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亦南,你的脸……”
“怎么突然受伤,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两个一走进教室,立刻就有人注意到来亦南脸上的创口贴,右手肘关节包着绷带,平常几个相熟的同学立刻好奇问道。
来亦南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耷拉着脑袋走向座位。
总感觉,刚才来亦南看向自己的那抹眼神,说不上的古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早他去接人的时候,这家伙还精神抖擞的,但张嘴就会扯到伤口,一路上就听到这家伙‘季季,好疼’‘季季,好疼’的哀嚎,似乎每次喊疼都在提醒他,这些伤是自己间接造成的,让他十分过意不去。
“待会要帮你抄笔记吗?”
“要,麻烦季季了。”
来亦南难得如此有礼貌。
他把书包搁到对方桌上,正往后边走了两三步,就听见祝奥宇用不大的音量震惊的语气询问。“季翊,对你家///暴了?”
季翊:“……”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想要澄清。
下一秒,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可怜兮兮的。
来亦南轻声叹气。“季季只是在发泄平日里对我的不满。虽然有点疼,但这次也只能忍耐了。”
“啊!?”祝奥宇小声惊叫。
季翊:“…………”
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
火气哧哧响,他咬牙切齿,转过身走了回去。
来亦南一看是他,眼神躲闪,祝奥宇则是飞快拿起书挡脸。
瞥见来亦南原本光洁的手臂,现在东一块西一块的擦伤,还有醒目刺眼的白色,差点涌上喉咙的怒意立即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缓缓说道。
“我车技不好,摔疼你了。”
“下次你坐别人的车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也不理会来亦南在背后‘季季’,‘季季’地叫唤不停。
回到座位上,余择迅速凑近了低声问。“怎么回事,昨天来亦南回去路上被庄宸堵了,挨揍了?”
“不是。”他摇摇头,有点尴尬。“昨天骑车载来亦南,没注意到地上井盖没盖好,车轮卡到,就……”
“噗!”余择冷不丁笑出声,被他扫过一眼后立刻捂住嘴巴,好一会才松开手。“抱歉抱歉,想到来亦南在空中扑棱扑棱乱飞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哈哈…对不起我错了,不笑了!”
“来亦南受伤了。”他再次着重强调。
“是,是,你的宝贝儿子受伤了。”余择吐了吐舌头。“你肯定相当自责。这几天打算怎么照顾他?”
他垂下眼眸,回道。“大概,接送上下学,抄笔记,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帮上忙的。”
“他那个手估计洗澡也不方便,我看你干脆今晚开始就住他家,照顾他饮食起居得了……”
“余择!”
余择尴尬挠挠脸。“我就,提个建议?你儿子,不是,来亦南说不定也会主动要求,你要做好当护工的心理准备。”
他没有应声。
余择刚才揶揄的口气像在嘲讽,但如果来亦南提出了,他肯定会答应。
毕竟来亦南会受伤,也有他的责任。
“季季,我想吃薯条。”
“放学后再给你买,先吃点鸡肉。”
“不想吃……”来亦南委屈巴巴。“太大块了,塞进嘴里扯到伤口会疼。”
“那先喝点汤。晚点我去食堂问能不能切得更碎点。”
“季季,我伤成这样,中午回家很不方便,想留在学校。”
“好,我也留下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季季,我们去吃水煮活鱼,你要喝哪家的奶茶?”
“这几天你先忍忍,不能吃辛辣的,奶茶也暂时别喝,等伤口好了再说。”
来亦南郁闷呜呜两声。
“左手不好夹菜,吃得好慢。”来亦南朝他眨了眨眼睛。“季季,你能不能帮我?”
还能怎么帮?只有喂了。
换成平常,来亦南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撒娇,提出莫名让人羞耻的要求,他早就装作没听见不予理睬,或者直接拒绝。
但瞅见面前这人白皙的脸蛋上好些伤口,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
“好吧,你张嘴。”
“季季!”来亦南激动喊了声,但随即就疼得皱起整张脸,扭曲了秀气的面庞,看上去怪惨的。
“等下吃慢点,不用急。”
来亦南点点头,慢慢启开双唇,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他。
忽然想起生日那天,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看着来亦南。
现在位置一对调,有种怪怪的感觉……
来亦南大概跟那时的他一样,担心对方拿面食甜点之类的糊自己一脸,所以一直没移开视线,让被盯视的人越发紧张。
他夹起一块肉,小心翼翼地塞进来亦南嘴里。
来亦南立刻移开了视线,咀嚼咀嚼,脸颊红扑扑的。
这反应是…害羞了?
