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凤汐花看到骷髅的怪异状态,快步朝他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中的腕骨剧烈额抖动。
“你怎么回事!!?”
桌上正吃的欢快的小白狗听到二人的响动,三下五除二的将口中的鱼肉吞进腹中,转身,不慌不忙的迈着四条小短腿,朝二人走去。
凤汐花看着眼前的骷髅像是人类犯病一样抖动个不停,正心下着急,刚准备出手,想尝试将他砍晕,旁边就窜过一个小白影,朝着骷髅的脖骨一口咬了上去。
她的手尴尬的停在骷髅脖骨的后方,小白狗咬着他的脖骨吊在他的前方,神奇的是,刚刚手中剧烈颤动的骨头,居然真的停了下来,骨头碰撞的声音也瞬间消失。
凤汐花眨了眨眼,偷偷的将自己的手掌收回。
“你还好么?”
她看着面前逐渐安静下来的骷髅,那惨白的手指从桌子中拔出,轻柔的从脖骨上将小白狗摘了下来。
小白狗伸出舌头舔舐着那修长的指骨,似是在安抚,又像是询问。
骷髅抽出手摸了摸狗头,像是在回应。
一骸骨一白狗在这个冰冷的华丽又残破的洞内,略显温馨....
而唯一没有察觉到一点温馨的人——凤汐花。
她眼角抽了抽,亲眼看着这白骨将小白狗舔在他手指上的口水,擦回了狗毛上,白狗背上那柔顺的毛发,都被那水渍侵染成了一团。
“咳,你刚刚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疾病发作了?”
骷髅摇摇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到,‘我已不是人’
凤汐花眨眨眼,“不是人怎么了,不是人就不能生病了?”
一句话将那骷髅问的呆愣,她很是不解,“树不是人,树会生病会生虫,花不是人,花会生病会枯萎,你也一样,难道你不会生病么?”
那骷髅呆坐了好半天,像是在理解她的话语,又像是陷入了沉思,先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复又抬头看了看凤汐花,伸手写到。
‘亦无疾病缠身’
她微微弯身伸长脖子探到骷髅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那你刚刚是怎么了?”
骷髅像是躲避,不想回答,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扭头又去摸狗去了。
小白狗正用爪子挠着痒,被他突然一摸,歪头用一黑一白的大眼睛看着骷髅。
凤汐花心下了然,定是刚刚的问题让他有了那样的反应,不过,不就问了个名字而已,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虽说她内心十分好奇但处于礼貌,也没有接着询问,反而转了话题,“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骷髅又将头转了过来。
“骨头,怎么样?”
凤汐花的话刚说出口,她就从那张没有面目表情的骷髅上,看出了一丝抽搐抗拒的味道。
不知为何,看见骷髅这样,像是多了一丝活人的生气,不似之前,让她忍不住想多逗逗他。
虽说骷髅与活人无异,但她之前总能从他的身上察觉到颓废压抑的气息,唯有这次,虽面目没有表情的变化,但从他表现出来的抗拒之意,不禁让她觉得他死气沉沉的身上多了一些鲜活,多了一丝人味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凤汐花不怀好意的迅速扭头,抬步朝旁边的书柜走去,她全当没看到那准备摆动的惨白的骨手。
手里随便抽出一本古书,翻看着,“骨头名字挺好的,和你养的小白挺搭,狗狗喜欢骨头,你的小白也喜欢你。”
小白狗像是听懂了凤汐花的话,欢快的从桌子上蹦下,围着她转来转去,她将古书收好放回,蹲下抱起小白狗疯狂蹂躏,“你看它都同意我说的、”
她抱着小白狗又走向坐在那里的骷髅,说:“骨头,它是不是也没有名字,叫小白好不好。”
四双眼睛,三黑一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坐在凳子上的骷髅,让他头颅忍不住点下,等反应过来,一人一狗已经欢快的玩了起来。
凤汐花在和小白玩闹的时候,偷偷的观察着骷髅的动静,见他也没再说什么,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
突然小白黑白的眼睛一束,身体呆立不动。
“小白?”
骷髅也过来蹲下抱起小白,查看它的情况。
突然他的头颅转向了洞内的另一个方向,快步朝那边走了两步,像是想起来了这里还有个人,又回头对比划了两下。
“你让我跟你走?”
