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世子脸色变了,砚石只能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画卷交出去,都怪自己,哪天勤快不行,非要挑今日,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其实,在砚石把东西从怀里拿出来的那刻,顾元庭就知道为什么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说话了,暖暖她毁坏的是自己画的新婚之夜的叶萱。
接过画卷,顾元庭并没有再打开,而是徐徐转身,把目光放在了坐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叶萱身上。
“叶萱,你觉得这幅画该如何处理?”顾元庭根本不害怕自己对叶萱的心思被别人知道,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让叶萱知道,只是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正式的机会,如今叶萱看到这幅画应该也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不能再逃避了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和离了,这些年也没有再见过面,理应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自和离以来,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二人之间再无关系了,又有谁关心过他真正的想法?都把他当作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吗?
被顾元庭一直盯着,叶萱觉得如芒在背,这人偷偷私藏自己的画像难道还有理了不成,自己都还没找他,他倒是先发制人了。
“顾世子的物件,哪有叶萱一个外人插手的道理。”
叶萱不是没有看到画上的内容。初初看到的时候,叶萱是有些惊讶的,她着实没有想到顾元庭还给他们的新婚之夜做了一幅画,甚至他们二人分开之后顾元庭竟然没有当即毁掉,还带到了新家里。
“叶萱觉得这画搁置放弃和重新绘一副,哪个做法更好?”
顾元庭没有简单地放过叶萱,想听到她更多的想法。
“这幅画都是陈年黄历了,顾世子何必留着白白占地方,若来年新夫人进门,给新夫人看到此画岂不是添堵?”
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人走了开始睹物思人,演给谁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况上次见到那位佳人,想必下顾元庭的协助下很快就能脱离困境。
顾元庭身边添新人指日可待,留着以往的物件岂不是给以后的新生活找麻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二人藕断丝连呢?给自己徒招麻烦。
“新夫人?叶萱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新夫人”这三个字从叶萱的嘴里说出来,顾元庭只觉得讽刺,自己这三年的等待换来了什么?在叶萱眼里自己这三年的坚守又算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顾元庭如今在场的也没有外人,你也不用演戏了,你明明心中另有佳人,又何必留着我们过往的物件,又何必要问我怎么处理它们?”
顾元庭不喜欢自己刚刚说的话,难道自己就很喜欢说这些吗?叶萱话里渐渐也带了火气。
明明他们已经和离了,顾元庭的一切早在三年前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为什么今日还要在这里纠缠这些?
“顾世子不是问叶萱怎么处理这幅画吗?叶萱的回答很简单,直接扔进火盆里烧个干净算了。这样你我都落个清净。”
说完这话,叶萱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顾元庭伸手扣住手腕不放。
“烧干净?郡主说的如此轻松,难道我们成亲之日对郡主来说不值得一丝留恋吗?”
顾元庭小心翼翼珍藏了三四年的画卷,在叶萱的眼里却似一文不值,顾元庭说不伤心那肯定是自欺欺人。
“留恋什么?你我都往前走了,留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演给谁看?”
留恋?叶萱丝毫不觉得在国公府那一年的生活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新婚之夜更是如此。
“叶萱,咱们把话说清楚,谁演了?不要不清不楚地就给我扣帽子,你所谓的佳人是谁,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怎么不知自己另有意中人?”
叶萱感觉被顾元庭紧紧握着的手腕处开始发热发烫,还有一丝刺痛传来,她忍不住左右上下各个方向扭动手腕,试图挣脱顾元庭的禁锢。
“顾元庭,你发什么疯,赶快放开我。”
可是任凭叶萱怎么用力都甩不开顾元庭的手。
顾暖暖看到郡主被大哥禁锢不得挣脱,很是着急,想要上前去帮郡主却被宋清川拉住。
“宋清川,你干嘛,我要去帮郡主,大哥这样抓着郡主,郡主会疼的。”
“暖暖,你听我的,大哥他有分寸。再说了郡主和大哥之间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让他们借此说清楚也好。”
顾暖暖不知道大哥和郡主之间都和离三年了,这些年大哥一直稳坐京城,丝毫没有去寻找郡主的意思,如今又有什么好说清楚的。
“嘘,暖暖你这次听我的,如果是为了郡主着想的话。”
宋清川不仅阻止了顾暖暖前去帮忙,还顺便一把捞过惊呆了的圆圆,防止他添乱。
“三年前,我不清不楚地被你和离,被世人嘲笑三年;三年后又不明不白地被你扣帽子,这次我又要被街头巷尾议论多久?我顾元庭自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你就忍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泼脏水的吗?”
