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的第三年 第10章 母女见面不相识

福华公主的到来，就像是给沸腾的开水里丢了一个冰块。

崔皇后笑容绽放的嘴角慢慢回落直至完全没有弧度，成了一条直线，正在摩挲眼角细纹的手上动作也停滞了。

之前福华来信是有说打算年底回京，还嘱咐崔皇后派人去一趟公主府，督促下人把府里修整修整。

这几天福华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再加上天气不好，路不好走，崔皇后还以为她们年前赶不回来了。

没想到，终是在了宴席开始前赶到了。

崔皇后抬眼看了看身前的萱儿，她只有在听到春桃禀报时，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如若不是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可能会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听到，没有一点反应。

感受到外祖母和葛嬷嬷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叶萱知道他们的担心。

但是自己真的无所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被外祖母养的很好，一点都不比别人差，甚至因为外祖母的偏爱，破例获封郡主封号，要知道自己几个舅舅家的嫡女都没有郡主封号。

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太贪心。

何况，小时候的事情太久远了，远到自己记忆都模糊了。福华公主对自己来说和陌生人差不了太多，听到她要进宫也自己只是有些诧异而已。

“外祖母，你们怎么都把目光放在萱儿身上，萱儿感觉压力好大，都有些不敢下笔了呢。”

本来就很久没有给别人描过眉，手上动作有些生疏了，再被这么多人盯着，叶萱上手的时候更觉忐忑。

“好了，是外祖母不好，不该给萱儿增加压力。”看到叶萱还有心情给她们开玩笑，崔皇后知道她是真的不太介意母亲回来与否。

也是，不管福华回来与否，都影响不到叶萱目前的生活，起码暂时叶萱会一直住在宫里陪伴自己。

其余的事情，走一步说一步吧，自己该阻止的都会去阻止，不管福华想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叶萱，这是崔皇后的底线。

“让福华她们进来吧。”

崔皇后摆了摆手，打发春桃出去传话。

福华公主进门的时候，崔皇后等人已经在正殿候着了。

“儿臣见过母后。”

打头进来的是福华公主，她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她身着一袭金丝牡丹锦缎长裙，宽大摇曳在地的在裙摆之间缀着三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走动间显得生动有趣。

岁月并没有在福华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点都不像是生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皮肤一如当年般白皙光润，尤其是最能泄露女子年龄的眼角，也见不到半点细纹褶皱。眉眼间依然光彩照人，看得出来这些年福华过得甚是幸福如意。

也是，第二任驸马是福华自己挑选的，婚后也完全把驸马拿捏在手里，还能有什么不如意呢。

听说王炽的后院很是干净，多年来只有一位姨娘，还是王炽早年间的通房丫头。

在王炽与福华公主成亲后，这个通房虽然被允许跟随去了任上，但是一直被放逐在远离主院的小院子里。

这通房是个容易满足的，被遗忘在后院也安分知足。几年来一直在后院做个透明人，不争不抢不出头，眼看着福华公主和王炽先是生了一个儿子，紧接着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大家子倒是过得其乐融融。

起初，一主一仆倒也过得惬意。

直到前几年，这个通房猛然发觉自己年龄已经不小了，再不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都没有依靠了，便趁着福华公主带着两个孩子去别院小住，驸马留在府里处理公事的时候，耍了一个不太光彩的手段，悄悄和驸马春风一度有了身孕。

通房身边的老仆也有几分心机，把出有孕后，挑了个驸马在的日子去正院请安，顺便告知驸马和公主，城中有名的老大夫把脉断言腹中是个女儿。

福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自己找了信任的大夫去给通房把脉，得到九成把握是女孩的保证才没有出手。

毕竟自从前几年自己生下一双儿女后，驸马后院已多年无所出了，自己若出手恐会引得驸马不满。

看到福华行礼，崔皇后只是在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叫起了，并没有亲自起身。

原想着多年未见，母后再见到自己会激动得拥着落泪，哭诉这些年有多么想念自己这个女儿。

结果，自打见面以来，母后一直稳稳地端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连神情都是淡淡的，一点都不像是见到亲人的模样。

不过，福华公主并没有太失落，当年自己任性二嫁的时候，母后也是这幅表情。只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母后还是没有解开心结。

