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哥哥,你说得对,柳姑娘确实集万千优点于一身。只是我不明白,喜欢难道就是把一个人的优点一一列出,然后选一个优点最多的人吗?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包容一个人的全部吗?她人再好,同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秋川白不解。
安辰目瞪口呆,他想反驳秋川白,又觉得他说得有理。
思索了一会儿,安辰问道:“那你觉得喜欢与什么有关呢?”
“我不知道…”秋川白踌躇道,“或许是一眼万年?或许是需要两人共同经历一些磨难然后修成正果?安辰哥哥,你又是为何爱慕你妻主呢?”
“我同妻主的相识始于意外,对她的爱慕却是相处之后的结果。”说到自己的妻主,安辰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什么一眼万年,什么经历磨难,前者无非是见色起意,后者则是在磨难中了解了对方的性格和能力。”
见秋川白仍一脸困惑,安辰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爱慕之情,最重要的是你爱慕的那个人是谁,而非你与对方是如何相识的。你同柳姑娘虽是母父指婚,不如你想象得那般浪漫,但是柳姑娘本人却是极不错的。你若仅仅因为和她的相识不如画本子上梦幻,就刻意疏远她,可就本末倒置了。”
最后,安辰总结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既然婚事已成,你先多了解她一下总是不会出错的。若实在相处不来,再同柳姑娘商量和离也不迟,她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想必不会为难你。”
「确实好相处。」
秋川白在心里默默回道。
同安辰聊了一个下午,秋川白黯然地回家了,他回想了这几日同柳忆安的相处,突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要同柳忆安保持距离。
他发现,自己对柳忆安的疏远似乎仅仅是因为同母父的赌气。抛开这种迁怒的心情,他还得很喜欢和柳忆安待在一起的。
或许自己是应该像安辰说的那样,先试着去了解她。
等搬去万明书院附近,想必有很多时间可以了解柳忆安吧。
秋川白决定第二日就去看宅子。
翌日,秋川白早早醒来,向曲氏请安后便寻了牙人去看房。
他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从街道慢慢变成田地,又慢慢变成山路,过了很久很久,才再次看到人烟。
原来这一路如此漫长。
想来柳忆安也是不愿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之前才很少回家吧。
看来得赶紧定下宅子了,不然哪有机会去了解柳忆安呢?
“公子您看,这条路转过去就是我们要看的第一套房子,这套宅子非常新,是去年才建成的,特别符合您的要求,只是这套离书院稍远一些。”牙人向秋川白示意道。
几日前,秋川白便联系了牙人,当时他提的要求是宅子要新,宅价莫要太高。
今日,他却只想离书院越近越好。
“离得远就算了,我们直接从离书院最近的宅子开始看吧。”秋川白听到宅子离书院远,立刻失去了兴趣。
“公子,离书院近的宅子,不仅价格高,也更老旧,实在是划不来啊。这宅子到书院也就步行半个时辰,坐马车就更快了,这距离,对您真不是事儿啊。”牙人劝阻道。
半个时辰,还是有些不便。秋川白微微蹙眉,问道:“有没有更近一点的?步行大约一刻左右的那种?”
“有是有……只是这宅子,肯定不如距离远些的气派。”
“无妨,先带我去看看。”
一日未见柳忆安,秋川白心中略有一些急躁,他坚持要先去万明书院附近瞧瞧。
“好嘞公子,那我们先去看离得最近的那间。”随后牙人为车夫指了路,马车再次前行。
过了大约一刻,牙人指向旁边的一座院落,说:“公子您瞧,这就是万明书院。”
只见一扇端庄古朴的大门出现在秋川白的视野里,大门上的牌匾刻有“万明书院”四个字,大门两侧分别写着“万卷书中怀济世之志,明堂之上存泽民之心。”
“停一下。”秋川白吩咐道,“我们从这里走去宅院吧,我想看看步行需要多久。”
不等其他人回答,秋川白就跳下马车,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院门口,朝里面望去。
他站在门口,听见夫子的讲课声隐约传来,猜想柳忆安是否正端坐于学堂之中。
“公子?我们出发吧?”牙人看见秋川白望着书院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秋川白转过身来,离开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走吧。”
牙人带着秋川白绕来绕去,就在秋川白晕头转向之际,牙人停了下来。
“公子您瞧,就是这座小院。”牙人打开了门,一座二进小院映入眼帘。
“咳咳。”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秋川白咳嗽起来。
“公子勿怪,这座宅子已经空置许久,因为价格稍贵,一直少有人问津。”牙人比出“请”的手势,将秋川白引入了院子。
万明书院选址在一个清净无人的山脚,建成之际,附近鲜有人至。一开始只有些穷学子前来求学,故而周边的宅子都较为简陋,这座二进小院算是其中相对精致的一处,虽规模不大,却布局得当。