顾元庭这话说得好像叶萱都怀疑自己是个自私任性且信口雌黄的小人了。
“一直不清不楚被人当傻子耍的那个人是我叶萱吧?顾世子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很和离,顾世子当真一无所知吗?还是顾世子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元庭自幼做皇家伴读出身,后又在朝堂一众精英中脱颖而出,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当时自己在国公府的处境,只不过是看明白了并不在意而已。
至于和离之事,可能顾元庭一直以为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他掩饰的很好,没人知晓他心中真正所想吧。
“叶萱,我知道在国公府里那一年疏忽了你、也委屈了你,这点我承认。”
“我以为我成亲不容易,加上你郡主的身份,母亲会因此优待作为儿媳的你;我以为三叔一家依附国公府,以三婶势利的性子会明白日后他们要依附你我生活会因此而攀附你、处处谦让你,所以当你说你在府里过得很舒心的时候,我就信了,从未想过……”
叶萱刚嫁过来的时候,顾元庭也曾关心过她能不能适应国公府的生活,府里的众人好不好相处,只是当时叶萱初为人妇,脸皮薄,不论自己问什么,她都回答一切都很好。
顾元庭也就信了,没有想到再派人去私下打听一下,以为她真的在府里过得很好,和离之前甚至是在德秀芳见到叶萱之前,顾元庭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你以为,还有什么是你以为的?你以为我在国公府过得很好,以为我被所有人优待,以为我是因为任性就闹着和离……”
叶萱直视着顾元庭的双眸,轻轻摇了摇头,很是失望。
“顾元庭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可能是顾元庭前面二十多年都走得太顺,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以为他的婚姻,他的家庭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把后宅生活想得太过简单,也太过想当然了。
“叶萱,我郑重向你道歉,是国公府愧对你,是我的母亲和三婶亏待了你,当然主要责任在我身上,我如果不自负,如果能早点察觉这一切,我们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顾元庭知道叶萱对自己、对国公府都很失望。自己当年一心仕途,加上太过自负,忽略了叶萱在府里真正的处境,以至于伤了她的心。
“你错了,顾元庭,国公府只是你我和离的其中一个原因之一而已,没有那些人我们依然会走到分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叶萱不明白,他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在文安侯府所见高家二小姐也即将恢复自由,这是多少有情人被拆散后望眼欲穿的机会,顾元庭又怎会在这里自欺欺人,与自己纠缠不清?
“叶萱,我没有自欺欺人,我从始至终从未欺骗与你,心里也从未有过别人,你不能空口白牙地给我泼脏水。”
顾元庭实在是觉得比六月飘雪的窦娥还要冤,自己清清白白的,哪来的佳人、意中人?这分明就是污蔑、造谣。
“你心中有没有人你自己清楚。顾元庭我想你要明白,不论什么原因,我们都迈出了和离这一步,都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不要再做纠缠了。”
叶萱真的心累了,自从知道顾元庭为了心上人一直拒绝相亲定亲,甚至婚后还为了心上人不让自己怀孕,叶萱就对他完全失去了信任。
叶萱本以为他们可以相敬如宾的过下去,起码过到高二小姐和离甚至过到外祖母离世,那时候就算顾元庭要和离,也会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对自己照顾一二。
可终究是叶萱自己先撑不下去,做了逃兵,先一步提了和离。
“大哥,母亲和三婶真的亏待了郡主吗?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离开国公府的吗?”
看着郡主离开的背影,顾暖暖有些呆滞,三年前她都在国公府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母亲和三婶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