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集团面向世界开设资金池,专注扶持各项贫困困难家庭,以维持社会稳定为己任……”
“向氏集团开设的重点人才培育学校已……”
“向氏集团……”
医院嘈杂的大厅中,在公用电视机前坐着的少年仰起头,望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新闻。
少年的一条腿绑着石膏,干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和细弱手腕上的手环,表明着他也是这个医院住院的病人。
坐在少年身边同样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偏头看了少年几眼,终于主动和少年搭话:“看新闻是不是很无聊,那边有遥控器,给你换个台?”
少年的目光根本没有离开电视,却回答了身边陌生的老人:“不用,我想看的就是这个。”
“你喜欢新闻?”老人诧异。
“我不喜欢。”在新闻结束的时候,少年回过头,露出了另外半张被纱布包裹的侧脸,“我只是喜欢向不武。”
老人笑了:“向不武啊,向氏集团,现在算是当下年轻人最向往的企业了吧。”
“全球知名企业,世界之最的标志性人物,向不武的成就几乎超越了我的想象!”少年借用新闻对向氏集团的评价词,真心实意的赞叹。
老人被少年的憧憬和期待所感染,提议道:“等你高中的时候可以直接选向氏集团开办的私立大学,只要足够优秀就可以学费全免,还有直接进入向氏集团工作的绿色通道哦。”
“大学?那要多久?”少年身体倾向老人,问。
老人算了算时间:“一般高中毕业,大概是十八岁左右吧,你现在是上几年级啊?”
“那还得六年,太久了,我等不了。”少年摇摇头。
这么急性子,老人道:“迫不及待了?这么喜欢吗?”
“不仅仅是喜欢。”少年满是擦伤后结痂的手指覆盖在胸口,明亮的眸光让那些狰狞的伤痕都显得黯淡,“是崇拜,是我喜欢的人!”
老人挑眉:“他是你的偶像?”
“偶像?”少年呢喃着这两个字在琢磨着什么,之后点头,“对,是偶像。”
想了想少年的话,老人问:“你十二岁吗?”
少年毫不思索的回答:“没算过哎,活一天算一天的,哪里还有心思去数活了几天啊?”
少年尚且还未变声的雌雄莫辨的嗓音说出的话,让老人一愣。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我病床的牌子上写的是十二岁。”
“哦。”老人琢磨着少年前面几句话,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呢?”少年突然反问,“你多大了?”
“我?多大?哈哈哈。”老人被这个问法逗笑了,偏头对少年说,“我今年快八十了。”
少年眼睛微微睁大,满是探究:“你是大商人?还是贵族?”
“哎呦,还大商人,还贵族呢。”老人忍不住笑,“你从哪儿学的词,我就是普通人。”
“果然是这样,这个医院有好多的老人。”少年微妙的眼神瞅了他好几眼,“普通人活得这么久,真浪费。”
浪费?浪费啥?老人皱眉,这话听的他不舒服。
打算再仔细问问,少年的目光已经游弋向别处。
看向正在医院大厅内不断来回走动的人们,似乎没有再交谈的**。
少年从身边捞起一根拐杖,拐杖很旧,缠着破旧的碎布条,金属上有不少生锈的痕迹,看上去很沉重,但是在少年拿取的时候,却很轻松。
少年的拐杖在地面上磕出沉闷的碰撞声,浑身的伤痕和身边尚且健康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速度很快,轻易的超越了身边的人,一点都没有被受伤影响的小心翼翼。
老人皱眉,对身边坐在前方大概能听到这边的人忍不住说了句:“那孩子什么家教,连再见都不说一声,真不讨喜。”
“嗯?啊?和我说话?”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病友回头,和老人说,“那孩子好像是出了车祸,父母都死了,一车就活了他一个。”
老人顿时哑然。
丰年年走在医院的大厅之内,耳尖的捕捉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医生和护士窜过他的身侧一拥而上,带起一阵微风。
被救护车下来的病患无力的躺着,被推着病床飞速的从他的身边略过。
“……男,八十三岁,有糖尿病,高血压……”
丰年年的目光扫过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病人,是个老人,干瘦的身体,褶皱的皮肤。
八十三岁……
“又是个老年人。”丰年年咂舌,“可真能活。”
站在电梯前,丰年年看着电梯,和镜子无二的门上倒影的自己的身影,将自己的骨折的脚在地面上踩了踩。
轻车熟路的架着笨重的拐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推门而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在病房里,坐在他的病床上的女人。
“你跑哪儿去了?”女人在看到丰年年的瞬间眉头竖起了川字,“不是说了这个点儿要送饭吗?你还到处跑,我这么忙,你还让我等,这不是给我添麻烦。”
女人絮絮叨叨的训斥着丰年年,同病房的人在一旁偷摸着往这边瞟几眼。
丰年年抬眸看着斥责他的女人,默不作声。
“吃完我回去了啊,晚上你小姨就来了。”女人推了一把丰年年,“这都半个月了,你还要住院多久啊?你现在健康的都能到处跑了,住院一天可要花好多钱呐?还得送饭,又麻烦……”
丰年年恍若未闻,只顾着打开保温桶。
女人带来的饭是泡软了面条,面条上漂浮着几根零碎的韭菜和粉条,丰年年从床头拿出了勺子舀着吃。
“你以后跟着你小姨,你小姨家也穷,你一来就更难了,谁让你小姨和你妈妈关系好呢,你家里又没有别人了,我大哥娶了你小姨,也没过过几天不辛苦的日子……”
“你去你小姨家,她自己的孩子都养不好呢,还要养你,你现在住院这一天天钱花的,以后要是在生个啥毛病啥的,我大哥生活肯定也不好过……”
女人絮絮叨叨,丰年年只顾着吃,无动于衷。
面条在保温桶里还很烫,可丰年年吃的很快,仰起头,将桶里的最后一点汤都喝干净。
“你说你吃那么快干嘛啊,饿死鬼似的,我们也没缺着你吃啊,至于这么狼吞虎咽啊?”
