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攀附将军府就使点力气去拉人情送礼,林三姑娘要是真心爱慕姑娘的前夫,自去找马将军自荐枕席就是,盯着她家姑娘说嘴有什么用。
四夫人这个节骨点来找姑娘,和姑娘情义深重,但愿能劝劝姑娘早日再嫁,能赶在马将军前面最好。
“姑娘,到了。”
这里不是接待常用的正厅,是母亲待客的西花厅。
沈青桃心中明了,让人都守在门口,她独自转进三扇松柏梅兰纹的屏风里,一直在屏风后的王辞月拉住她的手。
小叔父沈玉景是老来子,小婶婶王辞月比沈青桃大四岁,曾是闺中密友,她们自幼相识,分离后写信续交,她一路上给王辞月写寄各地的风土人情。
王辞月的回信则复杂许多:
兵部侍郎吃醉了酒擅自给女儿定亲,被夫人打青左眼羞于见人,告病三日,杨翰林学士的宗亲日日登门被打出去,圣上有意将昭荣公主下嫁崔家嫡子被拒,都是这京城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语。
直到她玉树临风的小叔父进京赶考。
她的手帕交,看上了她的小叔父,闺蜜一朝变小婶。
王辞月一把将沈青桃拽进去:“你在马府时不见我,说是夫君不在家不好单独出门赴宴,如今连和离如此大事也瞒着我,若要给姑姑递消息,还能有谁比我更方便吗。”
她是国舅爷的女儿,她的姑姑便是中宫皇后。
她狐疑的扫视沈青桃:“莫不是为了不叫我婶婶,见都不见我了?”
沈青桃自知理亏,狡辩道:“正是因此才特意避开婶婶,这满朝文武谁不知国舅爷家的掌上明珠下嫁给了沈家的探花郎,若是让婶婶去,恐怕今日就要有人当面弹劾了。”
王辞月啐道:“你这妮子,既然知道我是你婶婶,当要懂得长幼有序的道理,这茶不好,快去,给我泡一壶明前龙井来配点心。”
当年她一眼看上了沈家四郎,图那张玉质金相的面貌,自己去求姑姑赐婚,不知怎地让这小妮子知道了,每每见面总要打趣她两句才肯正经说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沈青桃反手抱住眼前人的小臂摇了摇,也不怕她真的生气:“婶婶可是难为我了,这明前龙井可是贡茶,我这小小的沈宅那里有那等金贵货,就是尝也是没尝过的。”
王辞月翻了个白眼,赶紧开口,免得再被带偏了:“杨学士府上的芍药开了,杨夫人想办个赏花宴热闹热闹,托我务必将这请帖交给你,就在七日后,这可是杨夫人亲手现写的,你可得换上你最好的衣裳,光鲜亮丽地盛装出席,可记住了?”
“母亲不在京中,我独身一人怎么好过去。”沈青桃不想去,赏花宴多是各家嫡母带着家中适龄小辈相看的,她一个人过去也只能在底下逛逛。
她现在也不想相看。
王辞月知晓她的拧性,直言:“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你与奸夫珠胎暗结不敢见马书林,才在他回京之际贿赂圣上下旨让你和离?”
那肯定不知道,沈青桃仔细思考这句话,点出不对:“圣上可不是我能贿赂的。”
这是重点吗?王辞月翻白眼,揪住她的脸用力:“谣言离谱是多正常的事,关键是半日功夫传得如此难听,马府那老虔婆肯定暗中推波助澜了,七日后,穿上你最好的裙衫,要束腰那种,听见了吗。”
“哎,哎,哎,疼别揪脸,”沈青桃惊恐地摇头晃脑企图摆脱:“我去我一定去,你陪我去。”
王辞月听见满意的回答松开手:“不去,我怀孕了。”
扔下这个消息将沈青桃砸得晕晕乎乎,她问道:“你认识杨夫人吗?虽然玉景与杨学士同在翰林院任职,但我与杨夫人并没有往来。”
她皇亲国戚的身份让那些自诩清流的顽固避之不及,生怕今日沾上一星半点,明日就被弹劾趋炎附势。
沈青桃决定先回答更容易的消息,她不认识杨夫人,不过姓杨的读书人她知道一个:“我记得杨学士有个独子,开国前走失了,后来长大成人进京赶考,因其长相与杨夫人一般无二认祖归宗,是也不是?”
王辞月最是了解这些:“是啊,就是玉景高中探花打马游街那一年,不过他没考上,不如玉景。”
自从这位高门贵女成婚后,每说几句话就提一次小叔父,沈青桃习惯了,她继续回忆:“那你还记得杨大人的儿子是被一个破落户收养。”
“是啊,当年杨学士找到独子,杨家族人算盘落空还闹到大理寺去了,告那杨少爷进京赶考的路费来源不明,家里出不起也不曾借当,咬定他是偷来的钱财,后来结案时,是同窗资助。”
这跟沈家有什么关系?王辞月反应过来:“同窗?玉景?他从未与我提过此事。”
她眼眶一红,眼泪蓄势待发。
“不是小叔父。”
沈青桃了解她,她平日不是脆弱的人,但只要哭起来就很不好哄,也不知小叔父平日里如何哄得住。
“沈氏在家财一道与众不同,大伯父在族中威望高,管着族业不负责这些事,资助囊中羞涩的学子,是二伯父的,二伯父吟诗作对八面玲珑,还画得一手好丹青,最能混进文人堆里。”要是贸贸然过去撒钱,会被骂的。
“小叔父读书好,运道也好,小叔父只要读书做官就好了,别的都不用管。”
“哦。”王辞月眼泪说收就收,这些告诉她没问题的吗?不对,她也是沈家妇了。
她恍恍惚惚:“好奇怪,历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的,那你三伯父呢?”
