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的第三年 第18章 可怜

“啪”一声，崔皇后手中上好的和闻白玉茶盏被狠狠地掷在了福华公主脚前不足两寸之处，成了一堆碎片，里面的茶水和着茶叶有不少都溅到了福华公主的鞋面上。

“娘——”

自坐下来就一直扮乖巧透明状的王奕舒因为坐的挨着母亲，茶盏撞击地面破裂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福华公主在入宫之前，就事先想好了一套说辞来给母后讲述她相看的这个人家，谁知刚开口提这件事，连这个人家是谁还没说出来，就被崔皇后一个突如其来的茶盏给吓懵了，完全顾不上一旁的王奕舒。

“母后，我就提了一句给叶萱看好了人家，什么都还没说呢，您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崔皇后的这一举动，闹得福华公主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本宫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你真不知道吗？叶萱是怎么长大的，你都忘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主？”

“十几年不闻不问，你哪来那么大的脸干涉叶萱的婚事？”

崔皇后只是看着福华的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怎么就养出来了这么一个东西？该不是生她的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掉包了吧？

可是崔皇后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福华面上的五官让崔皇后不得不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母后——”

福华知道母后怨自己不养叶萱，但是没想到对自己的怨有那么深，深到认为自己没资格做叶萱的母亲。

“母后，我是对不起叶萱，但我之所以提这个事情，也是因为想弥补叶萱。叶萱这个年龄，同龄人都有夫婿、有子女，只有她孤身一人，好不可怜。”

说到这里，福华还假模假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看上去为叶萱婚姻的不幸感到十分伤心。

“可怜？萱儿有什么需要你可怜的？她想成亲就成亲，想和离就和离，没有夫婿儿女的束缚，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知道过得有多幸福。”

这些年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看着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娇女郎被后宅生活折磨的麻木无神，老气横秋，就如同娇艳的花朵被风霜摧残的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崔皇后觉得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如白驹过隙，如果有得选择，没必要非要折磨自己。

如果叶萱和离的时候，崔皇后还抱着她以后该怎么办的想法，那么近年来频繁的生病卧榻，以及叶萱在外书信来往的这三年，让崔皇后逐渐放开了，觉得日子不只有一种活法，各有各的精彩。

“母后，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成亲生子、伺候婆家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女人的本分，叶萱凭什么与别人不同？她哪来的底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福华听到崔皇后的话，只觉得荒唐，什么叫想和离就和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她一个名不副实的郡主，就是自己这个中宫所出的嫡公主都没有这个底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想着福华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母后，您当年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您明知道我本不喜那叶的，您可从没有松口让我和离。”

想到这点，福华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公主竟然过得还不如一个郡主肆意，想起往事，更是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本宫和你父皇给你指婚之前问过你可有意中人，你自己说的没有意中人。”

“指婚之时，你也没有明确说不喜叶将军，乖巧地接了旨意。”

“成亲之后，你虽偶尔有对本宫抱怨驸马不够合心意，但大多时候你向我传达的意思是炫耀在驸马府你说一不二，再也没人约束你了，比在宫里这些年过得更加自在。且从始至终你都未曾言辞明确的表达要和离之意。”

“所以你现在在委屈什么？”

崔皇后自认对于福华自己没有什么亏欠的。

自幼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尤其是皇儿夭折之后，自己膝下只有福华一个孩子，对她的养育更是用心百倍，除了对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上多有约束，崔皇后已经给了福华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当时说了您就能支持我和离吗？”

福华觉得不大可信，当朝多少女子过得不如意还不是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何况自己和前驸马是圣旨赐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和离的。

而且如果自己想和离就和离，那不成了公主里和离的第一人吗？宫里那些不如自己的姐妹早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这样不就如了她们的意吗？

“你没提过，怎么就知道本宫不会支持你呢？”

这话福华公主没有再接，殿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正殿门外，叶萱带着石榴默默地走开了。

本来，叶萱和石榴她们在商量要带哪些东西出宫，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住进来了。

当然会时常回宫看望外祖母，但是如无必要，不会再留宿了，毕竟宫里人多口杂，住的时间长了，少不了有人嚼舌根。

“郡主，您不进去看看皇后娘娘吗？”

离开正殿一段距离后，石榴忍不住问叶萱，她们是在偏殿那边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匆匆赶来的。

到了正殿看到守着殿门口的宫女纹丝不动，殿里也没有慌乱或者激烈的声音传出来，叶萱觉得外祖母应该没什么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亲自看一眼终究不能完全放心，叶萱偷偷往里探了一眼，外祖母好端端地坐在上首，身体看上去没有什么事。

叶萱这才完全放松下来，和石榴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

只是未曾想到，福华公主竟是把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说什么可怜自己孤身一人。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可笑呢？

五岁的叶萱父亲去世，母亲抛弃自己，差点死在无人问津的公主府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觉得小叶萱可怜？

现在仅仅是和离，没有夫家就变得可怜了？简直可笑至极。

“外祖母无碍，我们此时进去只会火上浇油，让殿里平静下来的气氛再度激烈起来。而且想来殿里的那两人此时此刻也不想见到我们。”

叶萱觉得自己此时进去，哪怕自己一句话都不说，福华公主的不满也会对自己发泄，何必呢？自己又不是受虐狂。

“也是，福华公主有些太自以为是，还好郡主没有在她身边长大。”

虽然石榴觉得福华公主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弥补郡主，想给郡主找个好归宿，但是石榴觉得福华郡主有点不可靠。

明明前几天，福华公主还在指责郡主，转眼间就开始对郡主愧疚，想弥补了。这转变未免有点牵强，怀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不过，这话石榴也只是在心里琢磨琢磨，可不敢直接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否则海棠那个管家婆又要说自己了。

“是啊，有时候看似不幸的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幸运呢？”

福华公主其实说的有一点，叶萱其实听进去了，自己现在在外人眼里确实是孤身一人。离开了外祖母，这天下就再也没人护着自己了。

所以，自己要赶快出宫着手准备开绣坊的一切事宜了，要学会养活自己，要有安身立命的本领，不能一直都靠外祖母养着。

幽兰别院。

一大早院子里的众人就干的热火朝天，打扫地面的浮土，修剪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擦洗正院里的桌椅茶具……

尽管这些工作他们每天都有认真做，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郡主要回别院来了。

年前郡主回到别院，把他们简单安置之后就带着海棠和石榴回宫了，一去半月有余。

这期间她们虽然过得没人约束，但是心里也没底，尤其是跟着郡主从江南回来的薛绣芬母女，心里更是忐忑，虽说在别院整日里不愁吃不愁喝，丫丫还有人照顾陪玩，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薛绣芬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的劳苦命，之前在江南虽然也不愁吃穿，也有人带丫丫，但是自己每日起早贪黑地在绣坊忙碌，总想着哪天闲下来好好休息休息，陪陪丫丫。

如今来到京城，绣坊还没开始筹办，自己这个绣娘真的完全闲了下来。

但是这样闲个几天，心里就开始发虚，总觉得这样的好日子不真实，可能第二天一睁眼，自己和丫丫又回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丫丫，你别过去给哥哥姐姐们添乱，过来娘这边。”

听说今日郡主就要正式搬回别院常住，薛绣芬很是激动，一大早就和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打扫庭院。

只是这些丫鬟们早得了海棠的吩咐，哪敢让她们干重活。

薛绣芬看着她们干活，自己什么都不干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带着丫丫抢了擦桌子这一项轻省的活。

只是丫丫这丫头太过跳脱，干了没一会儿就溜走了，又想去院子里拿扫把打扫尘土，可是那哪是她能拿得动的，只会添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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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