
“阿娘,那可怎么办啊”钟依琅闻言,这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紧张的拉着钟魏氏。
“听阿娘的,明日与我一同去何府个何小姐赔个不是。”
“阿娘……”钟依琅有些不太情愿
“如今示弱对你有好处,待他日你凤敖九天,要她如何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