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川 第4章 上钩

陈柘见顾文惜神色有异，他神色不明地略挑一边眉，看着顾文惜道：“怎么这般看我？”

顾文惜闻言，低头连忙收敛神色，卑微地道：“不敢。”

说话间，护卫们已经在一旁备好了画画需要的工具，周围的尸体也被处理了。

顾文惜迫不得已地走到铺着纸张的桌边，她看着陈柘道：“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给世子献丑了。”

或许是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中缓过神来，她拿着笔的手略微有些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勉强克制住让自己的手不抖。

几瞬间，顾文惜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她在刘大人的面前有没有画出那幅引人入胜的山野归鹤图，那背后做局之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拉他顾家入局的。

从今日之事便可观出一二。

所以无论她即将要画的山竹图画得如何，她顾家也躲不过被迫入局的结局，更何况她的父亲一心为世家着想，不肯避于世，妄想让顾家的人往上走一步……

既如此，她何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况且，今日发生的这些事……

让她也明白背后之人必定和皇族之人有关，所以这京城她必须去。

至于六皇子在上一世她家灭门一案中起到什么作用，也需要她去探索。

思量只是几瞬间的事，顾文惜想通之后，便认真地开始作画起来，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一时之间周围静寂无声，只有偶尔风拂过桌上的纸张，发出的簌簌声响。

若是忽略那些刺眼的血迹，和周围紧张的氛围，乍的一看去，他们竟像是真的在岁月静好地欣赏顾文惜作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幅生动的山竹图便跃于薄薄的宣纸上了。

待顾文惜抬腕放笔，屋内便响起啪啪啪的掌声。

同时，陈柘的声音响起：“不愧是顾家的公子，这作画的技术可谓是一绝，独具风格啊。”

顾文惜微微敛眸：“能入世子的眼是小人的毕生之幸。”

陈柘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呵。”

“今日本世子也累了。”

他看着紧张不已的顾文惜，顿了顿才道：“我想能做出此别具一格山竹图的文雅之人，想必和那些粗鲁的刺客毫无关系，看来是我误会小公子了。”

上位之人就是这样，你有错没错都是他们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定下的。

顾文惜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讨好地道：“世子怎么可能有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当时不该有眼不识泰山，声东击西的目标找错了对象。”

陈柘听出了顾文惜话语中隐隐藏着的暗讽之意，眉目略带深意地打量了顾文惜一眼，心中道：“有趣。”

面上却不显，想到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他并不打算与此子结仇，只是道：“不知此画，小公子可否送给我。”

“自是可以。”

顾文惜心想她敢说不啊！

陈柘一个眼神给到在一边笔直站着的护卫，那护卫接收到陈柘的指示，立马上前把顾文惜画好地山竹图收装于精致的竹筒之中。

顾文惜眼睫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下，心想：“这还不算有备而来？”

送走一尊大佛之后，顾文惜的心神才真的放松了下来，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如画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见状连忙上前扶着顾文惜，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哭腔，“小姐！”

顾文惜轻拍如画的手，唏嘘道：“我没事。”

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如画的情绪没那么快被安抚，只是带着哭腔，声音颤巍巍地劝道：“小姐以后还是别来这种地方了。”

“刚才小姐差点就、差点就……”

哭声代替了如画将要说出口的话。

顾文惜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被如画小孩子气的口气弄消散了，看着眼前快哭成泪人的如画，她有些想笑。

可上辈子如画挡在她身前，替她拦住那些追兵的画面一闪时，她内心有些惆怅，面上却不显，只是笑嘻嘻地道，“哎呀，如画小哭包别哭了，你小姐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么哭下去，回府还怎么交代啊。

如画一听，立马止住了哭意，震惊道：“小姐还想瞒着老爷夫人今天发生的事。”

顾文惜摸摸鼻子，“我这不是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我嘛。”

如画打了个哭嗝，才道：“小姐怕是担心老爷夫人不让你以后出府吧！”

顾文惜：……

“好如画，你就帮我瞒瞒吧，我保证以后不会乱来的。”

两人眼神来来往往了好几回，最终顾文惜赢得最终的胜利。

——

翌日。

幽州戒严的消息不翼而飞，整个幽州都充满着萧瑟紧张的氛围，仿佛即将迎来什么大事一般。

刘大人再次登门拜访。

确定了顾家为太后奉上寿宴图的名额，并指定顾家的小儿子顾文笙获得入京当宫廷画师的名额，为太后的寿宴图做准备。

顾林恺闻言，脸上绽开的笑容顿地有些僵硬，他重复道：“我家小儿子？”

刘大人爽朗地笑了笑，“自然。”

