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兰堂成为家人后 第3章 模糊不清的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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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彻底离开前精心着笔所留下的遗词。

艾尔始终记得自己已经在【帕尔维斯】联邦死亡的事实，也记得自己带着整座地下研究基地一起垫背的伟大壮举。

更是此生难忘菲尔斯先生在临死前那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喃喃自语着，艾尔听不清菲尔斯先生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可饶是如此，艾尔也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从菲尔斯先生身上传来的不甘心与怒气。

原来菲尔斯先生害怕死亡。原来自诩无所不能、肩比神明的菲尔斯先生居然畏惧死亡！

艾尔觉得讽刺，艾尔又感到无比绝望。

他终于放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用来监视艾尔脑电波的仪器滴滴作响，用于控制艾尔精神的显示屏上曲折的传播线也已经拉平。

“你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从来不是属于你的所有物，我将仇恨与麻木还给你，你的生命抵不上我往日所遭受到的一丝痛苦！世界有神，而我是神的孩子。”

艾尔笑着，眼底的恨意却具现化到仿佛能把菲尔斯先生灼伤，他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诅咒着眼前这个死到临头却依然优雅矜持的男人。

他道：“启世神在上，我以艾尔·沃尔德莫特的名义，诅咒菲尔斯以及所有——”

艾尔指尖忍不住摩挲着手腕处死死镶嵌在肉里的手环，他忍不住调动着自己体内所有异变基因，释放出自己的所有能量。

暴虐的不规则生物出现在艾尔的身后，那是人类无法直视的物种，那是一个巨大的、仿佛可以吞噬下整个星空的黑洞。

【牠】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无数孤寂与悲凉将艾尔吞噬，他的理智已然被剥夺，他的身体再也不会感受到痛苦。

菲尔斯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像是在血管里逆流，他的眼前被这个庞然大物所占据，无数呓语在他耳边浮现，侵蚀着他的理智。

整座地下实验基地无一人一物存活，哪怕是与艾尔同期的实验体都被【牠】无痛的送上了天堂。

与此同时，艾尔犹如回归到最初时的混沌状态，变回了那团被果皮保护着的意识体。

紧实的果皮犹如蛋壳，温和的又竭尽全力的包裹着他、保护着他。艾尔懵懵懂懂的触碰着柔软的空气，躯体变成了一团到处乱撞无法控制的‘棉花糖’。

意识逐渐不清醒的艾尔顺从本能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整个物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可口。

自从被沃尔德莫特家族放弃后，许久未感受到安宁与温暖的艾尔不经喃喃出声：“妈妈——”

话语落下的瞬间，那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缕藤蔓拂过艾尔的果皮表面，就像是摇篮哄睡般，轻柔的抚摸着艾尔。

艾尔听见一道无比温柔动听的空灵女声，那道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又能让艾尔明显感受到对方未曾表达出的心疼与怜爱情意。

【祂】细心的教导着艾尔，即使【祂】已经很用力的将自己的怒气藏起来了，可说出来的话语依旧难听，语气也十分厌倦。

“吾的孩子——人类的灵魂本质是虚伪，他们的灵魂里只有杀戮与掠夺，不必为此而感到悲哀，那不是属于你的情绪。”

艾尔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提问的念头升起。他的内心早已成为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凉废土。

【祂】长叹了一口气，怒气也随着艾尔的沉默而消散，【祂】满含歉意说：“艾尔，吾能否这么称呼你。吾的宝贝——你不是沃尔德莫特的孩子。将你的心脏找回来吧，再回到吾的身边。”

即使【祂】不说、不点明事情的真相，不愿意伤害到艾尔的心灵，但艾尔怎么会不明白呢？

“吾无法违抗你的意愿，将你强行带回吾的身边。这件事是吾之错，太过放任渺小的人类种，不曾想此事会对你造成伤害。”

艾尔的意愿？他能有什么意愿呢。

艾尔放松的耷拉着脑袋，菲尔斯先生最后能与他梦寐以求的实验体在同一个地方陨落，想必是一种奖励吧。

【祂】的语气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反而充斥着自责，以至于艾尔难以理解为何对方如此心疼。

心中有疑惑，艾尔下意识的就想询问。可惜此刻的意识形态并不能让他很好的将疑惑宣之于口。

艾尔有些气恼，却又不愿意离开这个柔软的壳内。

【祂】轻笑出声，像是被气呼呼的艾尔可爱到了，【祂】抚摸着艾尔的保护壳，说：“神树孕育了你，可你的血脉里流淌着可是吾的真血。吾爱你，却不愿过多约束了你。”

