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眼 第9章 第八章

赫拉一声不吭地伏在桌面上，她盯着蜡烛的火焰闪烁燃烧，也盯着在亡灵书上跳跃的火光，慢慢地叹了口气。

这该不会又是图特摩斯和胡伊商量好的安排吧，她就像一枚棋子一样被规定往哪走，哪里该停哪里应该前行，总而言之都是为她好。

下次安排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她告知一声，面对密密麻麻的莎草纸卷她有如回到被关在学校里学习的日子。

临时抱佛脚，她经过胡伊一下午的辅导，第二天就要前去尼布的家里为他母亲的遗体举行仪式。

肚子开始咕咕叫唤，赫拉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她到现在才感觉到饥饿，可是神庙的公共进餐时间已经过去了，哪怕有水果可以用来充饥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进食会让我感到快乐，”赫拉用手指在桌上画圈圈，“要是有人来教我怎么对付明天的任务就好了，我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烦恼，哪怕是图特摩斯来教我也行呀。”

晃神间，赫拉好像听见了图特摩斯的声音。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他每天都要忙着训练，哪有时间来找她。赫拉长叹一声，她打算继续发呆。

“梅利特拉。”他的声音好像在门外，是图特摩斯独有的磁性声线。都已经是晚上了，难道他还要学胡伊一样占用她的时间吗。

赫拉选择起身去和他会面，他见她出现，把脑袋稍稍昂高了一些。他扯起嘴角，送给她一颗红色的果子。赫拉先是蹙眉，再问他：“这是什么。”

“我在外面作战时经常用来暂时性填饱肚子的东西。”图特摩斯一把拉过赫拉的手，把红果子塞到她的手里，“回到神庙的路上看见的，想和你分享。”

三四千年前的红色果子，赫拉用手掌包围它。

“你怎么突然给我送礼物。”赫拉问他：“我怎么相信它没有毒。”

“那你还给我。”

“不行，”赫拉敷衍地擦擦红果子表皮，仔细观察果子的大小，张大嘴巴咬下一口。“吃起来还行，就是比苹果差了一点。”

“苹果是什么。”

“没什么，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她等待图特摩斯开口，然而他踌躇片刻，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教你，尼布在我的记忆里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男人。”

赫拉半信半疑：“你要怎么教我。”

“亡灵书呢。”他向她招招手，赫拉让他稍等片刻，自己则是拔腿往房间里跑。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亡灵书走出来，图特摩斯盯着她十分紧张的表情，眉头时紧时舒，眼睛盯着手里的亡灵书不肯挪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损坏。

图特摩斯一把拿过她视若珍宝的亡灵书。

“你小心点！”赫拉急忙说：“那可是亡灵书，不是普普通通的莎草纸。”

图特摩斯一边翻阅一边说：“神庙里只有你会把它当成宝贝，你只要记得，胡伊当了阿蒙神庙十几年的大祭司，她是不会把真的亡灵书交给你的。而且尼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贵族人物，用来祝福灵魂的亡灵书不知道是复刻了多少遍的版本。”

赫拉不以为然：“我敬仰神明，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

“别说了，跟我来。”图特摩斯说完就往前走，剩下赫拉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他想要帮助她的想法很明显，可是赫拉还是不相信一个以军事手段闻名的法老竟然会进行祝福仪式。图特摩斯察觉到身后空空，他回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赫拉：“你在想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我。”

“你要带我去哪里？”赫拉问他：“大晚上的，还是在三四千年前的阿蒙神庙......”

“跟上我就是了，我不喜欢一句话重复第二遍。”

图特摩斯就像在下达命令，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法老。为了明天不出错，赫拉只能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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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特摩斯可以自由出入神庙，所以他打算带着赫拉一起走出神庙。赫拉害怕自己穿着祭司长裙会被认出身份，图特摩斯从自己的房里抓出斗篷盖在赫拉的身上。

“你只要安静地站在我身边就行了，我带你走。”

“神庙有没有门禁。”

“什么是门禁？”

赫拉打了打自己的嘴唇，她怎么总是喜欢随口说出一些不适合出现在这个时代里的词汇。她把身上的斗篷拉紧，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低，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一刻都不敢停歇。

底比斯的夜晚，带着神秘和诡异。

赫拉跟着他走出神庙，融入开罗的平民夜生活里。

她本以为在文明还没有极度开化的时代里，人类面对的选择只有睡觉和干活，没想到走出神庙面对的街道是火光通明的。赫拉在斗篷下的眼睛忙着记录眼前的场景，不仅有大人，还有小孩。五六个人聚集在一起唱歌喝酒，这样的画面算是难得吗。

“你就是为了带我出来玩吗，图特摩斯。”赫拉眼中有期待。

“不是。”他的回答直接果断，“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祝福仪式。”

二十岁的图特摩斯整整高出她一个脑袋，他的肩膀厚实手臂有力，帮赫拉把斗篷帽子带好的时候让赫拉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好粗鲁啊，赫拉只能在心里暗暗抱怨他。

不记得走了多久，在赫拉小声数到第一千步的时候，图特摩斯才再次开口。

赫拉听着他的声音抬起头，看见的是他的侧脸。图特摩斯不是忧郁的冷漠面孔，在他的脸上经常可以看见表示得意的笑容，像嘲讽，又像炫耀：“还有一段路就要到了，要是你怕累可以放弃。”

“我不要。”赫拉突然昂起头，加快速度向前走：“那我一定要比你快。”

“你还记得你从出现的第一天到现在，有多久了吗。”

赫拉转身面对他，她放慢步伐开始倒走：“不重要，快带我过去，我明天一早就要到尼布家里去。”

“我和你一起过去，尼布生性残暴，我怕他会——”

然而赫拉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一边走一边开始哼唱歌曲。图特摩斯带着她走过一道拐角，在行人稀疏的一处圆形地带停下。月光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光圈，她和他现在就在月光下，赫拉兴奋地摘下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