顾林恺的嘴角渐渐收敛，内心不可置信，面带稍许疑惑，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刘大人为何选中我家小儿？”

“顾氏会画画的，且比我家小儿子会画的大有人在。”

刘大人面带笑容，喝了口茶，“顾兄不必谦虚了，昨日我都看见令子画的那幅山竹图了，可谓是令人身临其境，仿佛都能闻到雨后竹子散发出的淡淡清新味道了。”

顾林恺心里有了几分的猜测，不动声色地道：“刘大人真是高看了小儿的画技了。”

刘大人故作友好地拍了拍顾林恺的肩，“顾兄可真是好福气，若是令子在宫中一展身手，顾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顾林恺跟着谦虚了几句。

待送走刘大人后，便立马叫人去叫顾文惜和顾文笙到主厅来。

顾文惜和顾文笙一碰面，顾文笙就道：“姐姐在外面又顶着我的名声干了什么坏事了？”

顾文笙打哈哈地笑了几声，气势颇有些不足，“没有啊。”

除了昨天发生的事，顾文惜刚重生回来，也不确定之前是否有顶着顾文笙的名头干了什么事，但她想，以她的性子，应当是有分寸的。

顾文笙不信地打量着顾文惜。

顾文惜伸手推了推顾文笙，“好弟弟，快走吧，爹爹还等我们呢。”

顾文笙叹了口气，“姐姐真不打算和我对对口供？”

顾文惜：“真没有！”

“你们来了。”

顾林恺端坐在主座，喝了口茶，见面前的两个小孩挤弄着眼色好一会儿，才故作严肃地道。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顾文惜率先开口询问：“不知父亲找我和弟弟来是何事？”

顾林恺瞥了顾文惜一眼，不答，转眼看着顾文惜缓缓地道：“笙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啊？”

在画画方面毫无天赋的顾文笙：……

他回答不上来啊，悄悄把手伸在身后，摇出不小的幅度，示意顾文惜赶快主动解释，这样的话，他两能死得慢些。

把顾文笙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顾林恺：……

看出顾文笙想表达什么的顾文惜，她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父亲此话何意啊？小弟他不是不会画画吗？”

顾林恺乜了顾文惜一眼，“既然你知道笙儿不会画画，为何还顶着他的名声在外胡乱来！”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顾文惜和顾文笙被猝不及防的怒吼吓得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顾林恺继续道：“平时你女扮男装出去不胡闹的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是为何昨日，你上午还跟我说身体不佳，画出一幅不入眼的山野归鹤图，转眼又画出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山竹图了？”

顾文惜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昨日之事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她倒没怀疑过如画，只是猜想或许有其他人在他父亲面前嚼舌根了。

她以为父亲生气的点在于它冲撞了世子，于是她解释道：“父亲，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人是世子，才阴差阳错地冲撞了世子。”

顾林恺一听，大惊，怒而拍桌，“什么？你还冲撞了世子？什么世子？你把昨日发生的事给我原原本本地道来。”

原本心里只是有几分气恼顾文惜顶着顾文笙的名声做出的事，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有些怒恼，更多的担心顾文惜所做的一切会给顾氏带来不小的打击。

顾文惜有些暗恼，心想父亲原是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吗？那为何父亲又知道她昨日画了山竹图？

“顾林恺，你吼什么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来人语气气势十分充足。

顾文惜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了，主厅里的三人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穿着简单却不失华贵宝蓝色衣衫妇人疾步向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妈子。

顾文惜和顾文笙喊了声对着走在前头的妇人喊了声娘，心里不约而同地送了口气，面上的神色自然跟着变化。

顾林恺自然看到两个小孩的变化，哼了一声，“你都问看看你的好女儿都做出了什么事！”

妇人林曼霜走到顾林恺的身边，道：“怎么？惜儿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顾文惜和顾文笙都在内心想“娘不愧是娘啊，好一个答非所问。”

顾林恺怎能看不出自家夫人的小心思，甩了甩袖子却没在说啥。

在林曼霜的调和下，他们几人好好地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交流了一下。

顾家的人这才知道昨日发生的一切。

顾文惜倒是没把世子大概率就是六皇子的猜测说出来，毕竟除了重生一事可以圆她的这个猜测，不然她的这个猜测就是毫无根据来支撑的。

现在除了顾文惜之外的其他人都在疑惑为什么刘大人会看过顾文惜画的那幅山竹图。

且不管这其中的缘由。

他们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顾文笙’进京这一事。

想到这就连一向宠爱孩子们的林曼霜都不得不说一句，“惜儿，你往后做事万不可再这么不顾头不顾尾了。”

瞅瞅有读者爪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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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