沈青桃无言以对,她对上王辞月求知的目光,惊讶的发现她是认真的。
沈青桃坚强的转移话题:“为何是杨夫人现写的请帖?”
若有宴请,这请贴多是请人代写,只有亲近些和地位不同的才会拿到主家亲手写的请帖,但也没听过当面写的。
王辞月跑偏了注意力:“今日之前,也未曾听过杨夫人的赏花宴,想来是专门为你赏的花,没备好请帖。”
“那杨少爷至今未娶,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想将你聘去呢。”
沈青桃佯装生气:“好啊,竟敢乱议我的婚事坏我名节,看我不收拾你。”
厅中没有别人,门外有心腹丫鬟守着,笑闹起来比平日能放肆几分。
又过了三日,杨夫人的赏花宴广邀宾客的消息传出来,听闻消息的各家嫡母开始走亲访友。
早早拿到请帖的沈青桃在家无所事事。
从小婶婶悄悄来过后,她再没见过别人,出过家门。
好无聊,只是和离又不是被休,竟连出去逛逛都不行了。
她懒洋洋的坐在围栏的美人靠上看着湖里的红白锦鲤。
“彩云,过来。”
彩云一天被叫三次,鼓着个包子脸:“姑娘再忍几日,再过几日赏花宴就能出去,老爷也交代,等流言过去便不拘着您。”莫在无事唤她,她还忙着学东西。
沈青桃又看向夏露,尚未开口,夏露罕见地主动说话:“姑娘若是无聊,不如看看老爷上次留下的画像,解解闷?”
看来京城的流言确实难听了些,逼得夏露都说话了。
沈青桃:“没什么好看的,女子及笄议亲,十八完婚,男子最多放宽一两岁,今年末我便年满十九了,年岁与我相似且未定亲完婚的,可没有什么好人。”
彩云将画像翻出来,看的仔仔细细。
等她给姑娘找个好姑爷,姑娘就不会无事唤她了。
“姑娘,这个御史家二公子如何?”
沈青桃头也不抬:“有个青梅竹马出身不好的表妹,御史夫人不让聘为正妻,年近弱冠尚未成婚。
“那这个陈大人,与四老爷同年的进士,外放刚回京前程大好。”
“陈大人祖籍福建,有一契兄常年伴他左右,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不参军真是可惜了。”
彩云不死心地翻完了,也只看到这两个好的,大失所望,那日老爷明明拿了厚厚一踏出来,怎的只剩这些了。
“姑娘如何知道这些。”
夏露深藏功与名。
沈青桃偏头看了一眼不爱说话但最近消息格外灵通的夏露,意味声长地一笑,指使彩云:“去门房那儿将今早工坊送来的东西取来,小心些,若是摔了扣你一年点心。”
夏露不动声色的避开姑娘洞若观火的视线,彩云嘟嘟囔囔的离开,她担忧道:“姑娘,在马府时为马二姑娘看了人家,老爷也给了一份,可并没有与您相配的。”
沈青桃双手一摊:“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赏花宴嘛。”那是肯定指望不上。
她玩味道:“二皇子年底大选,无心皇家富贵的人可是着急上火得很,想来杨夫人的赏花宴定然宾朋满座。”
她那前夫必然会去,有许多好戏看呢。
前夫马将军看着哭哭啼啼抹泪的何田田只觉头疼,又不好对孕妇发火,只能自己憋着气安慰:“母亲是喜欢德才,将他接过去教养一段日子,这是好事,你还怀着孕,别胡思乱想。”
何田田听不进去满心愤懑,她的孩子才两岁离不开母亲,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哭,,眼前的人也靠不住,她进府这几日唯有今日才见到他,她不能放弃孩子,不能被夫人拿捏住,更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忘记她。
何田田微微侧头,眼角一滴清泪划过白皙的右脸正落在他手上,她泣声:“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平日里将军事务繁忙,便是德才陪着我,我怎会不希望他好呢,夫人那里只论伺候的人也多些,只是,只是…”
马书林有些愧疚,他想起来在边城时,他并不能一直在他们那个家,只是每次回去都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过来迎接他,他不在的时候,也只有那一大一小两个人。
何田田慢慢靠在他怀中:“我想去看看他而已,只是看看,什么都不会做的。”
马书林环住她,低头嗅到熟悉的香气:“好,我带你去母亲那儿请安。”
马夫人在主院中看着两岁的孩童跑来跑去地踢皮球,一脸慈爱,虽然生身母亲卑贱了些,不过等书林婚后养在嫡母膝下,也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