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的第三年 第12章 交锋

“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众人正围坐一团闲话，听到殿门口太监的唱和，急忙站起身整理仪容行礼。

魏贵妃和赵淑妃联袂而来，赵淑妃微微落后魏贵妃半步。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自己在后宫之中有多得意，赵淑妃总是时刻恪守规矩，让人无可指摘。

魏贵妃搭着嬷嬷的手臂，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地向前走，一直到脚上鞋子抵住第一步台阶才堪堪停下脚步，台阶之上左侧那张座椅，在魏贵妃看来真是刺眼极了。

自从知道自己注定会入宫选秀，魏昕芸一直以来的目标都只有台阶上那把凤椅，那把可以光明正大和皇上一起接受众人跪拜的檀木椅。

可是上天作弄，选秀那天自己落败了，败给了出身明义侯府的崔锦言，几十年来自己一直被死死地拦在了台阶之下，一步之遥却永远遥不可及。

最让魏昕芸气不过的是皇上明明都让自己掌管后宫实务了，却连个皇贵妃名衔都吝啬赐予自己，哪怕自己百般娇缠，皇上都不曾松口。

原以为坤宁宫那位近年来一直病歪歪的，定不会出席这次的宴会。只要那把凤椅上没有人坐，魏昕芸都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还有希望。

可是偏偏乐安郡主回来了，坤宁宫那位的心魂也跟着回来了，身子竟然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除夕宴也有精力出席了。

纵有再多不甘，魏昕芸也只得在短暂的停滞之后转身走到下首的席位站定。

魏贵妃刚准备落座，身子还没沾到椅子的边，皇上到了。

“皇上驾到！”

统领太监一嗓子下来，肴华殿内众人纷纷行礼请安。

众人余光只见昭顺帝身后带着皇子皇孙并几位得圣上青睐的重臣威风凛凛地踏门而入。

其中就有顾元庭和宁国公顾恒，二人跟在昭顺帝后面入殿，跟随众人行礼后便回到了宁国公府所在的席位，与宁国公夫人高氏汇和。

本朝对于男女回避要求没有那么苛刻，像这种宴会多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只是男性坐在前排，虚虚遮住了坐在后面的家里的女性。

“李海，你亲自去坤宁宫一趟，看看皇后为何还没来，是不是身体不适？”

昭顺帝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崔皇后还未到。对昭顺帝来说，崔皇后是一个十分称职得体的后宫之主，做事向来有规矩，像眼下这种情况，圣驾都来了，她还没到，从未发生过，昭顺帝担心是不是崔皇后身体有变。

“李总管，你跑这一趟可是要白费功夫了。本宫听说福华公主在傍晚时分进宫了，想来咱们的皇后娘娘是见到亲女儿急于叙旧，不想被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扰乱吧。”

“皇后娘娘可只有福华一个女儿，母女间多年未见可是有说不完的话呢，再加上乐安郡主也在，想必她们三人正在享受团圆美满。”

“您这一去，岂不是生生打断了人家母女间的叙旧。要是被福华公主记在心里，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昭顺帝的话音刚落，魏贵妃就必有用心的上着眼药。明面上这话是对着李海说的，但是实际上却是说给昭顺帝听得。

福华公主当初抛弃幼女离开京城，可是在昭顺帝面前落了个坏印象。

魏贵妃这么说无非是想提醒昭顺帝，您所谓的处处都十分完美的皇后娘娘养育出了一个不着调的嫡亲女儿，而且皇后娘娘还很看重，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不喜这个女儿。

“贵妃慎言，什么叫皇后只有福华一个女儿？这宫里哪个皇子公主不是皇后的儿女？你这话叫诸位皇子公主听去该如何想皇后？”

昭顺帝一直都知道魏贵妃和崔皇后不对付，时不时的都要给皇后上眼药，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尤其是近年皇后身体不好，魏贵妃主管后宫。

但是魏贵妃此人心思浅显，平日里也只会些无伤大雅的闹腾，更深一点的算计却是不会使。

再加上魏贵妃名下五皇子齐王殿下是个好的，这些年友爱兄弟姐妹，做事也谨慎有度，不少约束魏贵妃。昭顺帝很是欣赏齐王殿下，一般也都会卖个面子给魏贵妃，只要她做事不太过火。

“父皇息怒，儿臣和诸位皇兄弟及公主都十分敬重母后，母妃私下也时常教导儿臣要多孝敬母后。想来今日母妃只是用词不当，还请父皇宽宥则个。”

齐王殿下是知道福华这个长姐在傍晚入宫的，本以为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事，没想到竟被自己母妃当做了一个筏子。

齐王知道母妃她一直和在和皇后娘娘斗，其实皇后娘娘从未把母妃真正地放在眼里过，只不过平时懒得理会母妃的小动作。

阖家团圆的大喜日子，就算父皇再不喜长姐，也不至于因为长姐而迁怒母后。

母妃此举实在是多此一举，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这件事因齐王殿下的说和被轻轻揭过去了。

李海领了吩咐本打算行动的脚步被魏贵妃打断了，但是作为在皇宫浸淫几十年的大总管，李海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不会轻易被后宫哪位主子牵着鼻子走。

动身之前李海余光瞟了一眼昭顺帝的脸色，看到昭顺帝并没有对魏贵妃的话有任何反应，李海就知道魏贵妃这眼药又白上了。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李海本就是奴才，听从主子吩咐做事乃是分内之事。”

后宫主子们这些年不少明里暗里想拉拢李海，但是李海也一直都是明里暗里地拒绝，既不得罪诸位主子，也不让自己背叛昭顺帝。

只要自己一直对昭顺帝忠心耿耿，自己就一直是乾清宫最受众人尊重的大总管。

但是自己如果胆敢私下里和后宫主子有私交，那可能前一个时辰私交，下一个时辰自己就成了慎刑司里一具尸体。

“皇后娘娘到，福华公主到，乐安郡主到！”