“这座院子的主人做了点小生意,发财后搬走了,所以主人现在并不急着出手,只想卖个好价格。”牙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为秋川白继续介绍,“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看过,只是都觉得这宅子价格贵,院落小,不划算,宁愿住得稍远些,所以小的一开始没想带您来看这间宅子。”
因长时间没人打扫,墙面已有些斑驳,石板的缝隙间长满了青苔。
迈过垂花门,一棵杏树静静地伫立在正院的西北角,树下有一套竹制的桌椅,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她可以坐在这里看书。」
秋川白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又走进看了看,发现杏树已有了星星点点的花苞,想来待春风拂过,一定会长满一树杏花。
牙人看秋川白没什么表情,以为他对这套房子不满意,提议道:“公子,这是离书院最近的宅子了,您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带您去下一套看看。”
殊不知,秋川白已经在脑海中思索着该如何修葺这座院子了。
正房留给柳忆安,他可以住在西厢房。
东厢房可以收拾成书房,摆放上桌椅笔墨。
仔细想想,这宅子虽不大,但也是够用了。
“不用再看了,就这套吧。”秋川白做下决定。
牙人劝说道:“公子,您不然再多看几套吧?这购宅子是大事,不必如此着急就定下。”
秋川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何,无端觉得柳忆安会喜欢这棵杏树。
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喜欢这棵树罢了,既然同这宅子有缘,就不必纠结了。”
见秋川白是真的喜欢这座宅子,牙人也放心了:“原来是这样,那公子您随我走,我带您去立契。”
牙人带着秋川白回到城里,很快办好了手续,将房契同钥匙交给了秋川白。
“多谢公子关照小人生意,以后若要再有什么需要,也劳您记得小人。”牙人笑眯眯地送走了秋川白。
秋川白用了将近一半的嫁妆购下了这座宅子,他看着房契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无比开心。
“华来,我有自己的宅子了。”他兴奋地向华来吩咐道,“这段时间,你和春生带领下人将宅子重新修葺一下,修葺完我们就搬过去。”
他回家同曲氏说了这个消息,曲氏加派了人手去帮忙。
“早点将宅子修好,你也可以早点去陪忆安。”曲氏欣慰地看着秋川白,“这宅子离书院最近,你有心了。”
在曲氏的帮助下,很快,这座小宅子焕然一新,已不见一丝陈旧的气息,只等待它的主人入住。
乔迁那日,秋川白迫不及待地想将他搬来的消息告知柳忆安,让柳忆安为宅子取个名字。
“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再去找柳少主吧。”华来小心地劝道。
“不必等到明日,”秋川白摇摇头,暗自期待柳忆安见到宅子的反应,不知道她是否满意他的安排,“现下正好是下学的时候,我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于她。”
华来纳闷,前几日还见自家公子主动疏远柳少主,怎么今日却表现得如此热切。
出了宅院,见春生并未跟来,华来悄悄地问:“公子,您前几日不是还说,已经同柳女君签了和离书,搬来书院附近只是找个理由远离柳府,怎么今日如此急切地去寻柳女君。”
“不管怎么说,她名义上都是我的妻主,将我搬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她,是对她的尊重。”秋川白寻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事实上,不知怎么得,好些日子没见到柳忆安,秋川白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耐,像是有小片羽毛轻挠着心头。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知道当他离柳忆安越近一步,心头的难耐就会减少一分。
不过一会儿,他就到了书院,同门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在门外等待着柳忆安。
在等候的间隙,秋川白才突然意识到,今日的穿着打扮很是随意,袖口上还残留着灰尘。他的心头添上了一丝窘迫,低头整理自己的着装。
还未收拾妥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秋郎?你寻来书院,是有什么急事吗?”
柳忆安听到秋川白来书院找自己,心中疑惑极了,不知道何事需要他亲自跑来。
听到呼唤,秋川白迅速抬起头,见到柳忆安从人群中向自己走来。
所有的学子都身着青衿,只有柳忆安好似谪仙般,脸上不施粉黛,却眉目如画,微弱的灯光为她更添上一分文人清雅。
一瞬间,秋川白眼中只留下了柳忆安的身影,其余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他这才意识到,为何所有人都夸柳忆安才貌气度不凡。
秋川白怔怔地看着柳忆安向自己走来,直到柳忆安再次问道。
“秋郎,是家中有什么事吗?”
“今日来,是想请妻主为我们的新宅子起名。”秋川白红着脸说,“待妻主得空,可回到新宅子休息。”
说完,他期待地看向柳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