艾尔放空意识，不愿过多去倾听【祂】的爱护之情。那些不真实的、像是宽慰实则哄骗的话语，艾尔在菲尔斯先生那听得多了，自然不愿意相信。

在艾尔看来，他只不过是带走了一个小小的地下实验基地与自己在地狱共眠，实际上整座城市都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城市里接近四分之三的人类都丧命于此。

可就算知道了，艾尔也不会感到任何的愧疚情绪。那是如同【祂】说的一般无二、毫不偏差的生物——虚伪、狂妄又自命不凡，妄图替代神的愚蠢。

根本不值得艾尔与【祂】同情，甚至【祂】根本没想过要将这些存活下来的人类一线生机。

艾尔在彻底消散意识前，内心突然并发出一个巨大的疑惑，假若他是真正的人类——

只是感应到艾尔心声的【祂】又笑了，在这短短时间内，【祂】不知道被艾尔逗笑了多少次。

【祂】在内心感叹着，真是单纯到可爱的宝贝，可这才应该是【祂】的孩子，拥有一颗通透图灵的玲珑心、拥有不属于星空的洁净灵魂。

【祂】说：“就算你是人类又如何呢？亲爱的艾尔，与你同期的可都是人类，少部分的非人类的原身也是人类。别妄想已经拥有智慧的生物的灵魂会纯白如一，当初吾就不应该放任其自生自灭。”

再多的艾尔也记不清了，那些无法隐藏怒火的话语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子，艾尔不愿意再去触碰。

他任由自己的意识回归天际，朦朦胧胧的感受着保护壳对自身灵魂的滋养，温暖的如同书中的阳光那般，这是现实与梦境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将过往一切忘怀，神的造物是没有外形的，【祂】神色淡淡，将那颗乳白色的果实放置在自己的手心中，指尖点点之间就将艾尔的灵魂抽出。

【祂】启唇，低声为自己未曾体验过美好的孩子吟唱着净化之歌，想要洗刷掉刻印在艾尔灵魂上的苦艾。

艾尔迷迷糊糊间只能听见空灵的女声，却无法听清其在说些什么。

神的外表与人类相似，准确来说，是神赋予了人类与他相似的外表。

体型庞大的神坐在星空的王座之上，一团乳白色的能量分子将【祂】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就算是艾尔也不允许直视【祂】的五官。

大概是因为艾尔此刻还不具备着成为神的资格吧。

随着【祂】吟唱进入尾声，那团名为艾尔的乳白色灵魂结构团身上出现了许多金色的丝线，将艾尔整个团包裹的密不透风起来。

那是艾尔经过【帕尔维斯】这一遭后所得到的反哺，属于艾尔本人也无法轻易割舍的。

【祂】只能妥协——尽管【祂】是艾尔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主，可【祂】从未对艾尔真正负过责，就连艾尔此刻顶着的名字都不是【祂】所赋予的。

于是——【祂】只能妥协，为【祂】的不作为而妥协。

然【祂】对神的体型毫无自知之明，反倒觉得是艾尔的能量团太过弱小。毕竟，【祂】的指尖简直要比艾尔整个能量团都要大了。

以至于在【祂】看来不过是带着安抚意味的抚摸，实际上是更为惨烈的蹂躏。

但好在艾尔此刻并不清醒，意识迷离之间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只是在【祂】的手心中滚动了几下，三步做两步的就将自己的保护壳吞噬殆尽。

——世间存在真理，而启世神就是世界的真理。

冰冷孤寂犹如凛冬的星空因艾尔的存在而变得暖融融的，这是启世神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造物的影响。

即使艾尔直到此刻，仍然什么都没做，但只是陪伴在【祂】的身边，就令【祂】无比舒心。

温和的能量自【祂】的指尖流出，慢条不理的梳理着艾尔体内絮乱的金线，致力于让艾尔吸收掉所有能量。

要斩断所有的过往，见证【艾尔·沃尔德莫特】的死亡，否则艾尔始终只能是神树上往生的一颗生果。

【祂】将艾尔放置在刚捏出来的小鸟窝里，显得那团乳白色的能量团像极了一颗刚面世的蛋。

启世神从自己的额间里抽出一缕意识附身在艾尔的灵魂上，即使艾尔太过脆弱十分抗拒外来物沾染灵魂，【祂】还是无动于衷。

——【祂】的造物在抗拒着神。

这也没关系，【祂】大方的原谅了造物的不敬，反而热情澎湃的为艾尔寻找合适的锻造之旅。

【祂】满怀怜爱的对沉睡的艾尔说：“你要将你的心脏带回，要见证死亡，更要斩断一切。不成神的你是无法陪伴吾之长久，去新世界感悟属于你的神道吧。吾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