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塔里突然响起鹦鹉高昂的口哨声。禾乐拧过头,见纪延廷摆弄手机,屈起手指在屏幕敲了敲,随后就听见翅膀翻飞的声音。
禾乐慢吞吞蹭过去,微仰着头,目光去够开着宠物摄像头的屏幕,“能不能让我也看一下点点呀?”他态度良好恳请道。
纪延廷垂下眼,视线很直接地落在禾乐脸上,没有情绪的对视或许只持续了三秒就由发起者结束。纪延廷随手把手机扔过去,脸偏向几公里之外根本看不清的单向玻璃,话却对着禾乐说:“你叫它一下。”
禾乐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点点?”
正栖在干树枝上的鹦鹉突然停下歌唱,四下张望片刻,继而非常聪明地朝监控摄像头飞过去,“啾啾......啾.....”
“好聪明啊点点。”禾乐看着屏幕上蓦然变大的小鸟脸,语气不自觉添上欢快,像逗小孩儿的口吻,“点点,我是乐乐,还记得我吗?”
鸟当然不会回答,但是鸟主人就不一样了,“不记得。”纪延廷一脸冷漠。
“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才几天,点点这么聪明肯定还记得。”禾乐不跟他一般见识,跟点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手机还给他。
尚有些意犹未尽,禾乐斟酌字眼,试探地问:“你的这个监控摄像头应该能录像吧。”
“能,但是关你什么事。”
禾乐搓了搓手,“那可不可以给我发一些点点平时的视频呀?”
“不可以。”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禾乐的“为什么!”紧随其后。
纪延廷垂眼觑他,施施然道:“《动物世界》拍了那么多季,喜欢就上网看,别觊觎别人的宠物。”
“那怎么一样。”禾乐扬起脸,两人的距离近了一些,“我又不认识那些动物,但是我认识点点啊,点点也认识我,我想看点点。”
“你也认识我啊,我的日常视频也要?”
“不要。”零点一秒内禾乐便回绝了这个超级烂主意,谁会想要纪延廷的日常视频,看他欺负人吗。不对,看他欺负鸟吗。好像哪里怪怪的。禾乐说:“反正不要你的。”
“那没有了。”纪延廷说,“点点每天都跟我同吃同睡,有它的地方就有我。”
看或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禾乐的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平时在学校要见纪延廷就算了,难道连看小动物的这么一点快乐时光都要见到他?点点很可爱,可纪延廷......他抬眼看过去,纪延廷挑了挑眉。
深吸一口气,挂上视死如归的表情,禾乐说:“那好吧,你发给我,最好有唱歌或者飞舞的场景的。”
纪延廷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不唱歌,也不会飞舞。”
“我说点点!点点!”
把人惹急了,纪延廷乐不开支,笑了一小会儿才把手机扔给他,让他自己挑选片段。禾乐双手接过,郑重道谢,细细挑选。
有的人表面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手机相册全是鸟。
选了六七**十个点点的日常视频后,禾乐又通过专业挑剔的眼光,挑选了一些照片。
“我选好了,就这些,我点了心。”
纪延廷耸耸肩,没什么意见,让他发给自己。
禾乐打开自己的聊天对话框,一顿传输,文件较大,发送得有些慢。他百无聊赖地盯着旋转的符号,对话框上方还是他上次发的手抄报照片,没想到纪延廷居然每一张都点开看过。这人总是口是心非,装冷酷,那个词叫什么来着,bking.
钟塔很高,尽管不远处的操场到处都是学生,但是声音不太传得上来。点点的声音停下后,显得过于安静。禾乐扶着栏杆,脸枕在胳膊上看向纪延廷。对方的手臂停在离他鼻尖很近的地方,青筋微微突起。
那天也是这样停在他眼前,只不过更加用力握紧拳头。想了想,禾乐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或许是我先找他们麻烦呢。”浓密的眼睫垂下,视线毫无隔阂对上,纪延廷在看,在观察。禾乐的眼睛大而亮,如同一汪清泉,倒映着天真、好奇,唯独没有厌恶、顾忌。
眼帘轻轻扇动,嘴巴翕张,禾乐道:“你才不会那么无聊去挑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不是说我是坏蛋吗,坏蛋就是天天到处惹是生非的。”
烟雾似的眉聚拢到一处,禾乐思索片刻,问:“那你是看他们太烦所以打他们吗?”
纪延廷失笑,极其自然地掐了掐他的脸颊肉,“不是,看他们太丑了,哪像我们乐乐这么可爱。”
禾乐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扭过头看别处。穿着蓝色运动服活动的人,或打球或跑步,也有些已经提前开始练习校运会的项目。生硬转移话题道:“你不参加校运会吗?”