他微微惊讶。
也是,虽然中午留在教室里的人不多,但偶尔能听见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听不清楚内容,总觉得是在议论他们两个。
就连自己的耳朵也烫烫的,莫名害臊,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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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留在教室里的多数人一般直接趴桌子上午睡了,偏偏前排靠窗那两人腻歪的互动实在太旁若无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备受关注的学霸,这不得偷偷观察,下午到处八卦!?
“看到没,看到没,季翊之前还澄清自己没喂过来亦南,这下证据确凿喽~季~境~泽”
“有没有人带手机?快,拍几张照片!”
“我带了。干嘛,贴宣传栏宣扬同学之间友爱互助精神?”
“你别管,手机借我。”
“真没想到会见到如此甜腻——的画面,简直肆无忌惮,有碍风化!话说回来,来亦南和季翊该不会真在交往吧?”
“之前季翊不是当着我们的面,宣布跟来亦南分手吗?”
“啊!?季翊那是分手的意思?说的不是绝交吗?”
“你也太天真了,绝交需要昭告天下?”
“那分手也没必要当众宣布吧?”
“老白早上不都说了,来亦南昨天坐自行车摔了,让大家注意安全。你看来亦南平常骑过自行车吗,不都有人接送?我猜肯定是季翊载的他,人受伤了,季翊自然得负责喽。况且他们平常就特别要好,喂个饭而已,你也能想歪。”
“你不懂,他们之间的氛围,那种气氛…形容不出来,但就是非常暧昧!”
“这你都能看出暧昧?怎么,你亲眼瞧见他们周围空气里飘着粉红泡泡啊?”
“你说话干嘛那么呛?还极力否认那两人的关系,恐同啊你?……难道说,你对季翊还是来亦南有那个意思??”
“谁,谁喜欢男的啊,你不要黑白乱讲!”
坐在斜后边的庄宸眼皮猛跳。
‘恐同’,‘对来亦南有那个意思’…这些熟悉的字眼刺得他眼睛,心脏都不舒服,隐隐恼火!
昨天何筱婷说的话他不愿意相信,可刚才听到惊呼,他抬起头亲眼瞧见那一幕,根本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来亦南喂季翊,美其名曰‘尽孝’。
季翊喂来亦南,又想用怎样的借口!
什么照顾手受伤的家伙,特别要好的朋友,这两个骗子!
他甚至怀疑,是昨天自己挑明了曾经对来亦南的感情,才让这两个家伙意识到什么,直接说开了。
不然昨天吃烧烤的时候也没见这两个人亲昵到这种地步,况且来亦南伤得也不重,又没吊着绷带打着石膏,有必要让人喂吗?
一想到不仅没得到来亦南的道歉,反倒促成了情敌和单恋对象,自己真就像个笑话,庄宸把一侧的书角抓出了波浪形,怒火中烧,很想立即起身走出教室,眼不见为净,又怕被人传成败犬悻悻而逃。
直到那对狗男男恶心人大半个小时,结束‘秀恩爱’之后,一肚子火仍然烧得噼里啪啦响。
骗子!
骗子!
看着来亦南明晃晃的笑脸,满心满眼只有某个人的模样,他不由得眼眶发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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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你有东西要买吗?”
这条路虽然也熟悉,不过自己平常坐爸妈的车,季季偶尔来接他,都走的大路,很少绕这条小路。
“没有。这个时间点那边车流量大,你单手抓不牢,如果被碰着,掉下去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听到解释,他心里乐滋滋的。
季季今天对自己言听计从,格外的温柔。
不过这句话只能在心里面想,直接说出口的话,季季会恼羞成怒。
到了自家小区铁栅栏门外,下了自行车,眼看季季要走,他忽然有点舍不得,揪着那人问:“季季,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爸妈还没回家吧?不然,我来做饭?”
