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回京之后,沈青桃快乐成一只小鸟,每日在沈宅飞来飞去,将所有事情扔给兰舟。
“兰舟啊,这是小姐对你的信任。”
她扔给兰舟一个坚定的眼神,抱着花盆向花房前进,轻快的脚步暴露她雀跃的心情。
母亲已经将所有种子都种了一份下去,挑了几颗看起来很好玩的给她当盆栽,已经三天没有发芽了,得找母亲看看。
兰舟抱着一叠账本,小姐是一心想当甩手掌柜,只能自己努力了,要是不行小姐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自己安慰好自己,开始埋头苦算。
小鸟已经飞到了母亲的领地。
沈夫人巡视着蔚为壮观的‘花房’。
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房’裸露着肥沃的泥土,一垄垄土地上肉眼可见浇灌地水痕。
“母亲,我的种子不发芽,它是不是被我养死了?”
沈青桃真心实意地在担问,她从小到大养过的树都会枯萎。
沈夫人看一眼身后毫无发芽迹象的种子们,告诉沈青桃:“只有萝卜能三天发芽。”
沈青桃很失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交给彩云吧。
她将花盆放在花房的入口,跟着母亲转来转去:“母亲,我可不可以明年春闱再成婚。”
父亲告诉她,要在八月秋闱放榜的时候去捉个女婿回来,现在已是六月初,时间真是太快了。
有亿点点恐婚。
沈夫人无奈,这丫头还是以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上次不是看上一个吗?怎末现在又不愿意了。”
沈青桃振振有词:“上次那是为美色所迷,现在看不见美色我就清醒了,这男人啊长得太好,是不会安分守己的。”
她只是一时被美色迷了眼,不是被美色迷了心。
她已经好久没有和父亲母亲一起踏青了,要是嫁人,肯定要离开家。
想去。
“母亲,近日天公做美,不如去京郊游湖如何。”
“顾兄,近日天公做美,一直闷在这院中无甚诗意,沈兄言京郊有一岛湖,湖心处有一孤岛,不如明日出去散散心。”
顾南秋沉浸在书中再一次忘了用膳,已经习惯给他带一份的同窗狂敲窗户。
同窗的影子透过窗纸映在眼前,他起身打开窗,听到院外一片奔走相告相约京郊的呼声。
他道了谢应承下来,天子脚下易生事,自从进了这院中就没有出去过,出去看看也能开拓心境。
只是,他困惑地转头看向并没有锁上的房门,为何林兄他们每次找他——都敲窗户 。
天光微熹。
沈青桃闭着眼睛被彩云抱到妆台,春雨端着铜盆,洗漱完她也没睁开眼,兰舟夏露一左一右将她扶稳,春雨快速上妆。她闭着眼睛直到一切准备妥当,被沈夫人揪醒。
“哎哎哎母亲等一下好疼疼疼。”
一双瑞凤眼刷一下瞪地圆溜溜的,沈青桃震惊地、控诉地看向母亲。
沈夫人身经百战不为所动:“昨日是谁提的要去踏青?”
是我!
沈青桃没能唤醒母爱,打起精神来欣赏街景。
清晨的街道慢慢活过来,一路的铺子小摊看得人眼花缭乱,冰糖葫芦们被扎在草垛上,在人群里醒目且诱人。刚出锅的小混沌撒上一撮葱花,热气腾腾地被端上简陋的小桌。卖胡饼的小店排满了人,拿在手里边走边吃,能节省不少时间。
她饿了。
“夏露,带点心了嘛?”今日跟她出来的只有夏露。
夏露从外面递给她一张胡饼,上面洒满芝麻,她感动地大咬一口。
夏露,话少但靠谱。
沈夫人不爱吃这些小事,提醒道:“小口慢吃,怕我抢吗。”
她见女儿三口两口地吃完,倒了杯递过去。沈青桃咕噜咕噜喝完,冲外面喊:“夏露,想吃小馄饨。”
在沈夫人的巴掌到来之前,沈青桃谄笑道:“母亲饿了吗?要不要也用一些?”