“没意思。”
“好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禾乐看着自己做梦都不敢梦这么长的腿和胳膊还有结实肌肉,纪延廷看上去就很擅长各类运动。
班主任开学的时候说:“青春只有一次,或许你们现在不懂这句话的珍贵,但希望你们可以尽量多的参与各项活动,社团也好、选班委也好,文艺汇演或者校运会,无论是什么活动,尽可能让自己的青春留下更多的记忆点。”
禾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运动并不是他擅长的,但他会踊跃参加别的活动丰富自己的课余生活。可是纪延廷,除了装病去校医室,或者逃课,好像就没有其他青春符号了。
又是这种眼神,纪延廷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声音冷了下来,“走了。”
“啊——”禾乐不满,“才爬上来又要下去,好累的。”
“那你下节课别上了。”他没什么所谓地说。禾乐大惊,看看大钟,又抓起他的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
“大钟慢了几分钟。”禾乐吃惊,“快走快走。”
为了避免体育老师发现他们双双逃课,两人绕了远回去。路上,禾乐还是有些不理解,“你又不像我这样走两步路就累,干嘛不参加校运会,为班集体争光,多威风啊。”
“这么威风你又不去。”纪延廷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太想搭话。
禾乐回忆起自己初中的时候被老师抓去参加踢毽子的事,“踢毽子不分男女,都在一起比,不限时间看谁踢得多。他们都说很简单的,我踢了四个就掉了,第一名的女生踢了三百多个,超级厉害。我被同学笑了好久,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擅长运动,可能是像哪吒那样是莲藕做的四肢。”
“哪吒还能踩风火轮,你只能开开儿童卡丁车。”纪延廷嘲弄道。
“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
纪延廷勾住他的衣领,“这不是跑得挺快的吗。”
“哼!”
纪延廷胳膊架在他肩膀上,难得正经,但声音有些飘渺,“乐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或许他们并不认为我为班级赢得比赛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两人走到分岔口,禾乐要去更衣室换运动服,一墙之隔一片哗然,使得禾乐没听清纪延廷后半句话。
“你刚刚说什么?”
深不见底的眼眸暗波微动,纪延廷收回手,“再不换衣服你就迟到了。”
“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禾乐飞奔进去,周遥西见他这时候才来换衣服,疑惑问:“你去哪儿了乐乐?这么晚才来。”
“没,不小心忘了时间。”
禾乐去储物柜拿出校服飞奔进更衣间,幸好还有几个人没走,他不是最后一个。
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中,偶尔蹦出来几个奇怪的字眼。“判几年”、“少管所”、“传播非法影像”、“冤枉”......
一堆陌生的词语中夹杂着一个禾乐还算熟悉的词儿——纪延廷。
换完衣服出来,禾乐垂着脑袋想事情,一不小心就撞到前面的人的背上,“不要意思没看清路。嗯——遥西你怎么还没走?”
周遥西扶了一把,“等你一起。”
“那快走吧我们,别迟到了。”
两人走出更衣室,禾乐左右张望了下。
周遥西问:“你在找谁?”
“没有。”
两人虽然已经同班一个月,但是一个在第一组一个在第四组,只偶尔一起吃过几次饭,还是因为周遥西和庄晓宁他们初中就认识。禾乐和周遥西并没有太多交流,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等自己。
周遥西是学习委员,平时一心扑在学习上,平时也没见他和谁多交流的。不过两人并肩走在校道上,不说点儿什么实在太尴尬。禾乐绞尽脑汁想半天只能说说昨晚的物理题,他突然发现跟纪延廷那个大坏蛋呆着好像还更自在一些。
大脑突然敲响警钟,禾乐你清醒一点,纪延廷才刚嘲讽你只能开儿童卡丁车。敦促大脑正常化运作行动到一半,周遥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刚刚和纪延廷去了钟楼?”
宕机一瞬,禾乐含糊地掩盖过去。钟楼不允许学生私自上去,他可不想莫名背上处分。好在周遥西似乎只是随便一问,并没有过多纠结,很快就把话题换回到物理题上。
当然,这也并不是多么能让人畅所欲言的话题。禾乐听得酒窝消失,眉头攒起,恨不得瞬移到教室。
从伽利略到牛顿,周遥西终于停下对科学瑰宝的探讨,跨入教室前,他留下一句奇怪的话,“不要听信毒蛇的话。”
“什么?”
周遥西摇摇头,没再多说。
禾乐冥思苦想,还是不太明白,他特地在更衣室等自己又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毒蛇?什么毒蛇。
难道是指纪延廷?
虽然平时大家对纪延廷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但也不至于说他是毒蛇吧。
纪延廷:我只需一点小手段就能哄得乐乐主动走过来求我
点点:做梦!做梦!(那是因为我魅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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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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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