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看到什么画面了?”
“三岁坐在马背上嚎啕大哭哭的白瑛。”
于文菌的虚影盘坐在草地上嘲笑道。
于文菌身处的是白瑛的脑内识海,所见乃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
“好了,别取笑我了。”白瑛无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看到什么了?”
“没了。还看到你五岁逞强硬骑烈马,摔了一个大跟头,嚎了三天三夜。”
“怎么劲叫你看去了些不体面的笑话。”白瑛笑,“就不能看看我少年时游历山川的意气风发吗?”
“没办法,这又不受我控制。”于文菌说。
其实这次于文菌也看到了少年意气的白瑛,一个稚气未脱的毛躁小子,身边围了群疑似躁狂的朋友,一言不合就要干架,整日吵吵闹闹的,却也握着把刀,破重围,开新天,就像很多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
她还看到了地牢中受苦的白瑛。
剥皮断指的,看着就疼。
于文菌一边旁观,一边再次庆幸除了小玖,她转到其他任何人的视角都只是旁观者,无法共感共思。
而且谁敢在白皇后面前提他的少年和青年时期啊?不怕触碰这疯子的禁词让他发一通好疯吗?
是以于文菌避重就轻,只谈了最为保险的儿童时期,那段白瑛最为纯粹快乐的时光。
谈也只敢谈论白瑛本人,不敢提及其亲族。
“今日怎么的来看我?该说不该说的你既都已知晓,其实也无所谓再来试探。”
白瑛将视线从空中渺渺飘下的细雪处转到未被遮蔽的太阳上,用断指的手遮挡过于刺目的阳光,“一个小小影卫于计划无足轻重。”
那你倒是直接让小玖脱离计划啊!
于文菌吐槽,但心里也知道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倒也不简单。
对权势滔天的白皇后来说安排一个小影卫富养乡下再容易不过。
可是离开了白皇后,谁来教脱离影卫身份的小玖如何做为一个人活下去呢?
于文菌断断不会满足于小玖“活着”,她希望小玖能“活得好”。
而白瑛自然不会如文菌般事无巨细地安排和规划影玖的生活。
而且,已知计划里白皇后必死,萧霁大概率也会跟着殉情,谁来为小玖日后的生活提供保障?
所以还是得于文菌自己来。
只有自己最为自己着想。
“我时日无多,就看你来不来得及救下她了。”白瑛低咳几声道,结束了对话。
好事将近,白瑛这些日子越发懒得同人说话,即便对于文菌这位外来者也是如此。
其实,周全妥当地安排影玖只需要白皇后一句话。
可于疯子白瑛来说,他为何要帮这个只是有些合眼缘放在手下逗弄的小家伙呢?
那当初又有谁能来帮他呢?
所以一切都看个人的缘法造化。
再说,影玖本该死在九岁那年的满门抄斩里,是萧霁的一念救了她。
都是命数。
这是宫中白皇后常用的书房,房中长案上铺着宣纸,影玖正提笔一笔一划写得谨慎。
一旁矮几上的画纸丹青点染,影拾兴致勃勃地挥墨写意,画的乃是上次任务所见的风景。
白瑛倚靠在纸窗边,感受细雪化在脸上的冰凉,清气交换体内的浊气,一扫久居室内的沉闷,不免心旷神怡,只是空气寒凉终伤身。
终于,他忍耐不住地呛咳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到雪上,血作寒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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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是监听器?用来录音的?你有专门的设备可以用来回放声音?”影玖好奇打量手中的小圆片,再一次惊叹现代人真是什么神奇的道具都会做。
“为什么?为什么监听我?”影玖问。
她有什么值得监听的吗?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于文菌有什么秘密值得监听的吗?
“我姓容。你会不明白吗?”容婉反问,“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转学到这里。”
影玖,影玖还真不明白。
于文菌的事,她影玖又怎么知道?
面对容婉有些生气的质问,影玖缓慢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向容婉,颇有些无辜。
于文菌曾说,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盯着对方看就好。
果然如于文菌所言,两厢对视,容婉率先败下阵来。
一与影玖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容婉就生气。
她其实很容易生气。
午休期间莫名奇妙被于文菌找出来,暗中的小动作被揭穿,莫名奇妙来了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事情发生的很迅速又有点古怪,怪得容婉浑身刺挠。
试问谁家阴暗湿鬼受得了诡计和小手段被揭穿,被害人还疑似要与它谈心问它为什么要做坏事。
这不是把鬼架在火上烤吗?