“不用了,我今晚点外卖。”
季季垂下眼眸,犹豫一会才看向他,却眼神闪烁,没吭声。
他假装郁闷地嘟哝。“右手有伤,开门取外卖都不方便。”
季季终于点头答应。“那我待到你爸妈他们回来再走。”
到了家里,帮他锁好门,季季突然转过身问了一句。
“你晚上洗澡方便吗?”
“不方便!”正在‘艰难’放下书包的他立刻委屈地抱怨连连。“洗澡的时候得把手举高,以免沾到水。洗头发特别困难,还有準干毛巾,使不上力气…幸好伤得不重,没有骨折,不然期末考前都得练习用左手写字了。”
等他絮絮叨叨好久,好不容易摸出手机,终于察觉到异样,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奇怪,就算季季平常再不耐烦,也会回他几句,今天怎么没出声?
回头一看,只见季季站在另一侧的红木椅边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季季?”他感到困惑。“你怎么了?”
好半晌,季季闷闷的说话声飘来,与以往截然不同。
“抱歉…我没注意看路,害你受伤了……”
“你那时摔在地上,有好一阵一动不动…我真的很慌,怕你出事……”
“季季……”他的胸口,冷不丁刺疼刺疼的。
季季的声音,听上去像要哭了,害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想起季季从昨天起一直陪着受伤的他,安慰他,几乎样样都顺着他,还有这一整天看他的眼神……现在似乎稍微能够理解了。
季季对他感到歉疚。
他既高兴,又有些生气。
气的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不想看到季季继续自责!
“季季,你干嘛道歉啊?”他气呼呼说道。“要怪就怪那个私自打开井盖的可恶家伙!”
“而且,是我自己要坐你的车,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没什么大碍,你没必要难过。”
季季‘嗯’了一声,抬起头时,眼眶红红的,下嘴唇咬得紧紧的。
心脏莫名漏跳一拍,这一刻忽然涌起一种冲动,很想,抱住季季。
他下意识碰了碰胸口。
第一次感觉,感觉,古古怪怪。
以前怎么没发现,季季长得,还挺好看的……
难怪初中时候第一眼见到季季,就觉得非常顺眼。
自己在乱七八糟地回忆些什么,又不是对季季一见钟情!交朋友本来就要找看得顺眼的!
挥去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他一边输入密码解锁手机,一边问:“我要点开封菜家。季季你想吃什么?”
季季匆匆忙忙擦了擦眼睛,表情变得明亮许多。不过声音还有些沙哑。
“十个烤翅,再加一个鸡肉卷…不过,你现在能吃吗?不会扯到伤口?”
“唔,那我吃鸡块和鸡米花。季季就点这些,够吃吗?”
“嗯,差不多。”
“好,那我看看要点什么,稍等哦。”
“没事,你慢慢来,我跟我爸妈说下晚点回去。”
季季说完朝着阳台走去,自己则抓准了时机,立刻把想吃的加上,然后…付款!
等季季打完电话走回客厅,他已经下单成功,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来亦南。”
季季忽然叫唤自己的名字,害他一阵心虚。
“…怎么了?”
“如果,”季季顿了顿。“我刚才是想讲,如果你洗澡不方便的话,晚点我给你冲水,擦身子。”
“!!!”
他手一滑,按到取消订单,又是一阵心跳加速和手忙脚乱。“季,季季,你在说什么啊!”
“你这几天有需要叫我。”
哪可能叫季季来帮忙洗啊!
他继续低头看手机掩饰心慌,回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可是,你不是说……”
一听到季季似乎打算重述自己之前的诉苦,他着急反驳。“我又没有骨折,右手能动的!”
而且,跟季季‘坦诚相见’…不对,只是拿着花洒喷,帮忙擦干而已,最多就被溅到水滴,还是可以穿着衣服的。
不过,如果季季不小心淋湿了全身?
他的心率又奇奇怪怪地加快,脸上也烫得厉害,一定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去过澡堂,甚至没跟其他人一起洗过澡,所以实在难以接受。
“放心吧,我爸会帮我。”他随口撒了个谎搪塞过去,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季季,能不能帮我开下空调?”
“很热?”季季带着好奇的口吻询问。
他用力点点头,脸红心跳地表示肯定。“对啊,今天天气好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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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季翊:这下无法反驳了