“母后，这是我膝下的一双儿女，唤作铭朗和亦舒。您还没见过呢！”

刚刚那一瞬间的不虞一闪而过，福华调整好自己表情，转身把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拉到面前，指着他们给崔皇后做介绍。

提起自己的一双儿女，福华很是得意，话语间充满了满足与骄傲。

“来，你们还没见过外祖母呢，快上前来给外祖母见礼，让她老人家好好看看你们。”

“孙儿铭朗、孙女亦舒见过外祖母。”

王铭朗和王亦舒是兄妹俩，年龄相差不大，哥哥十三周岁、妹妹十一周岁。本朝规定女子年满十四岁，男子年满十六岁就可成亲。

兄妹俩也到了商议亲事的年龄了。

“起吧，外祖母第一次见面也不清楚你们的喜好，就自己做主准备了一点礼物。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是崔皇后接到福华书信的时候让宋嬷嬷准备的，中规中矩。

“谢过外祖母，外祖母赐予的东西肯定珍贵非常，亦舒喜好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王亦舒显然比着哥哥王铭朗更加活泼外向，言语间也更懂得讨人喜欢。

只是崔皇后是偏心的，看到王亦舒被福华养得如此开朗活泼，想的却是身边的叶萱。

看到福华儿女双全，通身都散发着幸福和满足，崔皇后心里不知怎么去形容。

这些年，她们一家倒是过得如意圆满了，连自己这个母后都完全不管不顾。

更别提早被遗忘到脑后的叶萱，福华估计根本都不认得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大女儿吧。

“多年未见，母后对福华都有些生疏冷淡了呢。”

福华此次回京有着自己的打算，少不得要依靠母后的身份行事，多多少少还是希望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和崔皇后的母女关系亲密。

“母后，福华不孝，愧对母后。多年来跟着驸马远在豫州，府里诸事缠身，一直未能回到您身边尽孝。”

福华现在也惯会做戏，一语未毕便带上了哽咽，刚刚还顾盼生姿的双眸顷刻间便变红湿润起来，看着格外可怜。

“外祖母都是亦舒不懂事，一直缠着母亲，，才使得母亲无法抽身尽孝。外祖母要怪就怪亦舒不懂事吧。”

看着母亲面色愧疚，王亦舒连忙起身，跪倒在崔皇后面前替自己母亲请罪。

叶萱看着面前母女情深的画面，不知怎地有点想笑，嘴角也确实带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更多的是嘲弄和讽刺。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啊，叶萱搜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没有找到半点以往关于母亲的痕迹，原来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选择性遗忘了。

叶萱觉得看着面前的场面有些枯燥乏味，侧头看看外祖母，她老人家好像也不是很感兴趣，手上端着茶水缓缓地吹着浮起的茶沫，只时不时地向下首看上一眼。

“母亲，妹妹，快别哭了。今日是除夕佳节，外祖母定是希望一家欢欢乐乐的。”

王铭朗见面至今，虽然没有开口说几句话，但是也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

眼瞅着殿内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和妹妹一唱一和，没有人去劝慰和阻拦，王铭朗就知道母亲的算盘今日要落空了。

“是啊，还是铭朗懂事，宫宴快要开始了，母亲可不能哭花了妆容。”

其实，福华希望的是自己掉几滴泪意思意思，母后心软或许能多接纳自己一些。没想到母后竟然心硬至此。

还好铭朗会察言观色，及时给自己递了台阶。

在福华母女整好妆容后，众人已经打算出发去肴华殿参加宫宴。

福华本来是打算走在崔皇后身边，搀着崔皇后上轿撵的，结果双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却发现崔皇后的手臂紧紧地搭在一妙龄女子手上。

“母后，这是哪位皇兄或者皇弟家的闺女，出落得真是丽质天成，犹如沉鱼落雁。”

看着这女子有十**的年纪，举止落落大方，一举一止都透着优雅，只是观其穿着装扮是未出阁郡主的打扮，按说这个年纪不该还待在闺阁呢？

只是这姑娘好像不太爱说话，见到我也没见礼打个招呼，难不成是不认识我这姑母？

“姑娘，你刚来坤宁宫不认得我是谁吧。我是福华公主，你要叫我一声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