再说,哪一个正常人知道自己被监听了反应会这么平静啊?!
一想到于文菌可能早早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一直等着看她笑话,容婉就更生气了。
“你来这里不是因为容璟熙?你在燕京一中最好的朋友。”容婉问,“怎么,容家大小姐肚量这么小,我都远离燕京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明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事到如今却要斩草除根吗?
容璟熙?影玖心想,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于文菌卧室书桌的抽屉里有好几封信,其中有一封就是给容璟熙的。
影玖有拆开看过,里面确实有提到“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字样。
“不知。”影玖实事求是。
她确实不知道于文菌转学到海城是不是跟容璟熙有关。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其中。
“你想跟我一起找吗?”影玖问。
“找什么?”
“我来海城的原因。”影玖向容婉发出真诚的邀请。
她真心觉得容婉要身手有道具,要情报有监听,是很好的情报收集工具。
而且好像知道不少于文菌的消息。
“你有病吧?”容婉无语,并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她怀疑寒假的那场病可能是真的,并且严重影响了于文菌的智商,否则她们现在不会进行这么一场滑稽的对话。
一开始,容婉以为她们会因这场谈话撕破脸,或者她会听到与自己无关的答案,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如今,于文菌的搪塞让容婉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午间谈话以不愉快告终,容婉和影玖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假装午睡的叶馨蕊偷偷露出一只眼,看到前头走来的容婉脸上有怒意,她见容婉走近,马上把眼睛藏了起来。
“别装睡了馨蕊,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坐下的容婉轻柔抚了下同桌的头发。
被揭穿的叶馨蕊抬起头,问:“你跟于文菌出去谈什么了吗?”
“没谈什么。我们只是刚好路上碰到。”容婉面不改色扯谎。
她总觉得自己的伪装和监听手段都很高超。
殊不知,某些人早已将真实的她看在眼里。
骗人。你知不知道每次生气你都藏不好?就会糊弄我。
叶馨蕊撇撇嘴,感觉心中莫名酸涩。
总觉得这学期开始,容婉多了好多她不知道的小秘密。
她与她之间不再亲密无间了。
影玖有些遗憾未能与容婉结成同盟。
明明她已经很有诚意了。
上次她这么有诚意还是与白马寺的小沙弥相交,从小沙弥口中提前知道了目标对象的逃亡路线并设下埋伏,然后小沙弥最敬爱的住持死在了影玖刃下。
血染红枫林。
那最是慈眉善目的老头在死亡前阖上了眼,小沙弥的诵经声听在影玖耳中似悲鸣似哀嚎。
而后影玖劈晕了小沙弥。
自始至终她的任务都是活捉小沙弥。
既然主持碍了她的道,杀了便是。
回到座位的影玖照旧没有休息,拿起课本和荧光笔就开始预习。
同桌的陈凌霄还没睡,看起来很想跟影玖聊天,频频向右转头。
自从早上于文菌把《仗剑行》一书还给她后,陈凌霄就一直想找机会与于文菌聊聊观后感。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谁懂?同桌一下课就又投入学习的神圣氛围真的很难打破。
片刻后,影玖感受到身旁的人似是要戳她,在陈凌霄的手指碰到她胳膊前,影玖率先转过了头。
陈凌霄扬了扬手中的小纸条,递到影玖眼前。
影玖接过纸条,原来纸上用草书写了一行字,问影玖:“喜欢《仗剑行》吗?”
影玖思索片刻,虽然里面主人公的某些举动在影玖看来属实大逆不道,合该处以数十次极刑,但这本书的设定算是给了影玖一个启发。
一个新的思考方向。
因此,影玖对它是喜欢的。
于是影玖点点头。
陈凌霄的眼睛微闪,感到高兴。
她身边的人要不对小说不感兴趣,要不看小说的喜好不同,跟她看不到一块。
如果有一个跟她志趣相投的同好可以交流,她真的会很开心。
又一张小纸条传过来,“你喜欢它什么地方?”
影玖想了想,写下两个狗刨字:
“新奇。”
新奇?
陈凌霄不解,她认为这是一部情节老套、人物老套、设定老套的作品,唯一的亮点是精彩绝伦的打斗描写,足以掩盖其他的一切不足。
那么,于文菌说的新奇是指什么?
总不能是烂大街的今穿古设定吧?
是的,《仗剑行》是一本老套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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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