李海刚下了台阶，门口的太监就通报皇后娘娘等人到了。

“皇后身体可有不适？”

看到皇后在福华和乐安的搀扶下向自己走来，昭顺帝走了两步从福华手上接过崔皇后的手，扶着她坐下。

“回皇上，嫔妾无碍，只是临出门前忘了穿斗篷，走到半道风一吹才想起来又折回去耽误了些时间，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崔皇后晚于昭顺帝到肴华殿是不争的事实，昭顺帝当着众人有此一问，也是告诉崔皇后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迟到而介意什么。

所以崔皇后只是随便找了个一戳就破的借口，可只要皇上不予细究，别人也不会自讨没趣。

“你身子最重要，能出席此次宴席已经很不错了，迟些也不打紧。”

看着皇上和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假惺惺地表演，魏贵妃实在看不过眼，但是身边嬷嬷一直在下面扯自己衣袖提醒着自己，魏贵妃也只能暗地里偷偷翻个白眼了事。

毕竟自己刚刚惹了昭顺帝不快，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魏贵妃可不想自己再被下面子了。

谁让崔皇后一直深得帝心，要说放眼整个天下，昭顺帝真正信任的人都有谁，那坤宁宫的那位必定占一席之位。

每次自己提出希望昭顺帝给自己升位为皇贵妃，都被昭顺帝一口回绝，理由都是：崔皇后是个合格的后宫之主，是天下妇人的典范。如若把贵妃晋位皇贵妃，这是在打皇后的脸。

因此，只要崔皇后活在坤宁宫一天，这昌平朝就不会有皇贵妃一名衔。

不知道魏贵妃是不是故意作弄叶萱，叶萱被安排到和福华公主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而且因为福华公主来的比较突然，席位是临时加在了福安一家前面，位置有限，四个人坐在一起很是伸展不开。

叶萱想夹个菜都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要碰到旁边的福安姨母一家，最主要的是自从踏入肴华殿，自己和福华公主一家都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不少人明里暗里向这边瞟一眼。

叶萱实在不想被人当做乐子东瞅一眼西瞅一眼的，被悄悄带着海棠离席出去透透气。

“郡主，外面冷，您拿着汤婆子捂一捂吧！”

海棠细心地带了汤婆子给叶萱取暖。

“不用了海棠，我心里有些燥热，你先拿着汤婆子取取暖吧。”

叶萱之所以离席除了不想被众人打量，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刚刚被王亦舒烦的不行。

小姑娘看着一脸纯真无害，自从开席以来一直缠着自己喋喋不休，尝一口翡翠牛肉羹都要对着叶萱说：“姐姐，这道羹汤真美味，是御膳房独有的吧。”

“姐姐真有口福，可以日日品用，不像亦舒没见识，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尝到，让姐姐见笑了。”

“亦舒真羡慕姐姐……”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和妹妹，叶萱没半分兴趣，也不打算表演姐妹情深什么的。

看着王亦舒小小年纪，心思不少，叶萱懒得应付就一直当作没听见，没有开口回应。

可是福华公主看到叶萱全程冷着脸，一个字都不带理会自己弟弟妹妹的，不由怒上心头。

“叶萱，没有人教过你要友爱弟弟妹妹吗？你恨我就算了，亦舒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与你无冤无仇，你不理她她主动找话亲近你，你还摆什么谱？”

之前在坤宁宫叶萱早就认出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害的自己被母后斥责，自己在那看热闹。

福华怀疑叶萱不是第一次设计害自己了。

细细想来，叶萱五岁那年生病说不定就是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害自己被母后责骂，而她顺理成章地被母后怜惜养在坤宁宫，进而获封郡主，这可是公主子女中的独一份。

越想福华越是看不上叶萱，觉得她满肚子心眼，还十分爱摆架子，对着自己的母亲都不说主动打一声称呼。

“叶萱，我之前教你的礼仪孝道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自私狭隘，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和离了……”

“母亲，您别生气，姐姐很好的。可能是我在乡下待久了，像野丫头一样没见识，姐姐也没想到还有人会对一道羹汤那么惊讶，所以一时间惊住了……”

看到母亲为自己出头，王亦舒暗暗窃喜，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乖巧地去劝和，眼眶微红一副错的都是自己的样子。

“亦舒，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之前我们一直在豫州生活，没见过宫里御厨做的菜再正常不过。”

福华看到小女儿自责委屈的模样，一时间心疼坏了。

“再说了，你是母亲一点点亲自教养长大的，野丫头是谁也不可能是你。别以为自己生活在宫里，真的就是尊贵的主子了。沾了谁的光还不知道呢？”

福华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轻蔑地睨了旁边的叶萱一眼，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不傻都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别生气，都怪亦舒不会说话，让母亲误会了姐姐……”

等福华公主把话说完，王亦舒又做起了和事佬，又是一副自责的模样。

“你去问问，茶房里今日泡的有绿茶味的茶水吗？有的话多端些上来。福华公主和她女儿有些腻味，让她们多品品。”

叶萱真的有被这两人无语到，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闹起来，省的再因此被人诟病外祖母。

“噗嗤——”

叶萱话音一落，福华公主母女尚未反应过来，旁边就传来一声刻意压抑的笑声。

叶萱扭头看去，原来是福安公主的小女儿诗晴。

叶萱扭头的瞬间，恰好她微微侧身抿着杯中的茶水，只是微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不过，本来就是故意嘲弄那二人的，也顾不得别人听到是什么反应了，叶萱觉得再不出去透透气，自己都要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