丰年年舔了舔唇边的面条汤汁,对女人说:“阿姨,你嘴可真臭。”
女人眼睛一瞪,猛然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啊?我这么忙,我自个儿家孩子还没吃呢,大老远跑来给你送饭,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在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偷偷的关注着这边,倒是丰年年托着腮解释道:“我是说你的嘴里有很大的味道,牙上还沾着东西。”
女人一愣,低头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照自己。
“明明是吃了才过来的,为什么要说没吃啊?”丰年年坐在病床上,双手都撑面前的小桌子上,就这么盯着女人。
女人瞬间涨红了脸:“我就是做饭的时候顺道吃了两口,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故意找你麻烦吗?我辛辛苦苦给你带饭还带错了?”
“我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难道我说中了吗?”丰年年的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病房里的其他人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这里,女人也察觉到自己再多说什么会很丢人。
狠狠的瞪了丰年年一眼,女人直接从丰年年的面前抢过了已经空了的保温桶,转身就走。
病房内因为走了个炮仗,瞬间安静了下来。
丰年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太够,还是饿。
一旁的病友主动对丰年年道:“我这儿有包饼干,给你吃吧。”
“谢谢,您可真是个大好人。”丰年年一点也不推脱的直接接过了饼干,大口大口的塞到嘴里。
“哎,小同学,阿姨给你个苹果。”
另外一个病床上的阿姨也伸手,丰年年甚至没有用拐杖,就这么跳着去接了过来。
“谢谢阿姨!”丰年年甜甜的道谢,抱着苹果直接咬了一口。
但是大概是是吃不下了,苹果就这么握在手里,偶尔咬一口。
病房中的人来来去去,丰年年独自坐在病床上,直到医院即将关灯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来人是一位中年女性,微胖,衣着朴素,扎着马尾却依旧发丝凌乱,在夜晚室内的白色灯光下也难掩此时她苍白的唇色。
她带着从楼下借来的陪护床,在一旁支撑了起来,坐在陪护床上,深深的松了口气,放松了身体,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小姨。”丰年年主动对女人说话。
田芸因为坐在陪护床上,比在病床上的丰年年矮了一截,她抬眸看向丰年年:“我今天加班了,来的晚了点。”
“嗯。”丰年年道。
田芸叹了口气:“你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说,说你……算了,没什么。”
“你也挺辛苦的。”丰年年突然道。
“什么?”田芸没反应过来。
“那个阿姨嘴碎,在我面前都那么能说,没少在你面前唠唠叨叨吧。”丰年年支撑着健康的腿,双手撑在身后,是一副很随性的姿态。
田芸动了动嘴,最后只是说:“她就是说话不好听了点,没什么坏心思的,她不是也愿意帮我给你送点饭吗。”
“她那样子可半点也算不上愿意。”丰年年翻了个白眼。
“年年,对长辈要礼貌。”田芸严肃了语气。
丰年年瞟了一眼田芸:“你对我凶什么,在人家面前怎么不这么硬气?”
田芸瞬间噎住了,本来就很疲惫了,现在又被丰年年搞的生气,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伴随着失去了亲人的悲伤一起涌上来,田芸当即红了眼睛。
丰年年闭上嘴。
憔悴的女人嘴角下撇,又很快恢复,连续几次后终于站起身去了病房里的卫生间,传来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等田芸出来,看到的就是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她的丰年年。
“你自己都过得这么辛苦了,还想养我吗?”丰年年主动道。
“嗯。”田芸点头。
“可我不想和你一起吃苦,当你丈夫那家人的受气包。”丰年年耸耸肩。
“年年,别闹了,你又能去哪儿呢。”田芸重新坐在了陪护床上,很是疲惫。
丰年年这一次没有答话。
田芸沉默了很久,拿过了放在一旁的手提包,崭新的一百元,是田芸现在身上唯一的大钞。
“这钱你拿着,如果我回来的晚了,你就去医院食堂买着吃吧。”
“谢谢小姨。”丰年年反复打量着手中的纸币,折叠好,妥帖的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田芸想说节约着点用,可最后咬牙咽了回去,只说:“明天我给你带个手机,用我的副卡,我有事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我可以有手机吗?”丰年年听到这里,突然激动。
“可以的,只是最近太忙,没空去给你办,小姨有旧手机,可以给你用。”因为丰年年表现出的喜悦,田芸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很想要手机吗?姐姐姐夫都没给你买手机?”
丰年年没有回答,转移了视线。
突然的沉默,也让田芸沉默了下来,田芸眼底又浮起了几丝水光,站起身,抱住了丰年年。
“以后小姨照顾你。”说着说着,田芸的声音越发哽咽。
丰年年被拥抱在田芸的怀中,被迫靠在她的肩膀上,吹了一下田芸乱糟糟的扰乱他脸颊的头发,无聊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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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