见女儿还能想起她来,沈夫人收了力道,轻轻拍下:“府里有早膳,是你自己起不来,莫在吃了,一会儿骑马胃会难受。”
沈青桃安分了。
她遗憾地目送小馄饨离她越来越远。
“老伯,一人来一碗肉馄饨。”
顾南秋被同窗拉着坐下,他环顾四周,一群读书人方巾儒袍的聚在一起,引人注目。
格外活泼两位同窗显然对这几条热闹的街市了如指掌,站在其中丝毫不受影响。
“我跟你们说,这京城的馄饨,就数这老伯摊子上的最好吃。皮儿薄馅儿大料足,香的头都抬不起来。”
“对的对的对的。”
顾南秋掂量着钱袋,从沈兄那儿借来的银子不多,进京的路费和京城的住宿伙食沈家没收钱,买了笔墨纸砚和借书用了些,剩下的省着点用。
一碗馄饨,可以吃。
他跟着众人吃完馄饨后上了沈家的车,跟随着出城的车流,路旁的景物一变再变。
辰时末。
一片碧绿的荷叶出现在路旁,岛湖形似一轮弯月,两个尖角处种满荷花,供游人泛舟采芙蓉。
满江芙蓉花未开,唯有菡萏出水来。
大片大片的荷叶遮住乌篷船,岸上的人只能看见撑船老汉来回穿梭。
沈青桃怀中抱着满满的荷叶,每枝荷叶大而圆,不见叮咬痕迹,是被人精心挑选的。
夏露从小姐开始摘荷叶,就地清洗荷叶,试图将荷叶完好无损地卷起来摘更多荷叶。
她忍不住接过:“小姐要荷叶何用?”沈宅是有荷塘的。
沈青桃减轻了负担,试图在路过的荷叶中再选一枝摘,她憧憬道:“荷叶叫花鸡,荷叶蒸排骨,荷叶糯米饭……”
夏露懂了,她跟着小姐一起盯着船边,出手如电摘下一枝才露尖尖角的嫩荷叶,给小姐介绍:“奴才知道一样吃食,用新鲜的嫩荷叶汆水切碎,与鸡蛋液混合同炒,别有一番风味。”
踏青的乐趣在于新鲜的吃食——沈青桃
她兴致勃勃地找到母亲,献上荷叶。
知女莫若母,沈夫人一眼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叫来了厨娘,夏露和准备午膳的厨娘一起离开,沈夫人叫住准备换地方玩儿的沈青桃。
同在荷叶亭惨遭无视的沈老爷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画像。
沈青桃眼前一黑,又来!
沈夫人翘起嘴角:“今日确实是个好天气,看左边那条船上的人。”
他们在湖边最高的荷叶亭中,能看清中间整个湖面和两侧的绿角,沈青桃依言向下看,湖中心有好几条船,左边那条船上全是方巾儒袍的书生,画画的,吹箫的,还有在一旁捣乱的,她眯起眼:
“看哪个人?”
沈老爷的声音如同旁白般响起:“怀安万松书院杨盛礼,年二十二。”
沈青桃知道他们来真的,严肃的叫来马夫,从马车的坐垫下面的樟木箱子里送来一个沈老爷十分眼熟的木筒——缩小版。
沈老爷惊呆了。
“你怎么还有这个?”
沈青桃:“兰舟去封口的时候工坊那老头给的,用的是他多年的私房钱,他不敢留着让兰舟拿回来给我。”
你就敢留着?
沈青桃用木筒仔细观察,对母亲摇了摇头,都不行。
她坦然开口:“母亲,他们不丑,也不好看。”
她只喜欢好看的,身边的丫鬟院中的树,出行的马车脚下的路,都得好看。
沈夫人早有准备,指向另一艘明显昂贵许多的船,船上人也少些,一个花里胡哨的紫衣公子和几个书生。
沈老爷:“江南东林书院许显扬,年十九,上届院案首。”
这个还行,身姿挺拔,肤白腰细。
沈青桃放下木筒伸手,沈老爷将第二张画像递给她:
江南东林书院许显扬,
今年十九,与她同岁,
寡母做针线供读,倒是殊为不易。
“这个也不行。”
沈老爷疑惑,沈夫人瞥向他,嘲笑道:“此人与寡母相依为命,青桃嫁给他,这个寡母就能将青桃搓圆捏扁。”
只看到此人院试案首,秋闱取中板上钉钉,明年春闱也可一试,没想过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之情旁人是碰不得的。
“这个也不要。”
沈青桃趁父亲沉思,拿过剩下三张画像一一点评:
“家中三个姐姐,嫁给他那是定要生出儿子,况且他由屠户家资助考取秀才功名,转眼认了屠户女儿为妹妹,此事有异。”
翻过一张:“这个也不行,是第一艘船上,我刚看见他身旁有一书童,面若好女,十分貌美。”
连她都知道貌美的书童不是什么正经书童。
最后一张画像。
好眼熟的人。
沈青桃满脸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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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