她抬步跟了上去,“行,走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汐花也没有问,只是略微有点吃力的,紧跟着那在前头飞奔的骷髅。
穿过丛丛的灌木,崎岖的道路,前方的身影忽然停住,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她,凤汐花刚想问点什么,修长的手臂一把将她揽住,他身上的外衫罩住她的身影,拉着她蹲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地段,只有他们蹲着的地方草木还算茂盛,空地上有个五个破损不堪的石柱,断裂的铁链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仔细看在铁链下面还压着一个穿着红袍的人,看样子已经死了。
高大的石柱后,走出来了一人,肩膀微塌,个子并不高,身上穿着暗紫色王宫掌事太监的服饰,他朝着地上已经死掉的红袍人走去。
尖锐的嗓音一出,凤汐花瞬间明白,原来就是他,这紫色太监服饰的,正是她在洞内听见,被小太监唤作大公公的人,凤汐花依稀还记得,这个公公,在自己小的时候曾在风龙国见过几次面,好像被风龙国的王上唤作郭公公。
“巫老头啊,巫老头,你说你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到头来不还是没有拿到,结果现在连命都丢了。”郭公公蹲下身子,打量着被掉落的铁链压死的红袍人,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惋惜,反而掺杂着些许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最后还不是要成全我,你说你当初答应我给你开出的条件有多好,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郭公公站起身,拿脚尖随意踢了踢压在红袍人身上的链子,“嗤,真沉。”
凤汐花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臂逐渐缩紧,骨指抓的自己肩膀生疼。
“等我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找到,再来给你收尸吧,你这可别怪我,这世道谁不是为自己活着呢。”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刚刚蹲下身上沾着的少许泥土,清理了衣袍。
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嘟囔着,“不过你把那些东西到底放到哪里了......”
那紫色的身影逐渐远去。
凤汐花二人又在灌木丛里等了一会儿,才中走出来,骷髅一出来,就直奔被铁链压着的红袍人。
站在他尸体旁久久没有动作。
凤汐花看不出他的神情,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矣,莫要伤神。”
她环顾四周,从不远处摘了一朵小黄花,递到了骷髅的面前,“现在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金银之类的太过俗气,不如这个,我们找个地方将他安葬,也算是有个归宿,不至于暴尸荒野。”
骷髅像是听进去了,接过小黄花,弯身将红袍人身上粗重的铁链,用一只手轻松的拎起来然后甩开。
铁链的剥离,凤汐花才看到这红袍人的胸膛被这大铁链砸的全部凹了进去,惨不忍睹,她轻轻抽了一口气,撇过眼去。
骷髅俯身整理一下红袍人身上杂乱的衣物,然后将黄花放到了红袍人凹陷的胸膛内,伸手将他托起抱在怀中,朝凤鸣和风龙两国边界走去。
快走到河边,骷髅将他放下,将红袍人遮住脸颊的帽兜摘掉,然后跪在地上开始挖坑。
小白狗在旁边摇着尾巴,凤汐花看着红袍人脸,有点错愕,这不是风龙国的大巫师——白玛。
死的人居然是他。
白玛在风龙国的地位及其高,她听宫里人讲过,白玛是远古部落白族的后代。
据传说,白族与凤鸣国的神巫族在千年前,是天派来的信使,掌握着与天地沟通的本领,但后来经历过战乱,两族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存活下来的人就被王宫当做神使给予了崇高的地位,再后来 ,天地巨变,白族和神巫族的法力逐渐衰弱,只剩下零星的法力可以将消息传达上苍,却再也无法收到上苍的指引,不过尽管如此,王宫内依旧对他们奉若神明。
可如今,这被奉若神明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荒郊野岭,无人为他收尸,暴尸荒野,真是令人咂舌。
凤汐花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巫师,又抬头看了看正在用双手努力刨着地,一言不发的骷髅,叹了一口气,她拔掉了头上插着的一根金钗,走到河边将金钗沾了沾河水,又走回死掉的巫师身旁。
蹲在地上用金钗点了点巫师的额头,又在他的肩膀,心口处点了点,做完这些将发钗插回发间,双手合十,嘴中默念:“魂归兮,唤汝名,莫悲哀,莫彷徨,去琼阁,去神堂,得解脱,获新生,吾锁汝之魂魄,望卿来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